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忍藏锋》十六青山

43、心悸

　　然而突然删掉一张图的同时，评论里的风向已然发生变化，小侦探们都在猜测，那张图一定暴露了什么重要信息，评论里已然有人爆料那张猫咪图就是光斯传媒集团出版事业部主编南见凝的家里，呱呱是衡卿的猫大家都知道，而三脚黑猫是南见凝的猫，至于旁边那个独眼长毛白猫，兴许是新养的。
　　但是，南见凝的朋友圈突然屏蔽了一段时间，再开放的时候，猫没有了，沙发没有了，睡莲遮尘帘的图也没有了。
　　这就是欲盖弥彰啊，但确实让人抓不住证据。
　　这条评论被慢慢地顶了起来，衡卿突然扔了手机，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呈现出压抑不住的暴躁：“有意思吗？他们扒这些东西有意思吗？这是我的生活，不是一个猜谜游戏。”
　　曾澈冷冷地望向窗外：“你们那个圈子没有道理可讲，你选择了在镁光灯下生活，就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你一早就该知道，圈外伴侣更容易被粉丝网暴，因为粉丝们会先入为主地认为素人配不上你。你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可怕吗？”
　　衡卿沉默许久，有些底气不足：“我觉得我能克服，而且凝凝也没有太在意，她也没把这种压力当成什么麻烦。”
　　曾澈偏头哂笑两声，带着一点讥诮的倨傲：“衡卿，最近你是不是觉得你和凝凝很合拍，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很舒服，觉得你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该不会以为这都是真的吧？你觉得自己是明星，跟她在一起是你在施舍她迁就她？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你跟她不匹配，而是她在迁就你呢？”
　　“在我们眼里，明星并不比谁高人一等。见凝在她所处的行业里是佼佼者，就说在集团里吧，出版事业部名义上是二级事业部，她这个主编兼部长只能算是中层领导，但她在集团里的实际地位和我们这些直属部门的负责人是一样的，甚至更受人敬畏。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跟她的差距有多远？”
　　衡卿一时愣住，曾澈有一点说错了，他喜欢南见凝是真心的，不是施舍也没有迁就一说；但有一点说的也很对，衡卿没有意识到他和南见凝之间的差距，撇开圈子来说，他在南见凝这样的女人面前，就是一个徒有外貌的文盲。
　　曾澈乘胜追击：“告诉你一个真相，当一个人让你觉得哪哪都舒服，哪哪都喜欢的时候，通常都证明她的层次比你高很多，因为她在向下向你兼容。”
　　“向下兼容是一种很可贵的能力，这个社会上大多数人都不行。这种能力代表了这个人有一种洞察力，她能够恰到好处地把握分寸，为别人考虑而不透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进退有度，懂人情世故。所以，这种人能让人处处舒服。而被兼容的人，会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和对方心有灵犀情投意合。”
　　“你可以说你平时看见的见凝不是这样的，她总是一身尖刺，那不过是因为她不在乎罢了。但是你有了这种跟往常不一样的感觉之后，就说明她已经开始向下兼容你，这不一定是因为喜欢，或许只是……安抚。”
　　衡卿沉默了许久，久到心中一片乱麻。
　　曾澈删图够快，粉丝们没有证据坐实衡卿和南见凝，但有人可以。
　　赵正德可是亲眼看过那些猫咪图片的，南见凝亲口说的，那里头有他男朋友的猫。他这段时间都在调查南见凝那个贱人，致力于挖出她的黑料，好掌控住这个嚣张的女人，真没想到衡卿居然先栽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能拿下影帝！
　　瞬间窥探到事情真相的赵正德觉得机会来了！他马不停蹄地拨通了宋思贤的电话，做这种事情还得是娱圈的人更老练。而且，宋思贤盯着南见凝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主动把她送上门去，宋思贤不会不动心。
　　两个人约在咖啡厅，宋思贤一脸心知肚明的模样：“赵总监，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上班再说么？”
　　赵正德只是把一个文件夹推了过去，满脸都是志在必得：“宋顾问先看看这里面的资料再说，毕竟这些东西不好拿到明面上来。”
　　宋思贤不作他想，打开看了几眼后立刻坐正身体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了望赵正德：“这些都是真的？”
　　赵正德小口抿着咖啡漫不经心道：“不敢说十成十，敢说九成真。南见凝自身条件很优越，很容易吸流量，娱圈人就喜欢这种天资卓越的，可是她不愿意配合，宋顾问再眼馋也没奈何。”
　　宋思贤将资料收好，眯起眼睛打量着赵正德：“赵总监实在不太是像为集团发展鞠躬尽瘁的人，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要不我直说了吧，你所图为何？”
　　赵正德满意地笑：“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我也不图什么，宋顾问未来可期，我也不过是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事业伙伴，宋顾问日后能在娱圈搅弄风云的时候，别忘了给赵某人分一杯羹就是。当然，我眼下不过是想办了那个狐狸精。”
　　宋思贤脸上显出几分为难来：“南见凝在光斯集团是有功劳在身的，这些资料也算不上黑料，不太好办啊。”
　　赵正德已经起身拿起大衣：“宋顾问放心，明天，明天她就得服软。如果明天我们不顺利，宋顾问就可以用你自己的办法了。我相信，一个普通人绝对承受不了你们娱圈的杀招。”
　　宋思贤脸上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旋即起身来和赵正德郑重地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眼看着就是到手的鸭子了，宋思贤片刻不停歇，当即就安排助理开始做准备。
　　助理看了那些资料后，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情绪看向了宋思贤：“宋哥，你一定要这么做吗？说句不好听的，咱做这种事儿就为了逼一个女孩子就范，还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高管，这是丧尽天良，会天打雷劈的。”
　　宋思贤不耐烦地敲助理的头：“以前这种事儿你也没少干，这会儿还生出良心来了？”
　　助理偏头叹气：“以前那些多多少少都是他们自己不干净，可这南主编，咱们这完全是诬陷啊。”
　　宋思贤不屑地撇撇嘴：“大明星遇到这种招都只能咽下去，她一个普通人，你怕什么？再说了，我只是看上她吸流量的体质，签她也是为了光斯集团的文娱业务发展，她这是为东家发光发热，给自己增加身价。”
　　助理摇了摇头，但还是开始安排任务，却依旧忍不住提醒道：“宋哥，她的出版事业部原本就是为了做你这个文娱经纪事业部才被裁撤的，我估计着人家不把你当仇人就不错了，你想签她，没希望。”
　　宋思贤若有所思地滑着手机：“呵呵，也不一定要签，能为我所用就可以。签了不听话，倒也麻烦。”
　　*
　　南见凝开着电脑看一段康力往年的宣传片子，音箱突然就坏掉了。她在书桌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耳机，突然想起耳机在主卧的床头柜里。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往日里这个时间她本该休息的。
　　那兄弟俩应该还醒着，她轻轻地敲了敲主卧的门，里头没有声响，待要敲第二次的时候，曾澈已经走到面前打开了门：“怎么了？”
　　南见凝指指衡卿旁边的床头柜：“拿耳机。”
　　咦，这人这么快就睡了？
　　曾澈也没说帮她拿，南见凝只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拉开抽屉往最里头探了一把摸出一副耳机来，转眼瞧见衡卿睡着了还皱着眉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想到晚饭那会儿的事情，心里莫名泛酸。
　　这谈的叫什么恋爱啊，跟做贼似的，大明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南见凝有点愧疚，因为她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很大的反应，说起来大概是不爱？不爱，所以就没那么在乎？可她转眼一瞧那个心思重重的人，又觉得可能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对衡卿，也是喜欢的。
　　淡淡的喜欢，有他在身后就会感到安心的喜欢，没有那么多浓烈的浪漫，应该也是爱情吧。
　　曾澈就靠在另外一边冷冷地看着她，这个死丫头，傻乎乎的，果真还是喜欢硬汉那种款的，真是肤浅的颜狗。
　　南见凝把抽屉轻轻合上，站起身的一瞬，忽然心跳如雷，再低头看衡卿一眼，心跳更加快了，可这心跳又不同于在办公室那时的心悸，她在心里鄙夷地骂自己，该不会是馋人家馋得心慌？
　　耳机拿回去把剩下的视频资料看完，南见凝一觉到四点醒来，顶着酸涩的眼睛存稿。
　　然后就是固定的晨跑打木人桩喂猫做饭，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看见衡卿除了心安之外，也不再有什么心慌悸动的感觉，她默默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周六一定记得去检查。
　　饭后，南见凝拆出一粒氯雷他定，还没放到嘴里呢，曾澈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在吃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