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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余生(正文完) ...

  •   林原内心惶惶地带着周绥交给他的两样物什一路疾驰回府,但路上总忧心地记着周绥嘱托他的话,于是让车夫将自己先放在热闹熙攘的酒楼之外,一个转身又混入了人群之中。

      他穿过回廊,尽往人堆里扎,跑到巷口后,头也不回地再往瑞王府后门的方向跑去。

      瑞王府的后门常年锁着,林原还以为要用自己蹩脚的翻墙能力翻进去,谁料刚踩上小石块,木门“嘎吱”一声从里头开了。

      林原连忙旋身回掩,却发觉是李重衡,连忙激动地喊了一声:“李大哥!”

      李重衡担忧着周绥迟迟未能回府,本想出府门一瞧,却机敏地察觉有异,像是多了许多探查的人,他便收了脚往后门走。

      他往林原身后瞟了一眼,没看见他想见到的人,皱着眉问:“公子呢?”

      林原这才着急忙慌地把东西一股脑地都塞到李重衡怀里,他不知道作何解释,只能懊恼地回:“公子……公子还留在宫中,他让我把这个带回来给你和晁叔,路上我察有人在暗中跟随,所以只好从后门回。”

      “进来再说。”李重衡掩住了林原塞过来的东西,暗巷中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他抬眸瞥了眼四周,伸手拉过林原进了门。

      “怎么回事?”

      李重衡想起林原独身一人回来,周绥还留在宫中,恨不得回到午时陪着周绥寸步不离。

      林原见李重衡脸色愈发阴沉,老老实实把周绥交代他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李重衡接过林原带回来的药渣,没多问来路,仅是周绥这么说,他言听计从地做。这时候再顺周绥所说出去寻郎中去辨里头的药材已行不通,幸而他之前替仁济堂采过药,也算识得半个医理。

      他捻了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又凑近嗅了嗅:“白附子?好奇怪……这药渣何处来的?几乎全是相生相克的药材,这般明目张胆,要喂死人不成?”

      林原听不懂,但李重衡说得严重,他也跟着揪心起来,又忽地记起来另一件物什:“晁叔在哪儿?”

      与此同时,转廊处又传来一声。

      “重衡——”

      两人皆转头而去,晁北尧神色肃然,像是萦绕着一身撇不去的凌厉。

      晁北尧先前警觉异动便想亲自去接周岱与周绥回府,但扑了个空,最后连林原都没见到,匆匆赶回府后又瞧见一群杂碎盯着整个瑞王府,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实则是要唤李重衡与他前去接头周绍与柳炳霄二人。

      风雨欲来,大厦将倾,他身上背着守护瑞王府的使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晁北尧见到完好的林原,先是松了一口气。他已知皇帝薨逝,此时不见周岱与周绥,又见到林原手上拿着的金花生吊坠,倏忽开口:“我看看。”

      林原忙不迭地送上,就算晁北尧不开口要,他也是要给的。

      拿近了看晁北尧便认出了型,快速地把金坠外头那一层金箔刮掉,露出了熟悉的虎符。

      几乎是一瞬,他提紧了剑,随后朝李重衡招上了一手:“随我走。林原,去前厅陪着夫人。”

      林原用力地点头,在紧要关头,他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多问去多触霉头。

      -

      “陛下不过宾天几时,太后连哭丧礼都潦草翻过,如今不认太子,仅由司天监那三言两语,竟要废了他改拥立勤王?这般荒唐,我顾世忠第一个不认!”

      仅披了一件白裳的蔺朝兰,却是一如既往地点妆缀金,她敛眸,眼底没半点国丧失子之痛。

      “福临。”她低低地唤上御前太监,“将遗诏呈上给顾大人好好看看。”

      周绥与周岱跪在一处,他抬头见到那位叫“福临”的太监趾高气昂地将明黄色的遗诏点在顾世忠的肩上,掐着细音:“顾大人,瞧瞧吧。”

      顾世忠毫不客气地将遗诏扯过,上头写明了勤王周观二字,沉寂了几番,口中念念有词:“糊涂……糊涂,这哪里是什么遗诏?!”

      “太后为了陛下与国事日夜操劳,你此刻竟是质疑太后?”另一边的朝臣看上一眼,便指摘起了顾世忠。

      一时间大殿之上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无一不是两派针锋。

      “太后手中拿的是假遗诏。”周绥想起来时将周樾交予沈婺仪遮掩,也不知现下如何,“我已经将东西递出交由晁叔,但阿绍脚程落于我们,不知何时能抵京。”

      周绥明白此时蔺朝兰兵行险着,是为了在虎符寻回之前逼着朝臣们认下周观已然登基的大局。只要木已成舟,周樾尚且年幼,虽听起来不明不白,但也绝不好再逼周观退位,动摇大周根基。

      “等,先看。”周岱也知此时无力,皇城军如今失虎符,谁能坐上帝王之位,那便是谁的权。

      周绥见殿上愈吵愈凶,但蔺朝兰还气定神闲。半晌只见迎露急匆匆地上阶而跪附耳,蔺朝兰便猛然变了脸色。

      周绥心底有数,在蔺朝兰的视线转过来时,他挪开了。

      多半是周樾失踪禀报上去了。

      倏忽“嘭”地一声,紧闭的大殿门扉被长戟挑来,众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朝后看去。

      只见周观一身金甲,手背银枪,面上凝着像是蔑视一切的杀气,掷地有声:“本王奉皇叔遗命,守大周皇室,论谁有反逆之心,格杀勿论。”

      华殿哗然,周观这一席话无疑是在贼喊捉贼。周绥瞥见外头皇城禁卫军与西南军列阵石阶的情景,与周岱对视一眼——乱了。

      周绥只希望此刻林原已将虎符送至晁北尧手中,与周绍接应。

      顾世忠气得吹胡子瞪眼:“太子尚在,勤王持刀剑登殿,这是要谋朝篡位吗!”

      周观眼风扫过殿中,在周绥身上堪堪停留了几秒,随手将尖刃甩了个方向:“顾大人不是已经过目了先帝遗诏吗?”

      他将“过目”二字咬得极重,外头又是一阵兵器碰撞的尖锐声。司天监适时地跪拜,感念着天相有灵。

      “臣以为,勤王殿下乃真龙天子,若不是当年先太子早逝,何来后朝九子夺嫡的生腥杀戮?如今大周海晏河清,若没有勤王殿下戍守西南一力,何来这太平盛世?”

      周绥瞄向了说话的那人,他这样一说,倒把其余驻守边疆的将军都数落了个遍,也不知是真蠢还是装愚。

      周观的脸色沉了下去,只见那人一哆嗦,墙头草似的附和似乎也没说进要讨好的人的心,太后党又紧随其后地找补,掀起一阵推周观上位的奉承话语。

      “岱儿。”正当朝臣群起激愤之时,蔺朝兰对着角落里不曾开过口的周岱出了声。

      周岱隐忍了几十余年,他并无对皇权富贵的向往,只一心对大周赤诚。而因他手中握的虎符,让他的一席话也能有在千钧一发之时迂回的余地。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先是父子,而是兄弟。”

      周岱不卑不亢地道出一句,虽没有言明,但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就算周珣死了,只要他儿子还在,那就是儿子继位;若是儿子也不在了,那理应该是兄弟,而不是侄子。

      话音刚落,连蔺朝兰都没来得及动怒,殿外却传来了一阵急蹄之声,紧接着剑刃出鞘与击搏之声,有人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虎符在此!”

      周绥辨出了这声儿是周绍,却发觉周观早将西南军布置殿外,与周绍像是隔着是楚汉河界。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周观像是极轻地叹了口气,抬了抬手,站在阶上的士兵皆涌入殿中,明目张胆地将锋利的兵刃架于每个人脖颈间。

      进殿前除了皇帝特准,任何人都不能携兵器入内,周绥和周岱身上的东西都被缴了个遍,只能受制于人,偏生抓着周绥的士兵不老实,邀功似的往周观面前押了几步,现于宫槛上。

      “公子!”

      跟在晁北尧身后的李重衡握紧住了缰绳,马儿颠簸了几下,他的眼瞳急剧地放缩,脑海中尽是周绥被粗暴地抵刃喉间的情形。

      公子……阿绥……不能有事……

      “勤王殿下,您这是在谋反。”周绍高举着虎符的手逐渐收紧,西南军已不听虎符调令,“外城已被围剿,束手就擒吧。”

      周绥俯身,看出了周绍的犹豫。西南军和漠北军同属大周,势均力敌暂且不提。若是开战就是内讧,伤得也定是大周。

      “本王谋反?”周观嗤笑一声,“‘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可是皇叔先提的,如今堂弟你指剑相向,谁谋反还不一定。”

      周观这话便是把罪名反扣瑞王府一家了,有些不明所以的朝臣面面相觑,不知该站何处才是“正道”。

      这场闹剧已闹得够难堪了,周绍不欲多费口舌,只见他身后破开一条路,正是柳炳霄带着幼年太子周樾而来。

      “此乃先帝遗诏,之前藏于容大人府中,只可惜我去时已晚,容大人一家半数倾覆。”柳炳霄护着身侧的周樾,颊上还有半涸的血迹,“蔺朝兰,你外戚揽权、鸩杀先帝、诛屠容府、谋夺皇位,甚至勾结外邦射杀瑞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不敢认?”

      这段话就像平地惊雷一声响,周观能感觉到身后被自己当作人质的朝臣又开始众说纷纭,其中顾世忠的声音最为响亮。

      “毒妇蔺氏,其心可诛!”

      周观本也是让手下压制众人,但其中也有不少自己的心腹,万不得已自然不能让架刀的士兵妄自行动,但顾世忠反应激烈是他没想到的。

      顾世忠挣开了士兵的围杀,抢过刀刃,直直冲向主位之上冒大不韪的蔺朝兰。

      而周岱此时也找准了时机,趁乱给了身后挟制自己的人一肘,再是夺了刀,将周绥脖上的冰刃挑开,最后指向近处的周观。

      周绥剑伤手臂,又扼住了周观的喉咙。学着方才周观唬人的架势,血色在颈间渐显。

      周绥站稳脚步,也提剑作防卫之姿。他没怎么习过武,连提剑的姿势都极为勉强别扭,但他依旧得学着狐假虎威,好不怯场。

      “公子!”李重衡翻身下马想去接周绥,被西南军拦在身前。

      周绥听到唤声,浓重的黑夜,纵使有火把,他也看不清李重衡的神色,依旧冲他轻笑了下,不论对方看到与否。

      如今周绍的命被周岱把在手中,除了忠心耿耿的西南军还有所顾忌,皇城禁卫军却是在周绍亮相虎符和周樾之后便对周观拔剑。

      顾世忠被西南军的人拦下,但蔺朝兰说到底还是长居深宫中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牢牢地抓住扶手,逼着自己稳定心神。

      事到如今,横竖都是一条死,但在她见到周观正被周岱挟持之时,脑海中又恍惚想到了早逝的周炜。

      那是她唯一的血亲。

      “撤走西南军。”周岱冷声,身上的旧疾隐隐作痛,“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周岱用了巧劲,他没下死手,却让周观扼得难言。

      周观望见蔺朝兰投来的满眼泪光,阖了阖眸,在周岱微松的间隙时吐出一字:“好。”

      周观夺下腰间的铜牌,向后举起再转面,意为后撤。

      西南军先是看着周观一步一回头地犹豫退撤,周岱捉着人从让开的路一步步下阶,周绥也没说什么,反倒是领着困于殿中朝臣如潮涌般往外走。

      直到将周观押至周绍马前,周岱才松了半口气。

      周樾虽小,但他已懂得了世间道理,方才柳炳霄的话他听得真切,便是周观和从小待他严苛的皇祖母杀了自己的父皇。

      他恨意初现,握紧了拳头,挣开柳炳霄跑向周观。

      长时间的提剑让周岱的旧伤隐隐作疼,刚想懈点力,周观喘着粗气,忽地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刃,刺向周岱的手背后又抽出,一边挥手朝后扎去,一边用手打了个长啸。

      刹那间,一只凌空而来的长箭划破天际,直指周樾。

      所有人皆是大惊,离周樾最近的周绥却是顾不上别的,连忙冲了过去,想把他护在自己身下。

      他的脑子都是大周不可无主,而周樾作为周珣唯一的孩子,几乎费力地将所有希望都压在瑞王府头上的帝君能够不泯所愿。

      “周绥!!!!!”

      在他紧闭起双眼的时候,听到身后那近在咫尺却又撕心裂肺的呼喊,疼痛却没有到来。

      他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背后仅仅是刺痛了一下,周樾还在自己的怀中颤抖。

      “堂……堂兄……”

      周绥感觉到耳边有着湿润的液体。

      像是所有时间被定了格,兵戟相撞之声不绝,厮杀怒吼漫弥。

      周绥已经不记得那日是怎么抱着李重衡在一场混乱的厮杀中被送出去的。

      他只记得李重衡紧闭的双眼,刺穿胸膛的羽箭,和无绝期的滔天恨意。

      元丰十八年,皇帝驾崩,勤王发动宫变,血流成河。瑞王拨乱反治,罪臣伏诛,太子周樾登基,改元“光和”。

      ……

      黄叶萧条,许是目睹了一场京都的浩劫,连秋日都来得猝不及防。

      “公子,药,小心烫。”林原勤勤恳恳地把热腾腾的汤药端上来,盘中还放了一碗红豆粥,挪至最靠近周绥的地方,小声咕哝,“傍晚公子没吃多少,再吃些吧。”

      周绥昏昏沉沉地靠在榻边屈膝坐着,一只手搭着太阳穴。背上的伤本没伤到骨,已经不痛了,但心上却像漏了风,一片一片剜得疼。

      “放着吧。”周绥坐直了身体,将药端来,重复着这半月里来不厌其烦的动作。

      李重衡从一开始的中箭垂危到昏迷已过了半月,那日箭头淬了毒,是奔着周樾去的,周绥去挡,最后伤的却是李重衡。

      周绥在李重衡昏睡的期间,出神地盯着他煞白而又憔悴的面容,止不住一次地想,他不应该将李重衡带到京都,带到自己身边来的。

      周观与蔺朝兰都已身死,再去恨死人俨然没有意义,但周绥忍不住,也谅不了。

      但若是李重衡醒不过来,其实他更无法宽恕的是自己。

      费了好大的劲解了李重衡心口上的毒后,他便连日高烧不断,周绥替他擦身降温,最后到窝在他身侧,连靠他的力都不敢出,只敢闷声地哭。除了请郎中和喂药,他还在祈求那微弱的上天怜悯。

      怜悯他的重衡还未及冠。

      怜悯他不要抛下自己孤身一人。

      林原在一侧见周绥又红了眼尾,他不再多言,转身退了出去。

      周绥及时地在第一滴泪落下之时收了回去,没能掉入那苦涩的药汁中。

      以前是自己喝药,现在是李重衡喝药。

      他在李重衡的脑后又垫了一个高枕,温和地用勺子将药汁灌入他的口中。

      “怎么又吐……”

      周绥像是很无奈,用随身的帕巾擦拭了李重衡的嘴角,随后放下勺子,自己低头喝了一口要命的汤药,缓缓倾身,覆上了那苍白的唇。

      周绥把药都渡了过去,最终被苦到皱眉,随后端起那甜腻腻的红豆粥,抿了一小口。

      他又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李重衡说,要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红豆。

      也记起来后来,李重衡用那院子里的红豆,给他做的满盘红豆糕。

      周绥想着想着,本不想落泪的,但床榻上躺着的人和记忆中鲜活的李重衡成了对比,手根捂着双眼,肩头微耸。

      寂静的卧房,只余下一道泣音。

      “明天可不可以给我做红豆糕……”

      像是听到了一阵叹息,周绥猛然顿了一下,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泪眼,迫切地望向榻上的人。

      “明天不可以……太痛了……后天可以吗?”

      李重衡看向周绥,想要伸手去揩他脸上的泪,被周绥扑着握住了。

      他终于放声大哭。

      守在屋外的林原听到动静,推开门见到自家公子抱着醒来的李重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转身飞奔出门去请郎中。

      “哭什么……我醒了。”李重衡用小指偷偷地勾住周绥披下的一捋黑发。

      许久没能睁开眼见到他,周绥仿佛也像枯竭了似的,若不是见过周绥一直端方如玉的模样,现今这样的行尸走肉般,他的心疼像是盖过了胸口的伤痛:“抱抱。”

      周绥将手覆在了他的腰处,却是转过头不看他,独自一人抽噎着。

      李重衡觉得好笑,又不明白怎么一醒来周绥就生起了闷气,他便抚上了周绥的肩胛骨,突得瘆人。

      瘦了许多。

      “公子,我想看看你。”

      周绥不为所动。

      李重衡仰望着房梁,收回手,捂着心口说:“好痛……”

      周绥听到动静,嚇得直接从榻上坐起来,哭红的眼睛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哪里?”

      李重衡牵住他的手,将他领到心口处,本已是虚弱不已,说话再楚楚可怜:“公子不愿看我,伤心了,才很痛。”

      周绥:“……”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伸手拧烂他的胳膊肉。

      他起身欲走。

      “别走,啊——”李重衡见把人逼急了,是真的要离开,慌里慌张地就想要起身拉住他,结果这次真把伤口扯到了,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次是真痛了……”

      周绥生气归生气,嗔怪地瞪了李重衡一眼后,又重新做下,撩开他的衣裳,发现绷带晕了层血。

      “都说了不要乱动……”

      林原风风火火请来郎中,给李重衡瞧了一遍后,又新开了几味方子,叮嘱他卧床好生修养后才离开。

      周绥替李重衡换了药,直到打完结,手被李重衡握在掌中,这对人醒了才有了点实感。

      “公子……我知道错了。”

      周绥在换药的时候依旧一字不发,他认真想过了之后,狎昵地去蹭了蹭周绥的手背。

      周绥挑了挑眉,没接话,但多半就是听他解释。

      “我下次争取早点醒来。”

      周绥又被气得不轻:“还有下次?!”

      李重衡吓得握紧了周绥的手,不让他抽开。

      周绥深吸一口气,与李重衡相对而坐。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平安,所以不要再挡在我身后了。”

      李重衡非要犟嘴:“那我挡在你身前。”

      周绥:“……”

      “阿绥。”李重衡将周绥的手抬了抬,郑重其事地说,“我曾经有很多次,都后悔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忍受非议,让你面对危险。但这一次,我真的有好好护好你。只要你没事,我的一切就有意义。”

      “傻瓜……”周绥哭着轻轻拥住了她。

      “其实也没有很痛。”李重衡抬手摸在周绥的后脑勺,抚慰似的一下又一下,“因为你在我的身边。”

      周绥再一次泣不成声。

      穿身而过,怎么会不痛?

      只要再偏一点,那便是一箭穿心,无力回天。

      周绥午夜梦回,想起时都会冷汗涔涔。

      他不想再有任何意外了。

      “你想不想,回坞县?”

      李重衡一愣,像是觉得这话题转变得生硬。

      少顷,他垂首轻吻掉周绥眼角的泪。

      “我说过,只要你在,去哪儿都是我愿意。”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余生(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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