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景卿衍生）》猫豆腐

8、章七

　　新月章七

　　红双喜贴门窗，鞭炮震得天地响，那送嫁喇叭吹着锣鼓敲着，万家庄大摆宴席，万老爷嫁得闺女，入得贤婿，笑得合不拢嘴，喝多了被人扶回房。
　　赵时俊一身红黑新人衣，想扶他会房间，被朱奎安拦了下来。
　　“新姑爷，你可不能走，酒还没有喝够。你我以前斗成那样，今天你娶了秋玲，叫我一声二叔，我做长辈也不能不大气些。以往恩怨一笔勾销，但是这酒，可不能少喝！”
　　赵时俊皱着眉，淡淡问，“二叔，小川回去了么？”
　　“你放心，小子我说放了，就不会食言！来，这碗走掉，一起干了！”

　　易小川躺在清河滩上，枕着一脑袋沙石，望着天上月。新月如钩，弯弯挂着，映在他眼里都如白霜。
　　热闹的丝竹管弦，易小川心想，不就是唢呐笛子二胡么！悠悠然如细丝般飘来，稍不注意就断了，那是杯具颜男主角大喜的乐曲，特难听。
　　他被朱奎安放了，临走还让人踹了两脚。拍拍裤子不知道去哪儿，没有走远转了一圈还是晃晃悠悠到清河滩。脑袋里面有点空，却也在想事情。比如赵爷不应该是会跟他这张脸的某个人纠缠不清么，怎么突然就结婚了之类的。但是还有一部分思维跳脱在外的越发雪白如月光。
　　乌云遮来，掩了清辉。
　　胸口闷闷的不舒服，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了的错觉。可是这情绪的源头又没处可寻。本来在他答应要娶亲的那一刹，就脱口而出的“不行！”，可是理由呢？没有，只能看着他拧着眉试着换上新郎装，以及深深地叹息。

　　躺了很久，久到浑身都有些冰凉，河里传来一阵水声，小川偏过头去看，一个人光着上身，还猛地把河水淋在身上，不停搓洗。
　　乌云慢慢移开，天地间渐渐亮起来，易小川看见，那浑身是水的人，面容越发清晰。
　　“……赵……赵时俊？！……”

　　“你见过我这样的新郎官么？新婚之夜被人下药，尿了一身，丢在清河边。”赵时俊冷静无比地站在水里，就像没喝多。
　　易小川如同一头暴躁的兽，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抓头发，咒骂声源源不断地从他嘴里爆出来，几乎不带重样。
　　“我哪里娶的是秋玲？我娶的是青河啊！”河里的人笑得惨淡。
　　耳边又是水声，易小川停下来，扭头看，赵时俊又埋进水里拼命搓洗自己的身体。
　　“够了，赵时俊！”
　　他冲进水里拦下那人近乎疯狂的搓洗，用力把他箍在怀里，“够了够了！！你嫌脏，我给你洗！我来洗！”

　　并肩站在浅水里，河水没过腰际，从身旁缓缓流过，一捧一捧的水浇在赵时俊身上，他却望着天，目光有些空。
　　小川洗着他身上的异味，心里涌着的愤怒激的双手有些发抖。
　　“……为什么我要受这些。”
　　掬水的动作停了停，水滴重新落回河里。
　　河水流淌着哗哗作响，充斥在着静谧的夜里。
　　许久，赵时俊叹了口气，“像你说的，真是命。我自己来吧……”他缓缓转过身，把衣服全解了，撩起水洗了把脸，又抬起头，“没事了。酒喝得有点多，脑子也不太清醒。”
　　“喝的什么酒？”
　　“黄酒，后劲大，这会儿还没烧上来就已经够呛了。”
　　小川堵着一股气在胸口，胀痛的难受。
　　“他妈的朱奎安。……”
　　“……”
　　小川愣愣的，那股气还没有消，就听见赵爷这么来了一句。“他妈的”仨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憋在心口的一股气忽然化了，望着赵爷认真的脸，“噗……”
　　赵时俊转过头，看月光下小川忽然笑弯了腰，不禁皱了眉，“你笑什么？”
　　“你……噗……你刚才……哈哈哈……”小川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刚才说什么……哈哈哈哈……”
　　赵时俊更莫名其妙了，“什么？他妈的朱奎……小川！！”
　　小川笑得东倒西歪站不稳，一头栽进河里，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把赵爷吓得一把将他捞起来。就算捞起来，这家伙连吐几口水，恨骂，“靠……脏死了……”一抬头看到他，又弯了眼，咧了嘴，“噗哈哈哈~~~~~~”
　　赵时俊动了怒，“你到底在笑什么！”
　　“赵……赵爷！”小川扶着他，眼睛弯弯，巴在他肩头，忍着哼哧哼哧的笑，“骂人不是这么骂的。”

　　“香蕉你个芭乐！”
　　“香蕉？跟香蕉什么关系？”
　　“你管他，你就骂！”
　　“……香蕉你个芭乐。”
　　“噗……”
　　“这就有气势了？”
　　小川趴在他的肩头耸动，许久抬头，满眼噙泪，“下一句，你妹！”
　　“你……你什么？”
　　“你妹！”
　　“你妹？”
　　“对，你妹！”
　　“你……你妹。”
　　“噗——哈哈哈哈……”
　　小川用力深呼吸，抬头，看见的是赵爷偏着头一脸无奈的瞅他，连忙又转头强忍了笑。

　　他伸手把赵爷的脸抹正，四目相对，叹气，很真诚，“小赵爷，您，真不是骂人的料。”
　　赵时俊被捧着脸，就怔怔地看着他，见他笑意未退，含在眼角，弯弯的桃花眼盈着月光，就只能看着不知道说什么。
　　小川笑够了，还咧着嘴，便回了神，捧着他的脸颊的手上触到的温软，还有新生的胡茬有些扎手的刺痒，都是感觉。
　　鬼使神差的四目相对不愿意移开目光，如同入了魔。
　　靠的近了的，呼吸近在咫尺，顺着空气交换，时间被空格。
　　河里有鱼甩出一圈水花，尾鳍打在河面上，“啪——”的一声，把两人拉回现实。
　　小川蓦地放了手。

　　有什么从心底浮上来，慢慢清明了。
　　易小川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胸口跳动很大力，他缓缓把手覆上左胸，那里激荡不平。
　　什么都没弄清楚，不知道，不明白！
　　什么时候？他把头缓缓转过去，瞪着酒劲上来了皱着眉揉着太阳穴的那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是过客么？不是来看戏的么？怎么会为戏里的人动心了？
　　吞了口口水，强自压下满心震惊。开玩笑！赵时俊……赵时俊这个人罗里啰嗦婆婆妈妈，又烦躁又爱乱做好人！一身桃花债，苦大仇深的又云淡风轻……一天到晚念念叨叨的像个管家婆……他看不看戏都爱管……动心什么……都是被管出来的！！！
　　“他妈的！”易小川越发的烦躁了，几捧水抄在脸上清醒清醒，降降温。
　　“小川？”赵时俊摇了摇头，想甩去黄酒后劲上来的眩晕感。“你怎么了？”
　　小川看着他红黑新衣，顿时一肚子火大，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娶秋玲？啊？！”
　　“秋玲？”赵时俊闭着眼，皱着眉，“娶秋玲，就是娶了青河。”
　　“那样对秋玲不是太不公平？！！”
　　“可是我没办法啊小川……”赵时俊声音里充满疲倦，“我能怎么办？感情怎么勉强？我只能答应她一辈子照顾她，如果哪一天，遇到爱她的好人，我会成全他们……可是现在我真的没办法。很多事情都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对她不公平……我呢……”
　　易小川抓着他衣襟的手越发用力，赵时俊晕晕沉沉的样子印在他眼里，都能激起他滔天怒火。“你……！”只一个字，却再说不下去。放不下他，真的是放不下他！
　　只能恨恨地拽着赵时俊的衣服，把他拖上岸，扔在河滩上。
　　赵时俊半眯着眼，看见小川后面是一弯新月，他的脸融进了新月的黑暗，隐隐约约，迷迷蒙蒙，像梦境。
　　梦里小川的表情看不清，他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我认栽！！是我坏了规矩！是我先喜欢你了！我认栽！！”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跟你定一个约定。”
　　约定？
　　“你说过，你爱一个人，就是认定了。其实我他妈的最讨厌这个！！”

　　“……在他出现之前，让我陪你。陪到你不需要为止，陪到你让我走为止，陪到他出现为止！约定即刻生效，到期自动解除！反对无效！”
　　赵时俊看着梦里小川嗅了嗅鼻子，望着他咕哝着，“不后悔！回头找东西当信物，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