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赏花观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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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雪斋。
筚门大开，满室寒风。
师辛泽站在屋檐下看着天色。
应该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也不知他爱赏些什么花，可会与人吟风弄月？
光是想想，师辛泽就摇起了头，心道：不可能，以他的脾性，喜欢吃喝比喜欢旁的多得多。让他赏花吟诗，不如多给他上几盘可口的小菜，还能令他更开心些。
小鹿一样。
他笑起来的眼睛。
沮丧时可怜巴巴的眼睛也好看。
虽然私心里很想见美人垂泪，但如果可以，还是不要让他伤心了。
说来讽刺，当初自己被评价外貌的时候，师辛泽只觉得恶心，现在想到顾留白，却觉得怎么赞美他都不够。
可当真正面对他时，又不想让他知道他在自己心中有多好，不然自己这个蓝眼怪物一定是与他不相配的。
从允许变数存在那天起，师辛泽就知道自己会步步沦陷。
修无情道的人，对自己的心绪最是敏锐。师辛泽并非清心寡欲的真仙，岂不知那是何种情感，只是不愿意面对、时常克制罢了。
克制……如果有用的话，那就好了。
不至于看到朵云都会想起他。
师辛泽收回视线，走进室内，于窗边正襟危坐。
他面前是一把撑开的伞，正是顾留白的镜花伞。
这伞当时破损的只有伞面，双生仙竹所制的伞骨丝毫未损，是以他重修了伞面——用那匹他从郁水取来的鲛绡。
千里迢迢，于他而言，不过一念之间。
师辛泽眼睫低垂，执笔落在伞面时，又一阵风吹进窗内，他微微侧目，只见窗外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
“下雪了！”
异世界的雪精灵对顾留白有种别样的浪漫。
连手里的红梅都变得格外动人，可惜无人共赏。
爬山爬到半山腰，因突如其来的雪而停下，又因猛然冒出的一个念头再次出发。
要尽快让师辛泽看到他最喜欢的梅花！
“到底是谁将寄雪斋建在山巅之上的？”顾留白举着梅花，一步一步，跑得既埋怨又兴奋，“不过，山顶的雪应该更好看吧。等着，我这就来！”
等踏上最后一级石阶，前路已覆盖了层薄薄的雪，顾留白跑得更快了，在这条路上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
“师尊！”好似倦鸟归巢，边跑边喊道，“我回来了师尊——”
声音还没传到路的尽头，他先看到了坐在窗边、认真落笔的师辛泽。
如有默契一般，在他静心等候的时候，师辛泽忽然回望了过来。
隔着风雪相望，显得他们过于遥远，顾留白来到窗下，道：“师尊，我回来了。”
师辛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嗯”了一声，继续低头作画。
他的画不是在纸上。
顾留白趴在窗边，认出了自己的伞，半个身子探进来，诧异道：“我的伞不是坏了么，师尊给修好的？”
手里握着的梅花，因他这动作枝头乱颤，沾在花瓣上的残雪抖落。
“哎……”
他怕雪毁了师辛泽的画。可那雪落在伞面上，且恰好落在一片未干的地方，却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诶？”
他正惊奇不已，师辛泽抬手一挥，不仅雪花消失，画也干了。
“你呀，”一根手指无奈地点在了顾留白的眉心，“总是毛毛躁躁的。”
这么温柔宠溺是怎么回事？顾留白险些从窗台上掉下去。
磕磕绊绊从正门走进来后，师辛泽指了指他手里的梅花：“给我的？”
顾留白还没缓过劲儿，呆愣愣地“啊”了一声，道：“我记得，师尊说过喜欢梅花。”
师辛泽起身的同时拿起镜花伞，伞面轻旋了两圈，他淡淡一笑：“正好，我也有回礼。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那伞面上画的正是傲雪红梅。
顾留白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这枝，再看伞面上那幅，低声道：“师尊，我觉得……”
师辛泽好难得表现出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真不想听顾留白说出不喜欢之类的话。
这次是他擅作主张了，但若没有他，这伞也修不好。
他觉得好委屈，心中暗道：不喜欢我就把这伞给撕了，大不了再多修一次，也好过被你嫌弃。
可顾留白有什么好嫌弃的呢？
喜欢的人给的东西，不该视若珍宝吗？
像顾留白送给他的竹鹤，他二话不说就挂在了碎香剑上。
难道……顾留白不喜欢他了？！
初见之时，师辛泽就知道，顾留白是喜欢他的。
不然顾留白不会那样捏着嗓子说话，不会费尽心机坐上他的大腿，更不会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顾留白一定是喜欢他的！
起初，他不给顾留白好脸色，一是顾留白来历不明、身份可疑，二是怕这人得意忘形、难以管束。
后来，他对顾留白有了好感，顾留白却变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顾留白不止对他一人上心。
甚至，离开乐游山，顾留白能很轻易地交到一堆同辈朋友。
他只能看着顾留白的身边出现越来越多讨厌的人。
他忽然不确定，顾留白对他的喜欢是否依旧。他忽然觉得，顾留白可能只是有点儿喜欢他。
从白河镇回来的时候他就在想，这样下去不行。
日复一日，什么都不做，顾留白只会越来越不喜欢他。而他也会慢慢衰老，眼看着顾留白走向那些更年轻、更聊得来的朋友。
刚产生这种想法的师辛泽对自己嗤之以鼻过。
好一阵子不理自己，日夜练剑麻痹自己。
静下来之后，他又感到无边的寂寞，疯狂想念顾留白师尊长师尊短、被骂了还贴上来哄他的执着。
不行，还是得做些什么！
于是他去了趟郁水。
当年救人不图回报，如今情势已变，他直接挟恩求报。
那鲛人王子不知从哪里听到的谬论，说按他们人类的规矩，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当年他走得太快，这些年王子一直在等他。
他们人类哪来这样的规矩？师辛泽从未听说过。
他斩钉截铁地告诉鲛人王子：“我只要鲛绡。”
王子便把鲛绡给了他，还额外赠了两串珍珠。
师辛泽没要。
见那王子又要掉眼泪，赶紧撤了。
不说此去多远，只说这份心，师辛泽从未为谁做到这份儿上过。修好了伞，迟迟等不到人归来，思之如狂，百无聊赖之下才在伞面上作画。
他的丹青也没丑到不可见人的地步。
顾留白到底有什么好嫌弃的？
除非顾留白已经彻底不喜欢他了。
师辛泽有多少委屈，顾留白不知道，只是师尊突然示好，又给修伞又给作画，这是把原著扣烂了都扣不出的情节。
顾留白：“师尊，我觉得我们好像有点儿暧昧了。”
“……”师辛泽露出少有的呆滞的表情。
他的预想里，顾留白会说“喜欢”或是“不喜欢”。
怎么还有别的答案？
诶？诶诶诶？
前面乱七八糟想得太多，现在脑子根本转不动。
他看上去像找不到方向的呆头鸟。
顾留白笑了，实在没忍住，连声抱歉道：“对不起师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暧昧？”师辛泽慢慢回味过来。
顾留白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
师辛泽：“我们？”
顾留白：“但只有一点儿！”
师辛泽连忙道：“为何？”
为何只有一点儿？是哪里做得不够？
“可能是……”顾留白吞吞吐吐，从师辛泽那里拿走伞，把梅花插进他手中，“我们太心有灵犀了。”
师辛泽：“？”
“那个，”顾留白莫名有种两人不在同一频道的感觉，“冒昧地问一句，您现在的进度在……”
师辛泽还是一脸懵：“进度？”
败北！
大美人卖萌，这谁顶得住？
顾留白摆摆手：“别管了别管了，说了您也不会懂。”
再讨论下去，这跨世界的代沟也不会被填平。
师辛泽却道：“什么叫我不会懂？”
还总是被称呼“您”，他哪里真的有那么老。
“你说！说清楚！”师辛泽一脸坚定，“我一定听得懂！”
顾留白沉默了一会儿，心道：苍天哪，之前原著崩的只有剧情，怎么现在主角人设好像也崩了？宝宝，你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你应该油盐不进、保持高冷，你不能对着我卖萌啊！
“你怎么不说话？”师辛泽歪了歪脑袋。
回过神，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脸上的绒毛都清晰无比，着实把顾留白吓得不轻。
身后是书案，多退一步就会撞到，而他懵然不知。
师辛泽及时拉住了他：“小心！”
“哈哈、哈哈……”顾留白干笑了两声，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撇开了对方的手，“怎么回事哈哈，最近常常心不在焉，动不动咋咋呼呼的。让师尊见笑了，哈哈。”
他合上伞，悄悄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师辛泽握着那枝红梅，花瓣间的雪化成了水，顺着枝干流淌进指缝。
静默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
有点尴尬。
顾留白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师尊！”
师辛泽缓缓抬起头：“嗯？”
“……”不行，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师辛泽有种浑然不知的钝感，习惯了他总是高深莫测，这会儿顾留白看他，总觉得像渴求滋润的、快蔫儿了的小蘑菇。
不行！
快住脑！
这是什么鬼形容！
“啊啊啊啊啊——”
师辛泽伸出掌心捂住了他的嘴，道：“喜欢。”
顾留白眨了一下眼皮：“……”
师辛泽：“你是要问我这个吧？”
顾留白连续眨了三下眼皮：“……”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赏花观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