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风拂尘

195、第二诫·利维坦4

　　风暴席卷在一线桥的桥面上，形成一个小型的雾色漩涡，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注定的一战，利维坦转头对玛门说：“你下不了手，我来。”

　　玛门沉默地摇头。

　　魔王不管这些，转身走上一线桥，穿过雾气：“交给你们，别让我失望。”

　　招魂仪式迫在眉睫，他需要回到地狱深处亲自主持。

　　“是。”两个恶魔恭敬地目送魔王离开。

　　“别走……！拦住他！必须拦住他！”沈继饶一边说，一边就准备追上去，玛门朝着他举起右手，食指一抬：“……抱歉，神使，我们各自为战。绝对——臣服！”

　　随着话音刚落，猛然之间，一股巨大的威力压迫席卷而来，狂风自暗河里吹起，沈龙杳等人纷纷踉跄，几乎都要被吹飞出去了。

　　紧随而来的是地动山摇的震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眼看着魔王快要消失在一线桥上，沈龙杳拍拍口袋里的鸟喊：“龙鸟！”

　　蓝白色的冠子应声冲霄而出，龙鸟飞出来立刻变大，煽动翅膀，调动气流，帮助沈龙杳他们对抗狂风。

　　玛门指着他们的食指又轻轻向上挥动，再猛地向下，气流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除了沈继饶。

　　老爷子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银白色的光芒，独自站立，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沈龙杳冲龙鸟喊：“拜托了龙鸟！带爷爷去阻止魔王！”

　　龙鸟鸣叫，奋力扑闪着翅膀飞到沈继饶面前，沈继饶顺势跨坐上去，回过头：“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千万不要死……”

　　“想走？先过我这关！”利维坦压低身姿，绝对领域里的气流形成一座巨鲸的幻影，挡住了龙鸟的去路，就在龙鸟和巨鲸鱼即将撞上的那一刻，一道火红色的光焰冲破气流，为它打通了去路。

　　随即是一条暗红色的巨龙缠绕住巨鲸，沈龙杳坐在红龙的脊背上，异火与气流相抗，一时间无法分出强弱。

　　“神无月！先把路西法的权杖圣物拿回来！”霖一边说，一边用异火凝结成的飞镖和长枪，分别朝两个恶魔投掷，为巨龙争取时间。

　　得到有效ob，红龙趁势转身就朝憎恨之河里飞，霖又以异火形成一层保护罩包裹住苏生：“待在这里。”转头和两个恶魔缠斗起来。

　　暗河里的水淹没了红龙和背上的人，它一会儿冰冷刺骨，一会儿灼热滚烫，沈龙杳虽然有龙的鳞片保护，可是憎恨之河的水实在太厉害，鳞片的力量几乎聊胜于无，他咬着牙强忍着，在水里，巨龙以成倍的速度游动，寻找被魔王卷走的武器。

　　突然，沈龙杳看到眼前白光一闪，急忙拍拍龙的脊背，红龙朝着白光处猛地游过去，沈龙杳顺势朝光渊深处伸手，握住了路西法的权杖戒指。

　　红龙立刻破水而出，把沈龙杳放在地上，变回人类形态：“还好吗？”

　　沈龙杳摇摇头，把权杖戒指递给神无月：“路西法的权杖圣物，你拿着，千万要小心。”

　　神无月接过：“你呢？”

　　“异火足够。”沈龙杳咬破手指，用血按在脖颈处：“不要担心，我有分寸。”

　　神无月皱眉，但是眼前的情势迫在眉睫，不容得迟疑：“好。”

　　他们这边三个人对上对面的两个恶魔，那边，苏生待在异火保护圈里看戏，因为帮不上忙而着急上火，他旁边的血族兄弟倒是又旁若无人地打起来了，似乎就是世界末日，也只有世仇重要，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苏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原来是拉杜要去帮助魔王复活恶魔，弗拉德要阻止拉杜，加上这几个世纪以来的恩怨，即使有隐情，也已经是死局，所以一言不合就用武力解决。

　　苏生看看憎恨之河上缠斗的几个人，再看看这对血族兄弟，无可奈何。

　　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分清主次啊！

　　另一边，沈继饶乘着龙鸟赶上了卢奇菲罗，远远地喊卢奇菲罗的名字，要他停下，但是没有用，魔王恍若未闻。

　　龙鸟嚎叫一声，伸展翅膀，沈继饶连忙抓紧它的羽毛，龙鸟果然振翅疾飞，绕前一圈拦截在魔王前面。

　　“卢奇菲罗！你听我说——”龙鸟刚落地，沈继饶话音未落，魔王就投掷过来几束凄凉之焰的火箭，龙鸟嘎嘎地左躲右闪，让沈继饶无法继续好好说话。

　　魔王继续往前走，身后光芒乍现，他神情不变，脚步却一顿，转过头。

　　在他的身后，沈继饶已经从龙鸟的背上下来，站在他不远处的地方，身后升起的是一座巨大的神座，无比圣白辉煌，甚至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没有日光的地狱。

　　就连一线桥另一端都能看到的光芒，玛门不禁深深皱眉，转头去看，似乎有些担心，身边的利维坦替他挡下异火的攻击：“玛门！发什么愣！”

　　玛门转过头，还是不说话，沈龙杳感觉，他在这里出现以后，比在黑珍珠湖泊里还要沉默了。

　　“你要是实在下不去手，就让我来！”利维坦半裸着上身隐隐浮现着黑紫色的纹路。

　　玛门摇头，沈龙杳却看出来他的眼里多了几分狠厉，于是对旁边的神无月和霖说：“小心，他要认真了！”

　　“至高神座。”霖也被远处的银色吸引，皱眉：“爷爷终于下定决心要和魔王一战，看来这是最后一战了。”

　　沈龙杳默默地祈愿爷爷没事，随即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两个恶魔身上。

　　利维坦的能力先不提，只凭玛门绝对臣服的能力，就足够压制他们，他必须想办法。

　　突然，从一线桥的另一边传来“轰隆”一声的巨响，但是这边的几个人都已经不再去看，玛门用食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地面上以沈龙杳几人为中心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圈外的地上，应声冒出一排排的鬼影，各个高大威武，手上拿着盾牌和长枪。

　　玛门又用食指在圈里一点，成群结队的鬼影就开始收缩包围圈，朝着圈里的人发起进攻。

　　利维坦也不甘示弱，双手合在一起，大喝一声，天边居然生成了一道细长的裂缝，滚烫的岩浆从里面倾泻出来。

　　岩浆从天上流下来的时候，经过憎恨之河上方，河水奔腾，似乎收到岩浆的召唤一般，从河里喷涌而出，一时间岩浆和暗水在空中缠绕汇聚在一起，直直朝向包围圈里。

　　红龙的尾巴扫过鬼影，争取时间，沈龙杳和霖一起用异火形成一条裹尸布，罩在包围圈的正上空，抵挡水与火的攻击靠近。

　　利维坦身上的印记逐渐加深，倾泄的力量也瞬间加重，他对玛门说一声：“自己保重。”就从天空中倒垂下去，过程中又变回巨大的鲸鱼，猛地撞向异火裹尸布。

　　裹尸布的样子虽然是异火做成的布，但是巨鲸撞上去的时候，发出一声撞击金属的声音，就像一面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巨鲸鸣叫，开始一下又一下地剧烈撞击。

　　苏生被霖困在异火保护罩里，外面虽然黑云压城、大厦将倾，身边还有一对疯子在疯狂互殴，可是他仿佛和这些人都不在同一个世界似的，安静得就像一只睡觉的鸡。

　　他坐在地上百无聊赖，拿出口袋里一直随身带着、却也一直都没有用武之地的豆子，叹气地说：“干嘛这么不放心我……”

　　“咔嚓”一声，苏生愣了一下，随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然后就看见周围透明的保护罩上，居然裂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

　　虽然像缠丝一样细长，但还是没有逃过苏生的眼睛，他伸手去摸：果然！异火保护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裂开了！

　　他随即又觉得不对，看向沈龙杳他们，裹尸布的表面是一层明艳的异火，笼罩着巨大的包围圈，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利维坦还在锲而不舍地撞击着。

　　苏生沉思，一个念头在他心里陡然升起来。

　　裹尸布外面，鬼影群手里的长枪齐齐击打着异火流动的防御，巨鲸的撞击也是一声比一声地震耳欲聋；裹尸布里面，沈龙杳已经坐上红龙的脊背，和霖交换了一下眼神，严阵以待。

　　突然！就在那眨眼的一刹那，裹尸布上的异火“哗啦啦”地一下子全部溃散，并用尽最后的力气击退鬼影和巨鲸，在敌人还没有反应之际，包围圈里的红龙载着沈龙杳展翅高飞，翅膀和尾巴横扫就是一大片鬼影的消散。

　　而霖也化作一道极快的闪电，从地上用力登起，直接就跳到了巨鲸的背部，手上的异火直朝巨鲸的皮肉而去。

　　这下反击又快又狠，鬼影和利维坦都来不及反应，前面是异火溃散流失，后面就是配合得堪称无懈可击的三人，巨鲸高声哀鸣，在空中四下扭动，想要摆脱身上的桎梏，而霖用异火死死地抓牢它的皮肉，顿时陷入一个想要把人甩下去，一个人不让对方把自己甩下去的战斗里。

　　地面上，红龙用尾巴扫开围攻的鬼影，翅膀煽动起强烈的气流，配合背上沈龙杳的异火，风流夹杂着火焰形成一道龙卷火风，扫除眼前的一切障碍。

　　玛门就在此时动了。

　　他原本一直悬浮在半空中，此时突然右手伸展，掌心仿佛一个无穷的次元洞，从里面召唤出来一柄细剑，他握住剑柄，一剑狠厉地朝沈龙杳当头就劈砍过去。

　　沈龙杳察觉到头顶攻势的时候，已经算是反应非常迅速地抬手去挡了，他平时习惯用枪，偶尔也会用刀，但是这一刀挡住以后，他大为骇然。

　　他竟然完全接不住这一击！

　　难以想象的力量压倒了沈龙杳，玛门神色无悲无喜，似乎根本就没有用力一样，沈龙杳却因为这一击而鼻腔上涌起一股腥味，血从嘴角流了出来，直接跪倒在红龙背上。

　　红龙见状，龙头高昂起来，怒吼一声，也不管身边的鬼影拿枪头刺它，就直接去撞玛门，样子又狠又凶，玛门抬手去挡，沈龙杳也趁势掠过异火，双重攻击下，玛门依旧从容不迫，另一只一直没有用过的手终于动了，一边挡住沈龙杳的异火，一边挡住红龙用头的撞击。

　　双方都声嘶力竭，势不可挡，谁也不肯让半分步，好像这是最后一击，生死对决，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不过随即，沈龙杳就觉得四肢松散、颅内耳鸣、手上发软，几乎都要丢盔卸甲地跪地服软。

　　他咬紧牙关握紧短刀，借用推力把自己的刀和玛门的剑分开，半跪在龙坚硬的脊背上喘息。

　　而他再抬起头去看玛门，对方从容地站在面前，提起剑就要再次发动进攻。

　　他记得，玛门一般不动用自己的能力，因为这份力量对自身也有伤害，所以撒旦从没有见过玛门动真格地打架，也不知道那绝对臣服的魔力究竟是什么。

　　变故就是在玛门的剑即将再次当头劈砍下来、红龙的羽翼和霖的异火同时保护住沈龙杳的那一刻发生的。

　　沈龙杳站在龙脊背上，霖站在巨鲸的脊背上，他们都并没有察觉到地面上的反应，只有红龙感觉到了，地面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地想要破土而出，而还来不及反应，一颗巨大的植物根茎就从地面上破地而出！

　　那是一颗长相很奇怪的植物，红龙最先看到，已经呆了，完全没有见过的品种，也不知道还是不是植物，可是它确实长着植物的根茎、倒刺和树叶，根部也是带着泥土的。

　　这颗奇怪的植物替三人挡下了玛门的攻击，随即动用它的树枝朝玛门横扫过去，玛门原地起跳，顺利躲开，再抬头已经看见那颗巨大的奇怪树把他要攻击的对象，连同鬼影和利维坦，全部包围起来了，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树洞里面，神无月变回人形抱住沈龙杳：“你怎么样？”

　　虽然周围还有鬼影和利维坦，但是他已经顾不上了，一心只担心着沈龙杳。

　　沈龙杳摇摇头，靠坐在他怀里：“苏生……”

　　神无月突然罢工，剩下的东西就交给了霖，好在还有植物的帮忙，大树里面，又有很多颗奇形怪状的树长出来，甚至还有花，和霖一起处理鬼影、缠斗利维坦。

　　霖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但是额头上青筋暴起，一边捏爆两只鬼影的头，一边怒道：“谁让你出来的？！”

　　神无月随着沈龙杳和视线和霖的怒吼抬头看，在一颗中型且有托座的植物上坐着，乍一看还以为他是把植物当成坐骑一样，就差一根缰绳了。

　　苏生坐在植物上跟着巨鲸的动作上下浮动，和做过山车似的兴奋：“耶！霖！你看到了吗？我刚才救了龙杳哎！”

　　神无月听到怀里的人低声笑了一下：“真是……拿他没办法。”

　　苏生指挥着植物们攻击鬼影、拖住利维坦，看上去非常高兴，还拿脚尖去挑逗飞不起来的鬼影们，笑声回荡在巨大的树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