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Chapter 208 她的直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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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若戴尔‘夺取’了哈迪尔妻子的身体，心里或许对他抱有歉意、也有些心虚；而她在苍茫人世中唯一信任的旧识，竟然娶了她最讨厌的这个不祥的存在──那个红发恶魔的孩子。就算哈迪尔仍像从前那样，待她一贯地诚挚温柔，隔阂与生疏毕竟还是生根了。
哈迪尔离她还有五、六步距离，沉默地望着她跟身边的精灵对话。
她的存在，在卡拉斯加拉顿还尽量保持秘密，没有外传。极少数能接触到她的几个精灵，都只能跟她比手画脚的沟通，除了哈迪尔以外，能说南多林语的精灵只剩一个……幸好她跟这个精灵看起来相当投缘，即使他的南多林语腔调既重，又说不上流利，但她仍很能接受他的建议，也能顺利地对他表示意见。
那是一个很令哈迪尔意外的人选。
兰姬那种个性，很难具体地去讨厌谁，但她仍有爱憎，一向最讨厌葛罗芬戴尔；宁若戴尔反而跟葛罗芬戴尔处得很好。
“她答应上双生树了。”
哈迪尔相当错愕。宁若戴尔一向惧怕陌生的地方，她现在也只对他们家这栋大屋熟稔些。双生树是在当年宁若戴尔离开罗斯洛里安以后才生长起来的，对她来说陌生得很，她竟然会愿意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待一会，这不能说是寻常。
“她想好好看看这座森林，这也是她的故居……”葛罗芬戴尔摊了摊手，“登高能望远，她当然就接受了。”
由葛罗芬戴尔搀扶着上了高树，宁若戴尔始终很安静，低着头不发一语，神色忽阴忽晴，也不知在转什么念头。虽然兰姬在卡拉斯加拉顿没有几个熟识的精灵，但在他们的婚礼上，她曾堂而皇之地露面过，几乎整个城市的精灵都曾注视过身为新娘的她。如今她的那一头醒目红发突然转黑，精灵们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这让宁若戴尔更不自在。
“唷……走不动了？歇一会？”
宁若戴尔倚着树干的头轻轻地摇了摇，声音压得很低，“我或许有些紧张。”
哈迪尔见状，连忙从后方赶上来，“妳是不是太累了？宁若戴尔，妳现在还有点虚弱。从这里到树顶，还有很长的阶梯要走，先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不，没什么。”她直起身子，迈步又往上走，“我们走吧。”
走在前面的宁若戴尔垂下了头，脚步却没有变慢。哈迪尔跟了两步，突然站定脚跟，沉默地望着这个他曾千万次在心里怀念过的，昔日的梦中情人，用她纤弱优雅的仪态缓缓上梯。
他没有跟上去。
◇
“这是……梅荣树？”
“梅隆树，”葛罗芬戴尔纠正她念这个名词的昆雅语发音，笑了笑，“其实这模样很罕见，不过这真的是这个世上最美的树，看久了就不觉得奇怪了。”
宁若戴尔四处望着，试图从河流改道的痕迹，找出往年森林的样貌。她被囚禁在在多尔哥多那么长的日子里，这个世界并没有停止运转。整个森林，几乎找不出一棵树是她眼熟的，虽然依然是美丽的森林，但那美丽的样貌已经改变了。
不知看了多久，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葛罗芬戴尔还负手站在她身后，漫不经心地远远打量着安都因河的几条支流。
“我在这里坐一坐，一时半刻不会乱走。”宁若戴尔在老树桩制成的凳子上缓缓坐下，“你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休息一下……监视我其实很闷的。”
“妳……”
“你要是不觉得闷，就当我没说吧。”
她说着，掖好裙摆，又偏过头去注视着雾山的方向。虽然语气冷淡，但这个女子说话，一向就是这种口吻。她的话里听不出来任何怒意，只是很平稳、很干脆俐落地告诉他这个监视者，她短时间内不会走开，语气只有陈述事实的坦然。
葛罗芬戴尔啧了一声，“妳知道我在监视妳？”被问话的精灵随随便便地点了点头，仿佛他问的只是现在下雨了没有之类的普通问题，“妳不觉得生气？”她又摇了摇头，随后回头瞥了他一眼。
“很奇怪？”
他望着那张其实已经相当熟稔的兰姬的脸，露出他觉得跟那张脸不太搭配的陌生神情，心里难免觉得非常诡异。那是一种淡然的、洞悉世态的无动于衷。而那张脸在几个月前，被他调戏得从耳根子开始涨红、被他气哭、被他激得怒形于色，甚至拿热茶泼他、把酥饼甩在他脸上、对着他甩门……
宁若戴尔自己补充，“或许这对你来说很奇怪。不过，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我也没有什么要隐瞒你的事情。况且，如果你们认为这是必须的，我提出抗议也没有用。”
“说得很是。”
她淡淡一笑，“有很多事，我已经没有必要去介意了。”那笑容并不是给葛罗芬戴尔的，那是种自嘲的苦笑，隐隐能嗅出绝望的味道。
“妳当然还有介意的事。比方说……这首哀歌。”
宁若戴尔侧耳倾听了几句，只觉得曲调哀戚，却听不懂他们吟唱的辛达语。
“甘道夫的死讯传到卡拉斯加拉顿，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哀悼他……”葛罗芬戴尔远远指着地面上绕着双生树前广场抛掷鲜花的精灵们，“这首歌在赞颂那五位埃斯塔力。”
很陌生的名词，那不是她关心的事物。宁若戴尔仍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望着身边这个高大的男性精灵。
葛罗芬戴尔那对慧黠的青绿色眼睛，不知怎么，看起来有些狡狯。
“我说的，就是从极西远方不辞劳苦、不畏艰辛来到中土大陆为伟业付出的那五个巫师……”
巫师这词刚出口，宁若戴尔的颈子就古怪地僵直起来。葛罗芬戴尔也顺势住了口，只用他敏锐的眼光在她脸上梭巡着，等她发作。
但宁若戴尔没有发作，只是简短地答了一声，“哦。”
“不发表意见？”
“我想知道……”宁若戴尔换了个坐姿，面对面直视着葛罗芬戴尔，“暂时我想安然在这个地方先稳定下来，除了这里的领主凯兰崔尔夫人以外，是不是还必须仰赖你的……协助？”
“我们都会照顾妳。妳的健康、妳的安全、妳的给养……”
“所以我必须回答你们诺多精灵的问题？”
一个太顺利的误会……幸好宁若戴尔对卡拉斯加拉顿的内情一无所知。
凯兰崔尔跟她的侍女们都太能干了，哈迪尔虽然仍有发言权，却比较倾向掌管军事的将领，不像葛罗芬戴尔自己或爱瑞斯特那样身兼谋臣、管理着领地里的臣民。他在战士面前，虽有那种总揽大权的气势，在女性面前却显得很柔和──那还要归功于他们家尊重女性的优良传统。更何况，宁若戴尔刚苏醒的时候，哈迪尔慌乱得像个小孩子。
看来，宁若戴尔把跟凯兰崔尔同为诺多精灵的葛罗芬戴尔，当成卡拉斯加拉顿的重要人物了。
“我当然不会强迫妳，但我仍希望妳不要抗拒，那对妳来说没什么好处。”葛罗芬戴尔回答得很理所当然，暗暗捏了把冷汗。
“我对这哀歌没什么感觉……我不认识甘道夫。”
“其他巫师呢？”
宁若戴尔艰难地开口，“如果你是想问……”
“对，我想问的是罗密斯达奴，”像是生怕她没听懂，葛罗芬戴尔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就是红头发的那个。”
他就差点没说‘侮辱了妳的那个’这种话了，宁若戴尔忍不住批评，“如果你对女性一直是这样的态度，我实在不认为哈迪尔能在你麾下跟你好好共事。”
因为他跟我各有统属，至少平起平坐……葛罗芬戴尔忍住没露出马脚，“回答我的问题。”
她摇摇头，撇开葛罗芬戴尔对女性的态度，“我一直很不喜欢他们。”
“不喜欢？”
宁若戴尔移开了视线，“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很不喜欢他们。”
“他们？包括阿尼塔？”
“如果你说的阿尼塔是指摩列达的话，是的。”
“我很不能明白……你们西尔凡精灵──尤其是像妳经历过这么多事的──应该都吃尽了魔茍斯跟他的走狗索伦的苦头。那几个巫师从安逸平和的不死之地，重返……”葛罗芬戴尔探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缓过一口气，“我是说，来到中土大陆，是为了协助你们对抗索伦。为了你们……留在这里的所有生灵，包括人类、矮人，当然也包括你们从未渡海的西尔凡精灵。”
宁若戴尔看出他不寻常的停顿，却没多加关心，只是淡淡地反驳，“是利用。”
葛罗芬戴尔的眼睛警惕地眯了起来，没有答话。
她平静地抬头，“你想杀我？”
“妳比兰姬那个小姑娘敏锐多了。”葛罗芬戴尔耸了耸肩，“思想倾向邪恶的精灵，比外貌丑陋的半兽人更危险。如果我觉得有必要，会设法让妳什么事也做不成。但不包括杀妳，兰姬还在妳这个身子里头好好的，我已经决定要保她了，就不会放弃她。”
“所谓的‘倾向邪恶’是什么？”宁若戴尔轻蔑地笑起来，“谈到这个，我倒想问问你这个诺多精灵……你的先祖或你自己，为了‘精灵宝钻’跟随费诺回到中土，值得吗？”
“精灵宝钻本身不重要，那里面蕴藏的双圣树的光辉才重要。”他向来漫不在乎的语气竟然显得有些敬意，“你们西尔凡精灵没近距离接触过双圣树的光辉、没见过双圣树，不明白那种光芒。”
宁若戴尔摇了摇头，“精灵苏醒后许多年，中土大陆有许多地方还残留着双巨灯的光辉。我并不以为那比双圣树更不如，也不觉得西尔凡精灵比凡雅或诺多更逊色。”
“是我失言了，很对不起。”葛罗芬戴尔痛快地道歉，宁若戴尔回头瞥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他的谦退，不过是松懈她警惕的小把戏。他摊了摊手，“我无意抨击妳的部族。”
“至少我相信‘至高神’伊露维塔，祂把精灵放在库维因恩湖畔苏醒，不是没有原因的。”
“什么意思？”
“中土大陆才是精灵的家乡。”
葛罗芬戴尔像是有些诧异，“原来妳并不敬拜黑暗……看来我想错了。”
她对这个诺多精灵投以一个‘你真蠢’的眼神，“我当然相信伊露维塔以大乐章造世，知道精灵不是玛尔寇──你们叫他魔茍斯──或他的走狗索伦创造的，精灵是伊露维塔首生的子女。”
“但妳说到‘利用’这词，这让我很好奇。妳是指不死之地那几位高高在上的吧？”
宁若戴尔沉默了片刻，“是利用没错。”她坐直身子，凝视着葛罗芬戴尔，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没想到……我觉得可以跟你谈谈。”
“哦？”
“这些话，无论跟谁说，都没有办法被理解，只有你可以。大概是因为你没有顾忌吧？”
宁若戴尔肯跟他深谈，至少有助于理解她的想法，葛罗芬戴尔也乐于配合，笑着打趣，“妳这话什么意思？因为我不要脸皮？”
她指着他的脸颊笑起来，“嗯，就是这样。”难得轻松的说笑，气氛融洽，宁若戴尔的下一句话却让葛罗芬戴尔神情瞬间僵凝。
一模一样的话，他在同一张嘴里也听见过……虽然以前是兰姬说的。
“我觉得你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作者有话说第216章 Chapter 208 她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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