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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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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人简单挖了个坑埋了,谢自立还是赶在天亮之前离开了。
他重新回到了昨晚定的那间客栈里,反正花了钱,不住白不住。
把玩着手中黑漆漆的圆盘,心中一个清晰的念头隐约成形。
不能再让这些过去的事物影响自己的心智了。
好几次情绪失控的原因,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
如今他重活一世,有了新的身份和新的人生,也该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指尖在锋利的剑刃上一划,殷红的鲜血当即滴落到了古旧的罗盘当中。
那罗盘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连盘面的灰尘都仿佛被消抹干净了。
黑亮的指针缓缓地转动起来,终于停在了某个方向。
谢自立已经收拾好了包裹,站起身来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行了。
他这次轻装上阵,只带了一柄剑和一顶斗笠,走到半途的时候,又在一家铁匠铺里买了一把普通的长刀。
这一走就到了他以前从未来过的地方,穿过西北边境,再往外走就是魔族腹地。
魔族居住的地方环境险恶,有时是戈壁荒漠,有时是高原黄土,好在灵运仙尊神通广大,只要避开往来的魔族大群,一路上倒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直到他不远处出现一片扎营地,偶尔能见到起夜的魔族,看上去像是个小型部落。
谢自立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手中转盘的指针不再变化,只有盘面上逐渐出现了一条血色的红线。
夜风呼啸。
他将罗盘收了起来,用手按了按头顶的斗笠,长剑还悬挂在腰间。
他径直抽出了刀。
长刀撕裂肉/体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惨叫接连不断地在营地中响起。
一...二...三......七...八....
他在心里默念着,当他数到第十个数的时候,一个庞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人右臂的颜色有着明显的断层,胳膊看上去不太协调,他脸上挂着狰狞的表情,扛了一把巨大的斧头就朝着他劈过来。
他以为再次见到前世的仇人,自己必然控制不了想要将它碎尸万段的情绪,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反而没什么波澜。
谢自立举刀迎了上去。
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他和对面的力气竟然不相上下,只是他用的武器太过劣质,刀面上很快豁了一个口。
见状,那魔物头领顿时仰头大笑起来,看谢自立的眼神越发得意,抬手竟然是让围上来的魔物都退下去,他要单独和这找上门的人类玩玩。
谢自立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喘了一口气。
没有犹豫,他再次提刀刺了过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招招不指心脏,只盯着他过去断掉的那一臂。
魔物头领也很快发现了谢自立的动机,它表面上脸色阴沉,却在心头冷笑一声。
在谢自立果断一刀砍下来的时候,他受过伤的那条手臂却陡然一发力,反手就扣住了谢自立的刀背,而后朝着自己猛地一收,谢自立整个人瞬间往他的方向倒去。
眼看着那人类就要撞到自己的斧头上头破血流,魔物头领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张狂的神情,把斧头往旁边一收就要伸手去抓谢自立。
却不曾想,方才还反应激烈的青年竟然不躲也不避,两人的距离一下子隔得极近。
魔物头领愣了一下,左侧忽然刮过一阵冷风,耳边好像传来一声很轻的被风吹散的笑。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逐渐从左臂断裂的地方缓缓地爬了上来。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容貌被斗笠遮住的人。
看到那青年左手滴着血,正持了一把泛着青光的长剑。
今时不同往日。
谢自立在心中愉快地想,对面怎么会觉得他就一定要用刀呢。
偷袭成功,场中形势一下子混乱起来,不少魔物纷纷扬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就要冲上来。
就在这时,天边不知为何起了一股狂风。
妖风阵阵,谢自立还未有多余的反应,斗笠就一下子被吹飞了。
底下那张清冷绝尘的脸露出来,所有魔物的表情都变了。
它们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眼里却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
跟修士们不一样,魔族里没有谁不认识灵运仙尊这张脸,他不知杀了他们多少同胞和兄弟姐妹。
魔物们眼睛都红了,它们只是族内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分队,平日里压根接触不到灵运仙尊这样的存在。
知道今日之事必然无法善了,族群一时间躁动不安。
只有魔物头领往前跨了一步,被人如此戏耍了一通,他却毫不露怯地直视着眼前年轻的仙尊。
不去管还在喷着血的手臂,他扬声对面前的人说:
“阁下今日杀了我们,可有想过,此处并非两族边境,如此大肆入侵,我魔族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因为众所周知,灵运仙尊没有个人恩怨,只把人族大义放在首位。
周围的魔族闻言都沉默了,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谢自立,等待着他的回应。
风已经停了。
只见那青年缓缓地走近了,手中还提着那把滴血的长剑,满头白发凌乱地搭在肩头,一向不动声色的面容上却忽然绽放出一个明艳异常的笑容。
他说。
“你们认错了,我不是灵运仙尊。”
————
离开的路仿佛比来时的路走得轻快许多,谢自立重新回到边境地区时,天才刚刚破晓,隐约能看见云层中透出的熹微的晨光。
他心情很好。
一路上经过许多大声叫卖的摊位,又买了许多用不上的东西。
这里虽处边境地带,却还算得上热闹,来往的不止有人类,还有数量不少的妖族,看上去倒有几分欣欣向荣的趋势,大约是这几年魔族进犯并不嚣张的原因。
谢自立经过几家人声鼎沸的酒馆,走进了其中一家最大的,点了这里价格最贵的全部的酒,包好后直接带走了。
他又去了这里最好的客栈,开了最上等的一间房,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积蓄就这样被他全部挥霍光了。
不过他完全不在意,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撕开酒坛的封口就直接往口中倒。
甘甜的酒液瞬间沾湿了衣襟,一坛酒很快就空了。
他将手中的酒坛狠狠地砸到地上,听着耳边清脆悦耳的声音,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假如他现在看一眼镜子,或许就能发现自己根本压不下去的嘴角。
一片狼藉中,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喝到了第多少坛酒,头和手脚都轻飘飘的。
残余的意识让他勉强撑起身子走到床边,步子歪歪斜斜的,看起来下一秒钟就要倒下去。
一张泛着金光的大网却在这时候陡然从天而降。
结界破碎的声音应声响起,一群黑衣人从窗户上强行闯了进来。
他们行动默契,谢自立脚边的剑被迅速踢远了,几人守住房间里其他的出口,剩下的人都去拉空中巨大的网。
那玩意很快就将谢自立罩住了,他还是有些晕,没有动弹,只微微抬起手,发现自己使不上灵力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嗤地笑了一声,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要来坏自己雅兴。
不过没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刚好前不久跟人旁观学了两招.
将手指重新放到自己的储物戒指上,谢自立正准备将那颗储存怨气的红色珠子拿出来。
耳边顿时传来刺耳的布帛撕裂的声音,他愣了一下。
再回过身的时候,那圈黑衣人竟然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那样齐刷刷地全部倒在了地上。
迎面走来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只有嘴角的一道伤疤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
他好像说了什么,谢自立完全没听清,他的脑袋又开始疼。
醉酒的后遗症现在才彻底显现出来,他整个人几乎完全站不稳,精神却异常亢奋,没有了其他东西的束缚,体内的灵力也躁动得控制不住。
在他做出什么毁灭性的举动之前,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突然上前一步,用最快的速度封住了他的经脉。
他径直朝着地面倒去,一双手就及时接住了他,又将他重新抱回了床上。
谢自立微微蹙着眉,醉酒和灵力滞涩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
眼看着旁边的身影就要离开,他下意识就伸出了手,纤细的手腕搭上了对方的脖颈。
身边人的动作明显滞了一瞬。
他抬眼看过去,看见昔日尊贵无比的仙尊正仰倒在一方小塌之间,姿态诱惑地勾着自己的脖子,原本清冷的面容上尽是艳丽的红晕。
谢自立此时的思维已经完全是混沌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连方才经历过的危机也全部化成了记忆碎片,不知道藏去哪里了。
他的举动并不收敛,在泛滥的情绪影响下越发猖狂,就在他再一次扯住对方的衣领要把人一起拉下水的时候。
耳边传来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脑海中,那是他记忆断片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很是熟悉,连带着语气也惟妙惟肖起来,因为他说的是:
“谢——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