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感》xzozx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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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湫被送到洵面前时战战兢兢。身为失了主子的近侍，即使父亲位居重职也是受人冷眼，与同龄相比可说是一事无成。这次是他父亲向西宫宫主求来的机会，从踏出西宫那一刻起，湫就不是西宫的人，万一族里最为年幼的主子殿下不肯收留，他只有以死向父亲谢罪一条路。

　　由父亲领著向潚殿下与淞娘娘行过礼，再向润大人与潏大人行礼。站在装饰奇特的屋子里，湫看著父亲恭敬的向殿下行过礼，接著送父亲离开。

　　湫的父亲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臂哽咽的说『当年是吾之错…如今…汝可得保重。』当年他千方百计安排湫给澭殿下当近侍，谁知出了差错，澭主子未成年便过世，害得自己的儿子从此受西宫所弃，徒有一身能力，却被锁在西宫的角落里过了几千年的日子。如今他用了所有脸面向西宫客主祈求，总算将湫从西宫里剔除，送到这儿来服侍南宫的小主子。若是湫把握得当，即便日后再也不能见面，身为父亲的他也无怨无悔。

　　湫的脸上淌著泪，无言的向父亲拜别。从此之后再不是西宫的人，当然也无法回西宫与双亲见面。他不怪父亲狠心，反而感谢父亲帮他求得一线生机，至少让他这废人不再拖累家里。

　　洵站在窗边看著湫与他父亲上演的十八相送戏码，心里压根儿不相信湫，还准备将他踢到凡世重新学过再决定他的去处。太妃在西宫宫主离开后告诉洵…四宫并无高低，她与洒虽然堂姊妹，却在嫁给南宫与西宫之后按年纪大小改称为姊妹。西宫王妃的记忆里澭永远只是孩子，即使依澭的年纪早该与滉叔叔还有东宫宫主一般继承四宫之位，可她仍然强求洵称澭为兄长。

　　洵当时只觉得西宫王妃脑子不清楚，有强迫症！要不然怎么会把原先安排给澭的近侍送给他…也不想想澭都过世几千年，原先安排点澭的近侍到了现在都有上千把岁了！洵已经可以预料到那个湫会有多烦人。

　　另一头。等湫安顿好已是傍晚，回到屋内湫依著太妃的要求坐在饭桌上。他觉得这不符合规矩，可他见南宫的殿下们没说话，把劝解的话给吞了回去。用饭时更因为听不懂许多辞汇陷入沉默，不但一声不吭，行为更是拘谨。那样子看在洵眼里，狠狠的被记了一笔！

　　大多时候…当你对一个人抱有成见的时候，不管那人做了什么都会觉得不顺眼，洵对湫就是这种感觉。洵很清楚湫或许只是被西宫丢出来的弃子，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感到厌烦，却也明白自己再怎么不喜也不能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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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主的身边跟了个身份修为都相当高的人物，这件事一开始让领地的精怪、鬼修们相当的担心，可半个月过去，司水大人并无任何举动，也没有给与那人任何的权力。原本不自在的精怪们恢复往常的生活，而甲绫、嵬琐、蚡、林志祥、胡儆几人更是与鳢、鱞、鲙站在同一阵线抵制湫。

　　在西宫几千年的时间，湫对于现在凡间的生活万分的不适应。他不似老宫主与太妃，为了洵肯放下成见，努力的吸收新知，而是凡事都拿来与西宫相比。就连看见现在的主子，他也会将主子与澭主子相比，总是忍不住插口劝导。可是他从未注意到，洵对他的举动已经快要爆发了。

　　三月，枯枝上开始长新芽。洵蹲在院子里数著桃树上的芽眼，眼睛不住的扫向院子的角落…墙角破碎的砖块间长出一小株兰草。

　　洵舀了昨晚洗澡剩下来的药汁浇了一点，接著死盯著不放。兰草抖了抖…洵忍不住伸手戳兰草的叶子。兰草抖得更厉害了…

　　『还不现身？』洵捏住兰草的叶子。

　　兰草抖了抖，发出绿光化成一名庄家汉子的样子，向洵行了一个大礼『草名有禄，见过大人…』

　　洵死盯著汉子看了好一会儿后问『可会种花？』

　　兰草被洵吓了一跳，呆愣的点头。

　　『那好。』洵跑去仓库里拿了蔬菜的种子与空花盆塞到汉子的手里，接著指著满院子的花盆『从今以后这些归你照顾。』说完他大摇大摆的回屋子里。

　　洵随便乱捡东西的习惯，上至老宫主下至黑角都很清楚，因此所有人见怪不怪的看著汉子在后院里检查花草，不停的抄抄写写。

　　对于兰草有胆子过来富贵险中求的举动，湫又唸了几句。只是，这次洵瞟了他一眼『怎么？西宫对南宫这么看不入眼？』

　　湫震惊的看著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向洵行礼连称不敢『属下不敢。』

　　『不敢？』洵对湫不冷不热的说『我倒看不出你哪儿不敢了。』

　　冷汗从湫的背上流下来…

　　『明日去王老那里，让他给你安排到学校，好好学学怎么说话。』洵冷冷的说完，转身走进小客厅接见甲绫等人。

　　小客厅的门一直没有关，洵的话自然落入等在客厅里甲绫几人耳里。蚡、嵬琐与林志祥不是水生精怪，自然不似甲绫还有鳢鱞鲙四人对湫的排斥那么深。可是他们时常听见鳢鱞鲙向甲绫抱怨湫对他们指手画脚，一直到有天抱怨的厉害，让蚡忍不住添了句“湫公子再怎么厉害，只要大人不喜，亦是无用”才让几人平息下来。谁知今日众人听见湫被骂后，鳢鱞鲙脸上露出的欣喜，让甲绫等人心生警惕…鳢鱞鲙可是殿下送给大人的人手，按理来说他们三人不应该这么忌讳湫。那么他们几人又该如何自处？

　　洵与属下谈完事情，开口留下蚡。他倒了杯茶放在蚡面前『妳对湫有什么看法？』

　　蚡盯著茶杯好一会儿才说『属下认为他挺傻的…如今凡世上住著的妖虽然注重能力，却也了解懂得明智保身更重要。湫公子那套不单只是不适用，还容易惹人嫌。只是…属下在短短几星期就从湫公子的嘴里听到许多关于西海龙宫等话题…虽然湫公子针对的是鳢鱞鲙三人还有甲绫，可还是让人觉得难受。毕竟所有人里…属下的出生最为低下，远比不上其他几位…也配不上大人您。』

　　洵突然笑了出来『妳也不必如此挂怀湫说的话…妳跟了我这些年，太翁、太婆与爹爹们对妳可是讚誉有佳。何况凡间许多怀才不遇的人时常抱怨自己得不到赏识…对了！昨日我去买东西时听见在xx工作的阿梅说她就像NC片里的皇后，虽然出生高贵，偏偏遇上了喜欢女人假哭的NC龙！我虽然不希望自己与NC龙放在一起比较，却觉得那个阿梅说的有道理。』

　　蚡瞪大了眼睛…她很清楚洵提到的阿梅是谁。那阿梅是鹿妖，前阵子选管事时落马，没被洵选上。想不到她的报怨居然被听个正著！

　　等蚡回到杂货店，正好看见子弟在看租回来的碟片，电视的画面上出现一位身穿龙袍的皇帝。她想起NC龙，又记起主子的原身也是龙…蚡在脑里推想主子听见阿梅将主子比喻成NC龙时的表情，一个人躲到房里爆笑！

　　隔日湫听从洵的命令去找王老先生。洵也开始缠著祖父到海上练习术法，就算被祖父逼著下海游泳也没有怨言。老宫主对洵的态度感到有趣…也总算明白洵对西宫的湫有多不待见！

　　潏知道这事后深叹一口气。与其说是洵对湫有意见，到不如说是洵将对西宫的不满全发在湫身上。而湫被洵给迷了注意力，居然没有发现洵早在洒娘娘离开后就将澭的旧物全交给太妃收著。兰草精有禄早更是洵刻意放进院子里…那天洵设计了有禄与湫两人。如果不是感觉到洵趁著浇花的时候在院子阵法动手脚，恐怕连他们四名做洵长辈的也会被瞒骗过去…想到这儿潏又叹了口气。洵不晓得是被他养，还是被殿下教的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洵在打什么主意？居然没让湫搬出去。』润将视线从公司经理交上来的报告上移开。

　　潏坐在书桌的另一头盯著电脑萤幕，头也不回的说『似乎是在利用湫。』

　　润苦笑『他就不怕湫忍不下这口气？』

　　『洵说他花了两星期确定湫除了他这儿之外别无其他去处。』潏停下操控滑鼠的右手，回头看向润『最近是否有人在盯著公司？』

　　润应了声『嗯…我已经做了安排，用人头户购买公司的股份分散注意力，若还不行只好放弃一些客户…这五年公司只赚不赔，已让不少人心生怀疑。差不多是时候了…』

　　『的确，好在资金都筹备的差不多，可以设立另一家公司了。』潏翻了翻手边的报告后突然插了一句『润…洵未必不喜湫，只是不信任西宫。』他曾听滉说洵一开始亲近潜，后来突然一变疏远了潜。现在想来洵的亲近并不表示接受，排斥也不代表不喜欢，好比润…洵对润在某方面其实更加亲近。

　　润也回了一句『其实那湫…有点像老妈子。』

　　潏一声乐了…正好是洵最厌恶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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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中旬。洵开始新的工作…他跑到搬家公司登记成雇员。两星期以来跟著货车到处帮人搬家。家俱对洵来说一点也不重，其他人也发现他相当耐操，最后遇到没有电梯的大楼时，公司就会找洵过去。

　　洵在领地的大楼里爬上爬下的时间久了。注意到领地里许多鬼基本上各自为政，只有大事才会找洵安排的人。洵安排的人见此抓准机会修炼，只有增长修为才能让其他虎视眈眈的人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洵沉思了几天，最后决定将搬家的工作辞了。化成原先在货运公司上班的模样，去别家货运公司找份兼差，将目标的领地里的精怪上面！

　　工作是顺利找到了，可是洵做的是装货上车的工作！他纳闷了很长的时间才知道，安这间公司的规矩，他得实习半年才能开车。洵只好耐著性子努力的搬货，下班后坐上开往红灯区的公车，绕了一大圈才移回家。

　　红灯区里住著的精怪很快就发现洵化成的壮汉，并再著连合起来观察洵。他们曾调查过洵，可是查了半天只查到洵离开货运行后在饭馆洗碗，后来还曾到医院探望以前的同事。住在领地里的精怪发现壮汉从未进入“门”里，除了壮汉先前露出的鳞片之外，没有其他能证明壮汉是妖的证据。精怪们认为壮汉很有可能是被人收买派来的探子，忧心忡忡的互相通告一番后，开始连番盯著洵！

　　「奇怪！我怎么觉得背后发凉？」与洵一同搬货的年轻人不停的回头。

　　洵头也不回的说「你太敏感了。」他被仓库门框上停著的那只鸽子给打败了！连凡人也能发现到的视线…那只鸟妖是在想什么？

　　年轻人抓了抓头，还是觉得奇怪的往后看了一眼「真的吗…？」

　　坐公车回家的路上洵叹了口气…公车顶上的那几只麻雀，你们消停一点吧！那几只麻雀也不晓得是哪只鸟妖叫来的，成群结队的停在行驶的车顶上，太奇怪了吧！真不晓得该怎么说它们才好。

　　提早几站下车。洵走到巷子里后转身对著跟著他的孩子说『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松鼠所化成的孩子拉了拉衣服小声的说『没…没有。』

　　…都这样了还说没有！？洵无奈的看著孩子『算了。你爱跟就跟。』说完洵快速的移到其远一点的巷子里，可是即使移到其他地方他还是感觉到视线。他抬起头看向头顶上的窗台，一只乌雅朝他挑性的叫了一声。洵觉得头上的青筋冒了出来！重重的吐了口气，洵在移走前咬牙说『…也罢！反正你们别无他法。』

　　回家吃完饭，洵气鼓鼓的上网查看妖怪论坛里面的消息。他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上网，这一条一条的看下去，花了洵整整三个晚上才看完。洵只能说军方的努力总算得到了回报，这一年来原本修为不高的混血精怪选择倒向军方，让许多精怪们产生了危机意识。领地里的精怪们怕的就是自己人禁不住诱惑，如混血精怪一样倒向凡人那边。

　　『懂得未雨绸缪…不错！』洵心里的郁闷消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任凭精怪怎么缠著他也不生气。

　　也许是洵自己想得通，也有可能是身为“杨文”时练出的忍功太过厉害，跟著洵的精怪们郁闷了！乌鸦所化名王媋花在四月初终于将洵拦了下来…

　　洵先声夺人『你们那么怕的话怎么不找司水大人？老跟我能有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但我们愿意。』王媋花捻著手指夹著的烟『你出现的时间太过刚好…蛛女正为走丢的姑娘犯愁呢！』

　　洵耸肩『那可与我无关。只是…妳就这么告诉我行吗？』

　　『当然不行！所以你可得帮忙找蛛女的姑娘，才好让我回去交待！』王媋花红艳的嘴唇勾起。

　　洵挑眉『怎么不通知这儿的管事？』

　　『通知？都通知了半年，还没半点消息回来。』王媋花的眼里闪过厉色『再说咱们即使找到走失的姑娘，也不能随便动那些凡人。你是少数没有进过“门”的人…不似我们受到限制！』

　　『我有什么好处？』洵问道。

　　王媋花娇笑『不管你需要多少精气还是血肉，姑娘们都能拿到手。』

　　『只有低等的…才需要那些。妳该不会以为我还需要那些吧！？』洵的语气有著讽刺。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第一次就撞上抱有异心的精怪。

　　王媋花拧眉『你要什么？』

　　洵想了一会儿，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我什么也不缺。』

　　『你这死人骨头…真是气死人！』王媋花最生气的就是洵无所谓的样子…完全不懂什么叫“互助”！

　　洵听见王媋花骂他的话，有些失笑…他高中时成天往寺庙跑，那时班长是名女孩子，依照班导的话来劝他多参与班上活动。那时那个女班长也曾这么骂过他。

　　王媋花看见洵笑出来的样子，火冒三丈『笑！你笑什么！…同是妖，你怎么不为同族付出一点力气！算了…这事我们也不求你，日后你好自为之。』

　　洵看著王媋花气冲冲的离开后，转头便往大马路上走。等洵坐上另一班公车，往郊外而去后，一只喜鹊飞落在王媋花与洵方前交谈的巷子里化成人型，接著对墙角边钻出的老鼠说『将方才的事报告给司水大人。我会去通知甲绫与嵬琐大人有人起了叛变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