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风拂尘

192、第二诫·利维坦1

　　时间追溯回沈龙杳一行人正在面对心魔，与此同时，在地狱最深处的入口，大峡谷前的一线桥上，魔王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圣光将遮住天幕的黄昏打破，纯白圣洁的六翼展翅翱翔在空中，无悲无喜的面容上有一双沉寂的眼眸。

　　魔王抬起头，嘴角擒着一丝笑意，像是早就知道对方会来一样：“来了。”

　　路西法落在一线桥的桥面上：“别西卜让我转达，他对没能阻止撒旦感到愧疚，说对不起你。”

　　“……”魔王沉默了片刻：“没有什么对不起。”

　　路西法说：“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是我的转世身上似乎有别的力量，不同于魔力。”

　　“是龙族。”魔王淡淡说：“是‘他’的一支遗孤，不奇怪。”

　　路西法似乎不感兴趣：“我的时间不多了，动手吧。”

　　“我可不想在关键的时候和你动手，即使你已经这样虚弱。路西法，拿去吧。”魔王把手里的什么东西扔了过去，路西法接住，摊开手掌一看，神情有些意外。

　　魔王说：“你我的目的不同，你只是很想再见到他，我乐意成全你，只要你不妨碍招魂仪式。”

　　路西法摇头：“不感兴趣。为什么只有三片？”

　　“你在这里等着撒旦，剩下的他们已经拿到了。”魔王笑着打量路西法：“如果不是对你的性格有所了解，我也会像他们一样，相信你已经虚弱得来不了地狱。”

　　路西法眸色一沉。

　　“当然，为了撒旦，你什么都愿意做，怎么能算欺骗？一切都只是合理地利用资源罢了。”魔王的语气甚至有点欣喜：“我给你取的名字，很适合。本质上我们是同类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哦，对了，我的魔力，用得还习惯吧？”

　　路西法似乎并不想谈及这个话题：“……”

　　魔王耸耸肩：“算了，看来你并不想和我聊天。”

　　见魔王就这样准备离开，路西法不解：“你不想和我动手？”

　　魔王挥挥手：“没心思。你我都有想做的事和想见的人，夙愿多年，即将实现，我现在想不了别的。”

　　路西法沉声问：“你不想见撒旦吗？”

　　魔王脚下一顿：“……”

　　只不过，路西法等不到回答了，恶魔变成一只低调的乌力马飞走了。

　　路西法靠在桥上静静地等待，没有想象中的激动紧张，亦或是其他情绪，平静得如同一摊死水，看着掌心里属于撒旦灵魂的晶莹碎片。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默默地等待着。

　　另一边，沈龙杳和神无月星佑并肩前行，家主想了半天的措辞：“你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近，比较好。”

　　这种话，即使是十九岁、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神无月也没有说过，意图太明显了。沈龙杳故意问：“哎？为什么？”

　　神无月皱眉，好不容易憋出来一个理由“……我看他不像好人。”

　　“噗。”沈龙杳笑出声：“其实没有，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是很好的朋友，你们也是很好的搭档。”

　　“不是说那方面。”神无月有点尴尬。

　　“哪方面？”按理来说，苏生和神无月说以前的事，应该不会说霖的坏话啊？沈龙杳不知道家主为什么对霖，突然有这么大的敌意。

　　“你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我觉得他对你图谋不轨。”神无月说：“总之，听我的就行了，你和他保持距离。”

　　真的是在吃醋。沈龙杳戳戳神无月的脸颊：“哦，原来小佑是吃醋了？”还真是有点梦回几年前的少年家主。

　　“没有。”神无月皱着眉，别过脸：“我是好心怕你受骗而已，你不听，那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虽然不知道苏生说了什么，可是沈龙杳觉得，心里担心的事情似乎不会发生了，他主动靠近神无月，在神无月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我听你的。谢谢你。”

　　走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的苏生非常欣慰，一边抚摸霖的炸毛，一边说：“以后咱们公司要是倒闭了，我还能去干红郎媒公的兼职。霖，不上班行不行啊？我养你啊！”

　　霖无语：“……”

　　苏生捂着嘴偷笑：“你看看家主走路，都顺拐了哈哈哈，不就是给亲一下嘛，这也太害羞了吧？我记得几年前他不是这样的啊？果然是失忆让人变得腼腆吗？要不要我再给他爆料一下他俩平时的X生活？你说家主会是什么反应？想想就好玩。”

　　霖大为震撼：“……你怎么知道他们的X生活？”

　　“看家主平时撒娇耍无赖求抱抱的样子，再结合自己的脑补，很容易嘛。”苏生不以为意：“悄悄跟你说，他们两个在床上，肯定是家主又哄又骗，龙杳嘛，对这种事比较纯情，大概就既被动又羞涩的样子”

　　“……”霖一把搂住苏生的腰：“是我让你不满意？还需要脑补别人。”

　　突然凑近放大的精致面庞让苏生一惊：“啊？没、没有。我只是随便想想，助人为乐……我保证，以后都不脑补了！”

　　垫后的孤寡二人组，那都没眼看，徐应磊还得承受身边老爷子的絮絮叨叨，这个时候如果有配乐，就应该是唢呐的悲鸣，听得跟一出深宫怨似的。

　　怎么现在出趟任务这么难啊？这口狗粮是一定要吃吗？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行为已经被全程观看，神无月还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会对你好的。”

　　不会被讨厌就心满意足的沈龙杳说：“你本来就对我很好啊。”

　　“那就更好。”神无月把视线投射到沈龙杳的脊背上：“苏生和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苏生这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沈龙杳安慰：“没关系，等事情都结束了，我带你去看医生，一定能想起来。负责什么的，别太在意。”

　　神无月很严肃：“不行，我是攻，必须负责。”

　　沈龙杳瞪大眼睛：“啊？？”

　　神无月问：“那如果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办？”

　　“……也没有关系，这不是最坏的结果，现在看来也不会有最坏的结果了。”沈龙杳低声说：“我很开心，小佑，谢谢你。即使现在出现对我来说就是最坏的结果，也没有关系。即使你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神无月很明显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面对失忆的爱人，沈龙杳并没有感觉难为情，他想，小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这种疏离和孤独感，他不希望小佑体会：“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会这么做，而且如果是我遭遇这一切，我希望就算失忆也能继续爱你。我想永远站在你身边。”

　　神无月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这种话以前在哪里听过类似的，也是这样的笑容和这样的感觉，有个人靠在他肩上，对他说：“我想永远站在你身边。”

　　他停下脚步，忽然把沈龙杳抱住，仿佛只有这样踩在云上的虚无感才会消失，被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所替代。

　　“啧，秀恩爱，死得快，说多少次了。办正事，赶紧分开。”霖跟上来。

　　沈龙杳的口袋里一阵攒动，是睡在里面的龙鸟探出头来，它爬上沈龙杳的肩头，叽叽喳喳的。

　　沈龙杳摸摸龙鸟的鸟头：“你醒了？好点了吗？是挤到你了吗？我摸摸。”

　　“一只鸟，哪来那么矫情。”矛盾点瞬间就从霖的身上，转移到了龙鸟的身上，神无月皱眉。

　　龙鸟朝神无月扑腾了几下翅膀，以示抗议不满，然后继续蹭主人的脸，正得意间，就被神无月抓了过去：“这么喜欢蹭，不如来我的口袋里蹭。”

　　“它在心魔幻觉里被魔王吓到了，一直昏睡到现在。自从在金字塔里苏醒过来，它每次睡觉都要很久才能清醒。”沈龙杳说：“龙鸟，既然你醒了，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变大一点，载我们到中央祭坛。”

　　龙鸟以前跟着撒旦，肯定熟悉地狱，果然，小鸟乖巧地点头，从神无月手里飞回来，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

　　沈龙杳扶额：“嗯……不能再商量了吗？”

　　龙鸟点头。

　　苏生问：“他说什么？”

　　沈龙杳哭笑不得：“它说它不载小佑……”

　　神无月不以为意：“一只小鸟，还挺记仇。不载就不载，你也别想载我的人。”

　　沈龙杳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于是，在一线桥等待的路西法远远地看到，远空中有两个身影飞来，一个红色，一个蓝色。

　　前者是一条红龙，身上坐着沈龙杳；后者是一只很像龙的大鸟，挤着剩下的四个人。

　　一龙一鸟似乎是在比赛谁飞得更快，拼尽全力，各不相让。红龙还好说，它身躯巨大，比较稳定，还特意用一片坚硬的大鳞片，为背上的人挡住狂风。

　　鸟的话，就比较惨了，因为横冲直撞，背上的人也都七倒八歪的，只有霖脸色铁青地勉强维持住身形，另一只手搂住苏生再拽着沈继饶，沈继饶又拽着徐应磊。

　　“你这破鸟是有毛病？让他先到能死？”最终，霖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龙鸟在翱翔中大声鸣叫一声，似乎是回应。

　　沈龙杳大喊着为他们翻译：“他说，‘不会死，但是会生不如死’……我只负责翻译。”

　　徐应磊大叫：“我**受不了了！我要跳下去！不干了！我要辞职出家做和尚！！”

　　被苏生一把拉住：“老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出家可就不能公费旅游了！！”

　　谁家旅游坐这种疯鸟？再说要真是旅游，能不能也给他们沈龙杳那样的待遇！！

　　沈继饶被狂风吹得都有点神志不清了：“这是到哪儿了？天堂还有蹦极项目啊……”

　　“爷爷，你清醒一点！天使竞走十年啦！！”苏生赶紧一边摇晃沈继饶，一边求告龙鸟：“龙鸟，好龙鸟，我的好龙鸟，你慢点！这车上……不是，这背上还有老人和孩子呢！”

　　远远的，就听他们吵吵嚷嚷，非常热闹，路西法稍稍让开了一点位置，供龙和鸟降落。红龙落地，逐渐褪去全身的鳞片，变回人型，把背上的人抱在怀里再轻轻放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古董花瓶。

　　他们身后“哗啦”一声巨响，龙鸟刹不住闸，一头栽进了一线桥下的暗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