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十年前的到来》骈屿

1、第 1 章

　　叶酩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天边的白日。昏昏沉沉的球体是淡紫色的，混上有气无力的橙黄光晕，倒映在高耸的玻璃幕墙上，灰呛呛的，有种不真实的意味。

　　触手可及的是冰冷的水泥马路，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丝声响，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也没有飞鸟掠过天空。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叶酩，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耳边有个男声响起，空荡荡的，带着一点回音，让对方的声音有些失真。

　　叶酩猛地坐起身，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我并没有实际的形体，你可以将我理解为“系统”。】对方继续说道：【我会不定时发布任务给你，完成之后会有相应的奖励。大部分时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如果有需要，可以呼叫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但是，我不能提供给你相关世界的信息，因为这会有失偏颇，可能会影响你的判断。希望你能理解。】

　　叶酩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一时觉得这个系统说的话有点问题，便记在心里，等到思绪清醒些再理顺思考。

　　叶酩环顾四周，这里和她所居住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城市里拥有同样的高楼大厦，同样的街角便利店。

　　只不过，便利店玻璃门上有个女童的投影，瘦小的个子，齐肩的长发。叶酩举起手，影子也同时举起了手。

　　片刻之后，叶酩沉着声音，问道：“所以，我不仅穿越了，还变回了自己十岁的模样？”

　　【是的。不过不必担心，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时间都是向前的。】

　　“我还能回到我的世界吗？”叶酩又问。

　　【可以。当完成全部任务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系统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

　　叶酩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这感觉就像是自己到了一个未知的游戏世界，系统会给自己派发任务连接主线，玩完了就能下线回归现实生活了。只不过……

　　叶酩抬头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现在自己使用的是自己十岁的身体，如果这具身体在这里死掉的话……但她并没有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

　　她在脑海中模拟各种死亡的可能，大约过了半分钟，叶酩才缓缓开口：“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掉了呢？”

　　【死亡是真实的，在任何世界都一样。】系统立刻给出了回答。

　　这个答案和叶酩想的差不多，除此之外，她还得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这个所谓的系统会不会读到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非常不喜欢有人能无条件看破自己的内心，哪怕是小说中时常出现的、几乎全心全意站在宿主一边的系统。

　　目前看来这个系统是不会，但还需要再测试几次。

　　“那么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叶酩问道。

　　既然系统表示不能提供这个世界的信息，只能依靠自己去探索的话，任务内容应该是此时此刻最能直接体现这个世界构成和背景的了。

　　【本次任务是前往第七战区A地段。该地段的电磁发射器重启失败，导致维护力量薄弱，请保护电磁发射器维修完成。根据评估，“手术刀”将在晚19点得到该地区电磁发射器被彻底破坏的消息，并进行集结进攻，请于晚19点之前维修完毕。】

　　【为方便你更快速的前往A地段，附赠电子地图一张，可随时查看。】

　　自己好像是穿越到了什么战斗的世界，叶酩心想。

　　她的眼前接着出现了一张地图，上面有蓝紫色和橙色的光点在跳动。半透明的感觉有点像电子游戏里的地图，并不会阻挡视野，而且会随着目光移动而移动。

　　她试着调整了一下地图的范围和大小，果然也和游戏里一样，目前对她开放的只有这座城市的地图，城市边缘有一道绿色的弧线，再往外的区域都被一片迷雾所遮挡。

　　地图上橙黄色的光点是目标位置，恰好落在绿色弧线上，而蓝紫色的光点则代表她的所在位置。

　　叶酩大概制定了一下路线，之后便走进一旁的大型超市。

　　她在里面找到了一块还在运行的电子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6点36分。货架上有一排便携维修工具，上面写着“内含元路板，让你的修理便捷可靠”。

　　叶酩从未听过“元路板”这个名字，但既然放在广告上，想来应该是这个世界很常见的一种修理用物品。任务是保护修理，以防万一，她拎了一盒带有广告语的维修工具。

　　除此之外，她在前台顺手拿了一把短刀，两个打火机和一张该城市的详细地图，临走时又拿了个背包一起塞在里面。

　　叶酩调侃道：“这里应该不用付钱吧。”毕竟整个城市都像被废弃了一样。

　　【应该是不用了。】系统回答。

　　叶酩调出电子地图，向自己的目标任务点前行。沿途道路上有被砸碎了玻璃的橱窗，车辆停地歪七扭八，一地狼藉，她思考着此时的处境。

　　超市里悬挂的电子万年历仍在跳动，时间显示的是公历2063年6月1日。超市冰柜里所剩无几的食物都是最容易腐烂的，生产日期在2051年3月11日。

　　一路走来，住宅生活区的建筑大部分完好无损，商业区和金融区的部分区域受到人为损坏。结合超市的情况可见，12年前，人类因为某种原因突然性地放弃了这座城市，甚至离开的很匆忙。

　　想到这里，叶酩往阴影处靠了靠，借此掩藏自己的身影。

　　觉察到她的异动，系统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叶酩答道：“只是想到了这个城市看似空空如也，实际上可能还有人在这里生活。”

　　不跟随绝大多数一起离开，并在一座废弃城市居住12年之久的人，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看，都应该防备一点。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城市还有其他人在的？】

　　叶酩答道：“如果撤离这座城市的时候，确实在基本生存方面有困难，那就不会留下那部分容易腐坏的食物，毕竟过期几天又吃不死人。这部分商品被大量的留下，只能说明有人留在了这座城市，并且当时不住在附近。当他寻找到这家超市的时候，这部分食品已经严重腐烂了。”

　　“另外，金融区和高级商业区被损坏严重。撤离的时候还有时间表现对金钱和奢侈品的渴望，怎么看都不像基本生存需求有问题的表现。”

　　系统沉默片刻，说道：【我倒是忘记了，你原本的工作是人类学家。】

　　叶酩敛目，系统对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她的确是个人类学家，穿越前正在某国热带雨林里考察研究人类原始部落。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是任务，因为你提到了保护电磁发射器的维修。如果没有其他人在，保护的是谁呢？”

　　这句话有点像是在指责系统明知故问，系统像被噎住了，停顿许久才说道：【人类学家的心胸一般都很大。】

　　系统的声音原本就不是电磁音，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委屈，叶酩笑笑：“我可能不是一般的人类学家。”

　　每个人都是独自的个体，有独属于自己的经历，以一般性来进行判断，本身就是武断的行为。

　　这么多年，叶酩都是这么提醒自己的。学术研究让她熟知人类的多样性和残酷性，原本的生活经历让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戒心。两者相加，更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5点15分，前方20米左右就是任务地点了。

　　就在她低头的时候，一道红光快速的从她身边地上扫过，然后消失。

　　“不要动，举起双手。”
　　红点落在她的额头上，同时有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周围没有任何人，结合那道熟悉的红光，叶酩头皮发麻，是狙击枪，她慢慢举起双手。

　　“转过身，慢慢地向你面前的2层小楼走过来。”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叶酩依言行动。

　　日光低垂，万物的影子越来越长。

　　“是新一代吗？”她听见那个少年小声的问道。

　　“看着不太像。”另一个更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上次新一代来的时候你也这么说，差点就把人放进来了。”少年有些不满。

　　“上次是上次，怎么说新一代也不会从城市里走过来吧，有电磁发射器在呢。”

　　少年冷哼一声：“那就更奇怪了，城市这么大，去哪里溜达不好，非要来这里？”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她还是个小孩子……”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新一代，但很明显，“新一代”是对他们有生存威胁的，而此时此刻叶酩在被怀疑，严重怀疑。

　　结合自己现在女童的形象，叶酩觉得流两滴眼泪可能会比较有说服力，但她实在不属于演技派，恐怕很难做到。

　　叶酩试图拿出自己毕生的演技，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我带来了消息，电磁发射器……”

　　她还未说完，小楼右侧突然冲出来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有个男人还抱着个小男孩。

　　“救命！”他们看见这里有人，加快了脚步，一边喊道。
　　在他们身后，草地簌簌抖动着，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贴地疾驰。

　　叶酩的余光撇过一个草地里的影子——那是一个小小的光滑的金属球，球体下方支撑着四根触肢，快速地移动着。

　　眼看那金属球就要追上他们，抱着男孩的男子突然踉跄了一下，摔倒了。身旁有人眼疾手快，将那名男孩捞了起来继续狂奔。

　　而那枚追在他们后面的、小小的金属球四只触足在一瞬间极速拉长，咻地一下迈上了男人的身体，四肢金属手从球体内伸出。准确地说，那并不是手，而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具。

　　准确，甚至是精确。只有一眨眼的功夫，男人捂住自己被割破的喉咙，鲜血汩汩流出，金属球才堪堪被他按在手下。

　　“操！”那个低沉的声音骂了一句，脚步声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吱的长音，小屋的门快速地被打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低声喊道：“快进来！阿一！别瞄人了，瞄‘手术刀’！”

　　叶酩看到那抹原本瞄准自己的红光沿着草坪荡过去，这才急急忙忙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冲进了小楼。

　　再从窗户向外看，仅仅不到半分钟时间，尸体已经被整齐的分解成一段一段，死者甚至连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红点稳稳地落在金属球上，一声枪响后金属球火花四溅，但它却还在认真的执行着自己的切割任务。只是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歪倒在那具尸体上。

　　“手术刀”。
　　叶酩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17：30，距离“手术刀”发现防御漏洞并集结进攻，还有一个半小时。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