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组知青在年代文里吃瓜》杨随

10、初见

　　宋未晏今天请了假没去上工。

　　其实这假并不是他自己请的，而是姜远峰这个大队长主动给他放的假。毕竟他救闻怀溪的时候也在水里泡了一会儿。

　　初春的天，河里的水还凉得很。考虑到宋未晏救人是做好事，而且被救的人又是自己外甥女的缘故，姜远峰直接给他放了三天假让他好好休息，还说了这三天的工分会补给他。未免村里人说嘴，他都没直接划自家工分，而是让闻怀溪他大表哥去帮宋未晏上三天工，顺便还请了他今天晚上去家里吃饭。

　　能放假不用干活宋未晏当然乐意，反正他不靠工分吃饭。去姜家吃饭这件事他也答应了，大队长说他要是不去吃饭，让外人听了显得姜家礼数不全。大队长都说到这份上了，所以他也同意了。

　　但是让姜怀天帮他干活给工分真的没必要。他跟姜远峰说了不用不用，谁知姜远峰强硬地通知了记分员，让记分员把姜怀天这几天的工分记在宋未晏名下。

　　拗不过姜远峰，宋未晏只能收下了这份好意，随之便琢磨着今天一早去公社买点东西，晚上吃饭的时候给姜家提过去，也算是聊表心意。

　　这不一大早，宋未晏去姜家借了自行车去公社买了东西回来。

　　正准备把东西放了再去姜家还车呢，结果，他这才骑到知青点附近，远远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那，伸长了脖颈往前面看着。

　　这边离知青点只有几步路，却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宋未晏是买东西不想被人看到才选了这条路，没想到还是碰上了人。

　　好在他买东西本就是要送去姜家，被她看到了也没什么。只是这前面有什么东西？她这么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心中升起了一丝好奇，宋未晏停下了自行车放在旁边隐蔽处，自己上前几步，也学着那人往前面看去。

　　前面俩人正打得难舍难分，激烈地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嘴里还在不停争辩着说什么：

　　“我才是爸妈最爱的女儿。”

　　“你个冒牌货有什么资格在我家！”

　　宋未晏看了一眼前面扯头发掐胳膊的俩人，明悟了。

　　看热闹啊。

　　他就说明明自己停自行车的声音也不小，为什么身前那道身影愣是一点都没注意到。

　　至于这两姐妹话中的内容，他一点都不意外。

　　栗珍珍和栗瑶瑶姐妹在知青点也算是名人了，这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明明是姐妹，看着却像是仇人一般。

　　这两姐妹敌对到毫不遮掩，即使是他这个下乡不过一月多的新知青，也听说了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听老一批的知青说，这两姐妹好像是出生时被护士抱错了，原本应当是城里工人家庭的栗珍珍被抱去了农村一户重男轻女的家庭，而栗瑶瑶这个出生于农村的，却被送进了城里享受着父母哥哥的宠爱。

　　栗珍珍的养父母重男轻女，所以她在认回亲生父母之前吃了很多苦，因着这个，她一直敌对栗瑶瑶。而栗瑶瑶呢，就是一个被父母宠大的大小姐，即便那对城里父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也还是对她很好，对两姐妹基本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但是这一碗水端平，本身就是对在农村长大的栗珍珍的不公平。两人父母寄东西都是双份还好，她家那个哥哥就不一样了。

　　栗家哥哥无限偏心栗瑶瑶，大部情况下，他寄东西都没有栗珍珍的份。每次取包裹的时候，两姐妹都要闹上一场。

　　不过这些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对于这两人的恩怨，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也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看她们打架。

　　而且，这两人快打过来了，不管怎么说，偷偷看别人笑话被发现，都是不太好的。

　　宋未晏刚想上前一步悄悄提醒闻怀溪跟他一起走躲一躲，闻怀溪她，转身了。

　　他往前，她转身，两人毫不意外地撞在了一起。而且闻怀溪因为做贼心虚，转头的时候头是低着的，然后，她的额头就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两人撞上之后，宋未晏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就看到闻怀溪抬起头，问了一句，“宋知青？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的杏眸水润黑亮，皮肤白皙水嫩。额头好像因为被撞泛起了红？也可能是他心理作用。

　　眼角泛着生理性的红晕，吸气声也因为不能被那边两人发现而小小的，问话的时候，刻意压低的语调平添了一丝缱绻的味道。

　　按理说应该是有些暧昧的氛围，但是宋未晏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那俩人打架好看到让她这么入神？

　　自己在她后面站了这么长时间，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要是这时候有个啥一棍闷头，她岂不是也察觉不到。这样不好。

　　正在他思维发散到天边的时候，闻怀溪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人，突然抓住了宋未晏的手，拉着他语气焦急地说“赶紧走”。

　　宋未晏从未被同龄女生抓过手，突然被这么一抓，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傻傻地低头盯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显得整个人呆呆愣愣的。

　　闻怀溪见他发愣，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有些焦急，“宋知青，宋知青？咱们快走，她俩要打过来了！”她又不喜欢宋未晏，突然抓人家手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由于栗珍珍从小干活儿，力气比栗瑶瑶这个大小姐大多了。栗瑶瑶打不过她只能狼狈躲闪。好巧不巧，她躲得方向正是往着闻怀溪两人这边，再不跑，人家就要看到他俩了。

　　眼看着栗珍珍和栗瑶瑶快要打过来发现他们了，她一时着急拉住宋未晏打算一起跑路。谁知道这宋未晏看着也不笨，怎么人傻愣傻愣的。原主记忆里，宋未晏挺聪明的啊。

　　经她这么一晃，宋未晏终于回归了神，看着她拉自己的手小声道：“你……你先放开我。”

　　为了不让闻怀溪误会是他嫌弃她，宋未晏还特意补了一句，“我要推自行车，没手了。”

　　本来离知青点没几步了，既然他已经将自行车停在这儿了，宋未晏考虑后决定先将东西放进知青点，再来这边取车去还给姜家。因此他刚刚停车的时候，顺手将自己买的东西拎了下来。

　　现在他一只手提着一个军绿色的包，闻怀溪又抓着他另一只手，是真的没手推自行车了。

　　闻怀溪闻言下意识低头，看到他另一只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后，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又因为宋未晏那句欲盖弥彰的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一时着急，不是故意抓你手的。真的对不起。”

　　闻怀溪发自内心地真诚道歉，她是真的感觉很抱歉。

　　虽然她是没觉得拉个手有什么，上幼儿园小学跳操的时候，谁还没碰过几个男同学的手了。

　　但是宋未晏专门解释那么一句，再配上他泛着丝丝红晕的脸，闻怀溪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宋未晏是一个成年男人，跟她小时候那些小屁孩儿男同学不一样。更何况，现在是七十年代，不是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这会儿的人应该很纯情的吧，而且她这么直接抓了人家的手也是有点冒犯了，肯定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感受着手上的温度一寸寸从消失指尖消逝，忽略掉心中丝丝微微的小失落，宋未晏摇摇头，道：“没事。”

　　既然他说了没事，闻怀溪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他俩真得跑了。

　　走出去一段路后，闻怀溪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慨道：“还好没被发现。没想到出来散个步还能撞到打架现场，今天有点水逆啊。”

　　被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偷看人家姐妹互掐，还被人家当面撞上的话，想想都有点尴尬。

　　宋未晏虽然有点听不懂“水逆”这个词，却还是根据闻怀溪前面的话拼凑出来了大概意思。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闻知青，你生病好了吗？”

　　这些天以来，宋未晏听说过不少有关闻怀溪的流言。包括她落水回去就发烧，也包括他们之间的一些，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桃色流言。

　　“好多了。宋知青你呢？这几天有哪不舒服吗？”

　　“我身体素质还行，你不用担心。”

　　闻怀溪点点头，想了想补了一句，“那你多注意，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去看医生。你放心，你这次生病完全是因为我，看病的钱我会出的。不舒服了就去看看，不用有顾虑的。”

　　知道她的关心是真心的，宋未晏认真应下。

　　“好，我记住了。如果哪里不舒服，我会去看医生的。谢谢你。”

　　“不用不用，你本来就是为了救我，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对。”说完，闻怀溪盯着宋未晏的眼睛认真道：“谢谢你，宋知青。谢谢你将我从河里救上来。”

　　要不然，她的结局只怕会是像原主一样，将命丢在了那条不知名的小河里。

　　这话说完，两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宋未晏将包背在身上，双手推着自行车，忍不住偏头望向身边沉默走路的姑娘。

　　她……

　　好像跟传闻中很不一样。

　　他和闻怀溪交集不多，却是听闻过不少她的事迹。

　　就比如他听说，她很喜欢那个赵知青，甚至不惜背负骂名，也要插足在江知青和赵知青之间。

　　之前见面，他的确可以感觉到她好像是喜欢那个赵知青的。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昏迷着，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今日这短短十几分钟的相处，却让他觉得闻怀溪好像变了，而且她并不像是流言里那般会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目光清正的人，做什么事都是问心无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