《何忍藏锋》十六青山

63、探班

　　南见凝木然地站着，猝不及防地被衡卿大力拥到怀中：“我不在乎，一辈子二人世界也很好啊。如果你特别想当妈妈，我们可以去领养，你看我，我爸爸妈妈把我养得多好。”
　　密密实实的拥抱暂时让她陷入了一个温暖的幻境中，她不知道衡卿这句话有几分真心，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说明这是他的第一想法，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拥抱散开，南见凝先抬脚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衡卿默不作声地落在了后面，她一转身，正瞧见那人探脚踩她的影子。
　　四目相对，衡卿踩在她影子上的脚甚至还加重踩了两下，像顽劣的幼童挑衅大人那样，他还冲着南见凝得意地笑了笑。
　　南见凝：“……”
　　衡卿道：“傻瓜，没听说过吗？只要踩了心爱人的影子，就能永远和对方在一起。”
　　这是什么理直气壮的谣言，南见凝哭笑不得：“难怪了，世界那么大，哪儿哪儿都是人，原来都是因为踩了影子被粘到一起的？”
　　衡卿生无可恋地看着这个钢筋成精的女人，这家伙败坏气氛真是一把好手，这人都没有一点少女心的？他垂头丧气地摆摆手，“好啦，好啦，不跟你扯了，回家吧”，就这么走了两步便走到了她的前面。
　　南见凝突然抬脚“啪啪啪”地跺了几下，衡卿低头一看，一只穿着圆头皮靴的脚正在他的影子上猛跺脚。
　　“看见没？地砖都要被我跺裂了，咱俩可是让我钉死了！”她狡黠一笑，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荡悠着往前走，“这回满意了吗？”
　　那可太满意了。
　　衡卿喜悦上头，突然弓腰右臂一伸箍住南见凝的腿，一把将人托起来在臂弯上坐着跑了起来，南见凝突然腾空，尖叫出声，又本能地担心衡卿单臂托着她别再给她撂地上，吓得死死地揽着他的脖颈。
　　不远处几个居民偏头往这边看，忽然听见一小孩儿脆生生地在那儿叫着也要让爸爸托着她飞……
　　南见凝此刻忽然想起姜二总叫她小矬子，默默地在心里认了，她这个体型跟衡卿一比，真是有种奇怪的背德感……

　　次日周六，衡卿起了个大早去康力补拍一些镜头，南见凝窝在家里和姜二、十三聊了会儿天，便打算老老实实码字，结果还不到十点钟，曲盛一个电话把她给磨得头疼，非要让她去探班。
　　南见凝真是被气笑了：“衡卿就去拍半天，磨蹭蹭蹭连拍带玩儿的也就一天，我去探个鬼的班？”
　　曲盛看着小区门口来来去去的人，心里满是酸涩，嘴上依然吊儿郎当：“南大人你放心来，我康力的人嘴都特别严实。实话跟你说吧，衡卿虽然工作认真，但是情绪明显不是很好，你不来哄哄？这可不是合格的女朋友哦。”
　　南见凝无语：“行吧，那我去一趟，就这个点儿去，还能混你们一顿盒饭吧。”
　　结果曲盛立马兴奋地接了一句：“我就在你小区外面呢！”
　　南见凝啧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曲盛下车买了一包烤栗子捂在口袋里，靠车边等着人出来，自我感觉这样真像一个在等女朋友出来约会的毛头小伙儿，只可惜他没这个福分。
　　往深处一想呢，即便没有衡卿，他有幸能和南见凝谈个恋爱，但这姑娘那样的出身，还和曲氏有这样的渊源，无论如何也是娶不到家门里的。想想也真是令人怅然，与其谈了再分，还不如从来都没有开始，也省得伤美人心。
　　曲盛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结果南见凝都走过去开车门了，他愣是没认出来！
　　南见凝扒开口罩翻了个白眼：“二少！愣什么呢？”
　　曲盛猛的回过神儿来，从前南见凝总是一身灰蓝黑的事业女性打扮，这次却穿的特别……少女，就很不是她一贯的风格，真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雾蓝色的羽绒服、呢子贝雷帽、蓝白色的直筒牛仔裤，脚上一双板正的小白鞋。
　　小挎包、羊绒围巾以及露出来的一点毛衣下摆都是浅淡的樱粉色，一张玉白的小脸干干净净，还透着些病后初愈的疲倦。
　　南见凝拉开车门坐进去，曲盛一时呆住：“我说见凝妹妹，你这是倒长回十七岁了？”话毕突然意识到南见凝的十七岁是一场地狱噩梦，她可能并不想重回那时候，又很紧张地瞥了她一眼。
　　南见凝抿唇淡笑，表情不似作伪：“是啊，恋爱使人幼稚，我逆青春啦。”
　　曲盛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摸出栗子递过去：“热乎的，我闻着特别香特别甜，想着你们女孩子应该爱吃这种零嘴儿。”
　　南见凝接过去抽了几张抽纸垫着剥壳，一连剥了五六个用纸包着递给了曲盛：“闻着都流口水了吧，尝尝，应该挺甜。”说着自己只象征性地吃了一个。
　　曲盛一脸受惊若宠的样子：“哟哟哟，老天开眼，南大人居然给我剥栗子！”然后开开心心地一口吃了。
　　“嗯，真甜！”话音未落却瞧着南见凝把栗子塞进了包里，曲盛莫名其妙：“怎么收起来了，不好吃吗？”
　　“我一会儿给衡卿吃，他元旦后要进组，控制饮食有一阵儿了，现在特别馋甜食。”
　　这下可把曲盛给酸了一大跟头，差点把车开到隔离带里，南见凝抓着扶手吓得脱口而出半句国粹，后面的草生生被咽了下去。
　　“少爷，专心开车，好吗？我要是想死的话，你现在都该给我墓碑前送白菊花了！”
　　曲盛直接带着南见凝进了拍摄场，衡卿正在补一个户外攀岩的镜头，这人长腿长臂地攀在岩峰上还真是惹人注目。自幼练武的身板看起来就和常人不同，特别板正。
　　南见凝看了一会儿，戴着口罩也有点受不了这凉气，只觉得想咳嗽。李静江隔着人群看见她后，立马挤过来把她送到了休息室。
　　“静江哥，跟衡卿说一声我来了。”南见凝掏出栗子来用纸巾抓了一把塞到李静江手里，栗子还是温热的，李静江一边捏着壳一边笑着点头出去了。
　　休息室空调开得很高，南见凝脱了羽绒服除了围巾，洗了电热水壶烧上热水，随手摸了个苹果窝在沙发里啃着。
　　有点口渴，这也没个水果刀，她这种牙口啃着真是费劲，活脱脱一个人形兔子。
　　衡卿过来的时候，隔着门缝在外面看了她半天。
　　樱粉色的宽大毛衣，映得她整个人都粉粉的，娇小的人窝在沙发里，用门牙一小口一小口地嗑着苹果，间或抬起手背擦一下唇边沾上的果汁，或者托一托眼镜，真是可爱到犯规。
　　连一头另类的白发看起来都浪漫许多。
　　衡卿站在门边看了好大时候，直到她把一个小苹果吃完，捏着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曲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外面站着，很是羡慕地拍拍他的肩：“大明星，你真好运。”
　　衡卿听出些画外音来，靠着墙抱起双臂：“二少这是话里有话？”
　　曲盛压低声音，少见的严肃起来：“我有分寸，向来不屑于夺人所爱。再者说，见凝妹妹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我们认识挺久了，就觉得她挺不容易的。我多嘴问一句，你确定自己是认真的？”
　　衡卿意味深长地扫了曲盛一眼：“二少这种口吻，少不得让我多想。”
　　曲盛讪讪地笑：“你就当我是见凝的娘家兄弟吧，我们曲氏有愧于她，她能有人疼，我们也少点愧疚。”
　　衡卿伸手拍了拍曲盛的肩，推门进去径直挤到了沙发里，南见凝抬抬腿往边上动一动把自己拔出来，孰料一动就被衡卿直接搂着腰提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南见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门口看，见没人才嗔了他一眼：“你不怕让人看见啊？”
　　衡卿手上又一用力，直接箍着她的腰把她摁到了怀里，南见凝抬臂攀住他的肩膀凑上去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刚刚吃了苹果，我的亲亲甜不甜？”
　　两个人鼻尖对鼻尖地贴着脸，怀里的人趴在他胸膛上，一片起伏的柔软抵得他心潮澎湃。
　　衡卿伸手摘了南见凝的眼镜，托住南见凝的后脖颈深深地吻住了她，像是用尽一切力气去攫取一份若即若离的甘甜一样，这次他终于毫不犹豫地抓住她，认认真真地品尝、追逐、勾缠、索取，直到她半口半口地喘着气把他推开。
　　衡卿笑眼低垂地看着面上一片淡粉的南见凝抚着胸口顺气儿，看她抬起手背擦了擦泛着水光的嘴唇，像偷吃的小孩儿抹嘴一样，眼睛还滴溜溜地往边上扫了扫。
　　南见凝摸到眼镜戴好，心虚地扯扯毛衣，心还在砰砰直跳。
　　“我们家甜甜肺活量不太行啊。”衡卿一手挑起南见凝的下巴又轻轻地贴了贴她的唇。
　　南见凝双眼一瞪，脸颊发烫：“叫谁甜甜呢？”
　　衡卿往后摊在沙发上笑得开怀：“姜二和十三早就把你卖了，你小名儿就叫甜甜。难怪他们总叫你甜凝呢。你这小名儿连曾澈都不知道，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真是幼稚，这小名儿从她爸妈死后就只有外婆叫过，这些年都没听到过几次。突然从衡卿嘴里叫出来，听了叫人心里发酸。
　　南见凝气呼呼地把羽绒服从屁股底下抽出来，从口袋里摸出那半包栗子塞过去：“就你能！”
　　衡卿越发来劲儿，甜甜甜甜叫个没完，也不嫌这栗子一直坐在屁股底下暖着，自己剥壳吃得还挺开心。
　　南见凝到底没混上盒饭吃，倒是衡卿和李静江跟着吃了顿好的，毕竟曲盛在吃穿用上向来不委屈自己，一顿便饭也得挑个好去处。拍摄组也得以改善伙食，小员工们一时间对南见凝好感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