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师弟 ...
-
那是几个畸形诡怪的东西,它们的头像是一团被捏扁的肉球,鼓起的囊肿里啪地爆出一只竖着的眼睛。
蠕动的大嘴里似乎在嚼动着什么东西,偶尔露出的泛黄长牙混着阴惨惨的夜色,显得更加恐怖而诡异。
谢自立前不久才知道。
这样的东西,叫做魔物。
而更令人惊悚的是,这样的东西还会口吐人言。
一“人”在说:“我看,从这小子这里也套不出什么情报了,不如赶紧宰了给兄弟们开开荤。”
一“人”在说:“活的,活的好吃!先前的死人肉都烂了,俺才不要吃囊个嘞。”
一“人”拍着手:“好!好!俺都行俺都行哈哈哈哈哈哈——”
....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笑声瞬间响起,林子里的鸟雀都被惊得全散了。
谢自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快瞧!那小子敢瞪我们!”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句怒吼。
谢自立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碗口大小的一拳。
他半张脸直接埋进了泥泞的土里,嘴巴里满是铁锈一样的血腥味。
有人揪住他的头发把他重新从地里拽了起来,对上那双狰狞的向外凸起的眼睛,谢自立听见对方说:
“小东西,断你一条腿和挖你一只眼睛,你喜欢哪个啊哈哈哈哈哈?”
他自然不会回答。
不知从何时起,林子里的笑声减弱了,站在最前方的魔物头领露出阴沉沉的表情。
它抬起自己已然断掉的右臂,果断做了个砍人的姿势。
“继续来人,给我把他的嘴撬开。”
谢自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用力睁开眼,发现刚才的血雾已然散了,只剩下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
他下意识伸手去够床头,想要喝口水,却摸了个空。
又做噩梦了么?
床上的人自嘲地叹了口气,还是披上衣服先下床洗漱了。
昏暗的铜镜里,映出一张无比陌生的脸。
如瀑的白发伴随着他的低头倾泻而下,一半都打湿在了冰冷的水里,他重新睁开眼,看到缠绕在自己睫毛上散不去的水珠,还有那如同烟霞云雨般清冷的眉眼。
世人只说灵运仙尊战无不胜,法力无边。
没人说过他长得好看。
或许是见过他容貌的人都死了。
谢自立自然地想着。
房门在这时传来了“咚咚咚”的几声,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少年音传了进来。
“仙尊醒了吗?早饭要冷了,我给您端进来了!”
还没等谢自立回应,一只小脚就自顾自地踏了进来,那是个道童打扮的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孩,他大大咧咧地砸着嘴,满眼都飘着食物的香味。
见谢自立已经穿戴整齐,他立马兴高采烈地跑到餐桌边开始布菜,嘴上还不忘嚷嚷着:“仙尊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看来这小孩为了等他估计是饿得久了,谢自立看到他兴奋异常的模样,没有计较他擅自闯进自己房间的事。
这是他来到这里吃的第一顿饭。
几天前,在他第一次找上这位小朋友,问他可不可以帮自己也带一份饭时,小孩脸上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人嘴里还塞着满满的米饭,差点一口没咽下去,就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脱口就是一句。
“仙人还需要吃饭吗?”
谢自立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糊涂了,随意打了个哈哈就走了,也没再提吃饭的事。
直到昨晚他实在受不了了,这才有了今天的这顿饭。
吃饱喝足以后,他终于有功夫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面前还在大口喝汤的凡人道童定然还不知道,他侍奉的灵运仙尊不止内里换了个芯儿,壳子里更是一丝灵气也无,简直就像....
就像是修为被人废了一样。
谢自立在心中默默地念出这个答案,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十拿九稳。
就是不知道谁能有本事伤到这位传说中的灵运仙尊。
他又低下头去默默地喝了一口汤,旁边的小道童却突然把头从碗里拔了出来。
“对了!仙尊您知道凌霄仙尊今天回来吗!”
凌霄?
谢自立喝汤的动作停下了,肉眼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虽然他对仙家的事情了解不多,这类广为人道的消息还是有所耳闻的。
凌霄的尊号原本是灵霄,与灵运并为剑道双璧,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不过后来好像因为一些缘故,兄弟二人常年没有来往,灵霄的尊号也逐渐改为了凌霄。
这方面的事情他不太感兴趣,当初忙于生计也没有过多打听。
但现在,对面的人的意思很明显。
凌霄要回来。
别的他不清楚,有一件事情他可比任何人都明白。
凌霄一根指头就能捏死现在的自己。
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怎么可能分不出来他这个冒牌货。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状若无意地开口问道:“嗯,他什么时候到?”
单纯的小道童果断把另一位给卖了:“仙尊这次又打了胜仗呢!按照以往的惯例现在应该在开伏魔大会,估计晚饭前可以回来。”
如今已是日上三竿,时辰可不多了。
“我吃好了,想休息一会。”谢自立果断擦了擦嘴,毫不留情地开始赶客了。
“哦...哦,好的。”小道童一时没反应过来,已经端着盘子被关在了门外。
房门刚一锁上,谢自立就立马从自己睡的床垫下面摸出了一个小巧的布包。
为保险起见,他还是打开来看了一眼。
布包里东西不多,是他来到这里第一天就清理好的,分别是一本剑法,一本刀法,还有一把短刀。
尽管这具身体里没有灵气,经脉却都是完好的,也就是说,他可以练剑。
他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对剑法几乎是一窍不通,顶多有点肌肉记忆,不过用来自保应该是够了。
其实他这几天趁道童不注意悄悄练过剑,结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还差点劈坏了一套白玉桌椅。
起码不是让他真的从头开始,谢自立安慰地想着。
他将布包重新系好,正打算解开衣衫将东西全部揣进怀里,耳朵却在这时候灵敏地动了动。
屋子里有人。
什么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继续状若无事地收好东西,转过身的瞬间,一抹寒光却含在了他的袖间,在来人还未察觉的时候,谢自立突然出手了——
锋利的短刀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瞬间刺了过去,那本该空无一人的位置果然有虚影一晃而过。
等那影子重新凝聚成形,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出现在了那里。
男人的眼角和唇边都挂着讥讽的笑意,他随意地一偏头,那危险的刀刃就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而后死死地钉进了身后巨大的梁柱里,刚好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一击不中,谢自立很快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他原本打算在凌霄回来之前赶紧下山,想不到还是让他碰上了,他下意识捏了捏拳头,觉得现在反抗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便只冷眼站在原地。
原本靠在柱子上的男人此时已经站直了身体,他一边打量着不远处同样站着的谢自立,眼里似乎有惊讶一闪而过,随后笑眯眯地开口了。
“师兄难道不知道,我们的房子是木头做的吗?”
他说话的语调很是奇怪,不该加重的地方又咬得很重,明明是笑起来说的,谢自立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善意。
“那又如何?”他没有后退,身侧的手却悄悄摸上了腰间另一把短刀。
只要凌霄表现出任何一丝杀气,无论他们境界相差到何种地步,他也会拼死一战。
反正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他这条命原本就是老天施舍来的。
谢自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僵持之下气势竟然还比对面略胜一筹。
哪想在这种情况下,对面的人却突然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同身后的剑穗都跟着一起颤动起来。
“意思当然是,这房子要塌了啊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极大,嚣张又放肆,谢自立对这人的好感降到最低,根本不想听他的鬼话,下一秒就要拔刀。
就听见清脆的玎珰一声,是他先前掷过去的短刀落到地上的声音。
他反应过来,才发现男人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下一秒,他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就见那原本顶天立地的梁柱从裂口处开始一寸一寸地化为了齑粉。
那裂痕甚至越来越大,转眼就爬上了房梁。
“糟了!”
没想到自己一刀竟然有如此威力,谢自立心下当即警铃大作,立马要转身寻个躲命的地方。
谁知还没迈出去一步,身旁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直接拽着他的手臂把他往地上拉了下去。
身子跟房子一起倒下去的瞬间,谢自立的情绪难得地抓狂了。
这人是不是有病!
不跑还要拉着他垫背,真特么情同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