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熟人 ...
-
灵运仙尊这样的大人物，普通的侍者自然是招待不起的。
他赶忙退了出去，门外很快就进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
那人长着一张熟悉的刀疤脸，谢自立一见他就挑了挑眉。
“怎么又是你，你们家黑市业务这么广泛的？”
男人随和地笑了笑：“自然不是，这里是凤栖山庄的产业，只不过我想到这里混个管事当当还是可以的。”
谢自立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脸色沉下来。
“你跟踪我？”
“这怎么能叫跟踪。”男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灵运仙尊的动向可是全大陆的人都在关注呢，我只不过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
想起这人之前诸多离谱的言行，谢自立不太想和他多说，只言道：
“那正好，单子上的东西我都要了，你帮我全拿过来吧。”
男人闻言却没动，上前一步按住了谢自立手中的纸，修长的手指划过那单子上几行字。
“这上面写的一些东西天悦楼并没有现货，如果灵运仙尊真的想要的话，可以考虑来我这里买，怎么样？”
谢自立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你那里也能刷卡？”
“当然。”颜玉神秘地一笑，忽然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只要灵运仙尊想的话，都可以记在我账上。”
谢自立连忙往后大退了一步，立马和这个人拉开了距离，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这些人搞什么鬼？
怎么都上赶着帮他买单。
颜玉见状又规矩地站在一边，露出无奈的表情：“怎么灵运仙尊肯给天剑山这个面子，就不愿意给我这个老熟人一点机会呢？”
“我不要了。”
谢自立直接扔下那张单子，抬脚就要从房间里出去。
“我这里还有个消息，灵运仙尊说不定会感兴趣。”身后响起那人平静的嗓音。
谢自立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几天前有人拿着一颗红色珠子找上我，让我帮忙仿制十个，很快这批货就会流入到整个市面上。”
“你说什么？”谢自立的眼神立马变了，转过身来一把揪住了眼前人的衣领。
颜玉任他抓着自己的衣服，用恐怖的眼神瞪着自己，语气里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看样子，灵运仙尊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谢自立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怎么仿制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高等魔人的体内结晶，实在需要也不是搜刮不来，费点力气罢了。”
看到颜玉理所应当的表情，谢自立把人往地上一甩，锋利的剑尖直指着对面的喉咙。
“青崖的事也是你们干的对不对？”
男人大胆地直视着他，没有否认。
“我是商人，有利而往。”
谢自立终于无话可说。
僵持了好一会，他突然把剑收了起来，自己坐到旁边的扶手椅上，端起茶猛地喝了一口。
“行，你继续说。”
————
两人一直密谈到了傍晚，临到出门的时候，颜玉还热情地邀请谢自立去他附近的酒楼作客，被谢自立拒绝了。
倘若他口中的消息真的可靠，也不是自己现在做什么可以改变的。
谢自立清楚地认知到，却还是无法控制内心掀起的烦躁。
在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之前，他必须先确认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一直出了镇，随便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灰黑色的圆盘。
他照例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了上面。
圆盘顿时散发出耀眼的红光，星星点点的怨气从上边溢散出来，终于构成了一条鲜明的红线。
谢自立这次行动很快，他如今对怨气的感知越发敏锐，几乎不需要借助指针就可以找到位置。
他一路走到一个荒凉的村落，在一间破败的老房子前停了下来。
看上去不是魔物，会是灵运仙尊以前的仇人吗？
他心里想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看见什么。
推开门，听见里面传来杂乱的呼吸声。
应该是知道有人来了。
不知为何却没见到人影，他又往里走了两步。
终于在一个用干柴搭成的床上看到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半截身子已经跟底下的干柴没有什么两样，还能看见皮肉的地方爬满了钻进钻出的腐虫。
谢自立不是很怕死人，他又靠近了一点，想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走到床边，那人依然纹丝不动，只有一对凸出的眼球呆滞的看着上方，大张的嘴巴吐出微弱的呼吸象征着他还活着。
这人老得已经看不清面容了。
谢自立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
一个萎缩得只剩骨头的爪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只一瞬间，他猛地就全部想了起来。
谢自立甩开那人的手，震惊地转过头去，明明还是血肉模糊的一张脸，他却从中清晰地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源源不断的回忆顿时涌了上来。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都还健在，某天他忽然生了一场大病，总是胡言乱语久睡不醒。
开始想了很多法子都没能治好，后来家里来了一云游道人，说他是中了邪。
母亲照着他的方子抓了药，病真的好了起来，后来道人走了不久，他却开始大病小病不断，身体再也没有好起来，从此落下了病根。
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他被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他都恨透了当时这位过路的庸医，觉得如果不是他自己说不定老早就死了，也不用继续吃这种苦。
现在想来，谢自立只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有点可笑。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哪怕避开了祸事也会出现其他的不幸，因为有些人生下来可能就是注定要经历苦痛的。
总归是躲不掉的东西。
他叹了一口气，再去看面前的人，他腐烂的脑袋已经转过来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谢自立看到他凹陷的眼眶里缓缓地涌出一滴泪来，枯瘦如柴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只拿绝望又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很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
杀了我。
谢自立抽出腰间的剑，又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见那人身下铺着层层的干柴，大约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自己的确可以给他一个痛快，面对自己多年以前的仇人，死亡甚至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但他没有这么做。
谢自立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知为何就浮现出笔记上的一段话来。
“半魔人依靠怨气而生，强行抽出其体内怨气会导致其产生剧烈的痛苦，并加快其死亡。”
他收回手中的剑，缓缓地上前了一步。
魔人似乎看出了他想要干什么，一对狰狞的眼球里满是暴起的血丝，眼神恐惧地看着他，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哀嚎。
那只手终于落到他的额前。
滚烫的怨气顿时冲入谢自立的经脉当中，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一次尝试引导怨气，他有些吃不消，却还是没有停下来。
怨气穿过身体的同时，脑海中不知为何出现了无数记忆碎片，他看不清楚那些记忆都是什么，却能清楚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剧烈情绪。
压抑，绝望，痛苦，害怕....所有负面情绪都像猛兽似的扑了上来，他面前好像突然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情绪都撞碎了，整个世界又重归平静。
谢自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双目涣散，已经彻底死去了。
他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最后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他转过身去，走出了这个房子，身后就在这时起了冲天的大火，火光里都是烧不尽的暗红色光芒。
或许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谢自立心想，他今后只想好好地活下去，无论是以怎样的身份。
离开那里之后，谢自立随便找了个客栈凑合了一晚，却意外收到了仙家们的一封传信。
信里说，之前魔族入侵的事情他们已经派人谈妥了，魔族短期内不会再来犯，边境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
听上去是个好消息。
最近也确实没有听到魔族的消息，至少说明它们真的消停了很多。
谢自立却并不这么认为。
这短暂的平静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情况或许也不像信中所说的那么明朗。
只不过，让他不理解的是。
为什么这些仙家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想要将他捧上高位又好像不希望他插手这些事情。
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放着。
谢自立如今也不着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等解决完红色珠子的事情，他就回当初老家的位置，找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自此避世隐居。
这世间之事总有人愿意去管。
他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如此一来，要做的事也很清晰了。
除开红色珠子相关的问题，他还需要解决自己身上一些其他的事情。
怨气虽然暂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但不代表今后会一直如此，他想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就必须更了解其中的原理。
修炼学习还需要久久为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谢自立在修炼上方画了两道重重的圈，又继续去看自己纸上列出来的其他事情。
青崖的危机已经解决，两姐妹的生活应该暂时还算安稳，他打算过段时间再去看她们。
至于天剑山等诸多门派势力，他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牵扯，正好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找自己麻烦。
而黑市的态度原本就不明朗，颜玉这人更是浑身上下都写着有鬼，既然总会跟他们扯上关系，不如放到之后再谈。
他最近打算再去边境一趟，看看情况是否真如仙家们信中说的那样。
如果魔族暂时也不再进犯，那么就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他看向纸上一个醒目的红色名字，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谢言疏。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熟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