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年华》IN

2、chapter 1

　　离新生报到的时间还早，尹滕学院的大门外已有了三三两两的家长陪同着孩子陆续走进学校。
　　夏婉儿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所青砖红瓦的学校，9月的阳光依然灼热刺眼，她用手背拭去额头上渗出的一排细密的汗珠，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嘴角扬起了一个内敛而自信的微笑，提起身后两个厚实的旅行箱，大步向里面走去。
　　尹滕学院是国内最知名的学府之一，能考进这里的学生都是各个学校的佼佼者。在夏婉儿的心里，尹滕学院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能到这里来读书是她从小的梦想。当这个夏天她收到尹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简直高兴得快要疯掉。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要知道为了这个梦想，三年的初中时光她是如何地刻苦学习，甚至放弃了所有的课余时间。所以，当她走进大门的时候，她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兴奋，又像无数个梦境中那样不真实。
　　汗水湿透了她鹅黄色的体恤，可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她不是一个十分注重自己形象的女生，因为她觉得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这个不起眼的女生。
　　这时，一辆浅紫色的奔驰从她身边驶过。夏婉儿微微张了张嘴。车子在她的右前方缓缓停下。夏婉儿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注视着那辆泛着银紫色光泽的豪华奔驰，她想知道从里面走出来的会是怎么样的人。
　　车门打开了，一个少年从车里走出来。耀眼的阳光照射在他栗黄色的头发上，明晃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夏婉儿眯起眼睛打量他，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挎着一只黑红相间的书包，修长的身材，可惜面容被光晕照耀得有些看不清楚。那人向车子里的人挥了挥手，车子便缓缓地开走了。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夏婉儿，微微侧了侧身。夏婉儿心下一紧，仓促地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用肆意的眼光打量面前的男生，只好重新加快脚步向学校里走去。

　　开学典礼上，夏婉儿挑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她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看着那些成群结队说着话，兴奋地微笑着的同学们，她显得有些孤单和寂寞。
　　音乐厅内虽然开着空调，但空气中依然充斥着新生们激动的喧嚣和燥热。她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发现并没有什么效果便放弃了。于是，夏婉儿把注意力转移到身边即将朝夕相处三年的同学们，忽然，一头栗黄色的头发撞入到她的眼睛里——刚刚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个男生。他坐在她的左前方，隔了两个座位而已。
　　原来他也是新生，夏婉儿想。从背影看，应该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不知道正面怎么样……正想着，开学典礼开始了，夏婉儿挪开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和预计的一样，学校的领导先是作一番欢迎词，然后开始冗长的讲话。开始的时候夏婉儿还是兴致盎然地听着，可是2个钟头过去了，她渐渐觉得无聊起来。期间，校长讲到学校的一些规章制度，例如不能染发烫发的时候，夏婉儿不自觉地瞟了一眼那个栗黄色头发的男生，却发现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来自各个学校的精英，今天汇聚在尹滕学院，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一定能施展自己的才华，为我们尹滕学院争光添彩！下面有请本次中考状元石烟上台发言。”
　　台下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夏婉儿听见身边的女生小声议论：“看啊，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状元吗？哇，长得好帅啊，我还以为成绩好的都是青蛙咧。”
　　夏婉儿仰起头，透过层层叠叠的人头看到台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费了好大的劲也看不清长什么样，看来是该去配一副眼镜了。男生拿起话筒开始讲话，不高不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偌大的音乐厅里，音色让人觉得很舒服。夏婉儿对他除了佩服以外，顿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从音乐厅出来以是正午，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公告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学生，夏婉儿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皱着眉头寻找自己的名字。终于在12班找到了“夏婉儿”三个字，往下一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石烟——”夏婉儿默默地念着，那个给她留下好感的声音再次萦绕在她的耳边。
　　果然，在高一12班的教室门口，夏婉儿看到了刚才在台上演讲的男生。虽然没看清他的面容，但是从身材来看一定不会错的，夏婉儿对自己认人的本领很有信心。
　　石烟似乎正在和一个女生说着话，高大的身材正好挡住了进教室的门。夏婉儿抿着嘴唇，在犹豫要不要打断他们。石烟忽然看到了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侧了身子给她让出一条道。经过石烟身边的时候，夏婉儿回了回头，看见石烟精致的面孔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夏婉儿一惊，他确实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以至于让她忘记了礼貌性的微笑。

　　教室里已坐着许多学生。或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或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打量教室里的环境。
　　夏婉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种了一排密密的翠竹，修长挺拔的身姿和着夏日的微风徐徐摇摆。日光被遮挡在了外面，仅在细细的叶片之间泛着几粒斑驳的金色光点，却依然刺眼得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夏婉儿凝望着窗外的竹林出神。忽然，教室里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夏婉儿回头，看见讲台上站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身材不高，暗紫色的衬衣背后早已渗出一片汗渍。“同学们好，我姓吴，是你们的班主任。”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严肃。
　　此时，教室里一片安静，大家纷纷注视着讲台上的老师。夏婉儿环顾着四周，发现石烟也已经坐在了教室里。
　　“下面，我们先来点个名。被叫到名字的同学请一下手。”吴老师低头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夹，目光落在了一份名册上，“石烟——”
　　“到。”还是那干净利落的声音，如一股清泉，淹没了夏日燥热的暗涌，静静地流泻在空气里。夏婉儿随着声音的地方看去，教室的中央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孩，微笑着举起他修长的手臂。阳光静静地泻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微微敞开的领口上。这一刻，夏婉儿似乎觉得夏天不再是那样闷热。
　　就这么望着石烟许久，直到自己的名字被叫了第二遍时才反映过来。尴尬地举了举手，原本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一片粉红。

　　“刘漪——”
　　“到——”
　　“周旭——”
　　“到——”
　　“凌晨——”
　　……
　　“凌晨——”吴老师提高了声音又报了一遍。
　　安静的教室里只有电风扇不停转动的声音。
　　“到。”门口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很清晰好听。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一身白色运动装的男生斜倚在门边，栗黄色的头发松散却不凌乱，服帖地落在额前，露出了他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睛。脸部轮廓分明的线条像是雕刻出来的那般精致完美。
　　夏婉儿怔住。
　　一时间，教室里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里。
　　他却不以为然地走进教室里，散漫庸懒的目光轻轻地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我没迟到吧，老师？”他笑着转过头去问。
　　“哦，没有，没有。你先找一个位置坐下吧。”吴老师殷勤地笑道。
　　凌晨大摇大摆地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拉出椅子。坐下。椅子与地面碰撞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夏婉儿在寝室里放好东西以后直奔食堂。因为时间仓促连中饭都没吃，现在夏婉儿早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
　　夏婉儿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丝毫不计形象。反正在这里也没人认识我，她这样想。一边想着，一边又往嘴里扒进了一大口饭。结果前一口饭被卡在了喉咙里噎住了。她连忙拍着自己的前胸，可是丝毫没有效果，一张脸涨得通红。
　　就在她被噎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旁边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夏婉儿一把拿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倒。等她慢慢地将喉咙里的食物咽下后才猛然反映过来，回过头去，几乎脱口而出的“谢谢”两个字在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后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石烟正微笑地看着她。“没事吧？”他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夏婉儿觉得自己的脸上的温度一点点地在爬升，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宁愿被噎死，也不要别人看到自己刚刚那样狼狈不堪的样子。“没，没事。谢、谢。”夏婉儿突然变得有些口吃。
　　看着石烟越来越深的笑意，夏婉儿更加懊恼地在心里骂自己是白痴。
　　“以后吃饭慢着点，小心再噎到了。”
　　夏婉儿的脸红得更深。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石烟已经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夏婉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白天所经历的画面。新的学校，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住校生活……一切的一切都令她兴奋得难以入睡。这就是她所梦寐以求的高中生活吗？似乎昨天还在为这个理想而奋斗，可今天她已经是尹滕学院的学生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实往往比想象中发展的还要快，快到令你来不及反映，而当你反映过来时，那些所谓的“现实”早就已经戳上“过去”的印章，被扔进了时间的洪流里冲地无影无综。
　　夏婉儿轻轻叹了口气。不想了，不想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是一个新的开始。夏婉儿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