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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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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过经验的赖田孝一先动手,拿出绝缘钳开始分离糅杂一团的线圈。
场中仅剩的四个人无一不放轻呼吸,精神高度集中。
“松田,麻烦你把这几根线圈夹着不要动。”
赖田孝一隔空指着自己暂时分离出的线圈。后者立刻用绝缘钳夹住它们,顺道把钳子固定好。
在此之前几人已经保持一个姿势拆弹太久,一下子改变姿势四肢供血不畅,赖田孝一分线圈的右手忽然一抖,斜趴在他们身后的两位正副队长差点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赖田孝一自知失误,连忙道歉。
“专心。”
春野渺的声音隔着防爆服,听不出喜怒。
松田阵平专心观察着赖田孝一的每一个动作,视线随着他的手来回移动。春野渺目光从松田阵平的肩头越过去,竟从赖田的动作里看出几分局促。
她轻手轻脚支棱起身,带着疑惑的眼神投向正良尾升,后者接收到她的信号,侧着头瞄瞄赖田孝一,小幅度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眼下拆弹要紧,春野渺只能暂时按捺下疑惑。
这头赖田孝一在松田阵平的配合下大致分离开所有的线圈,露出被掩盖的线板。
整张线板沾满绝缘胶,凝固的胶体泛着不祥的红。
“赖田,拆掉外壳。”
正良尾升突然出声,同时摁住赖田孝一欲图强拆线板的手。
两个人只好放下绝缘钳,在一片分离开的线圈中束手束脚地拆起炸弹外壳。
他们几个人趴在地上拆炸弹弄得满身狼狈,反观被搜查一课控制住的嫌疑人坐在地板上气定神闲,半点没有一开始的失控。
春野渺心头的疑虑越来越大,走神间一不小心和嫌疑人视线对上。
她毫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刚刚嫌疑人的脸上分明闪过一丝浅淡的笑容。
阴冷黏腻,满是恶意。
“噌”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步迈出双手绞上嫌疑人的咽喉。
“春野桑!”
“春野教官!”
正良尾升和松田阵平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就连赖田孝一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她。
“这个炸弹有什么问题?”
她看起来对体术很是精通,把握着合适的力道一点一点收紧双臂,保证嫌疑人感到痛苦又不会失去意识。
“正良,你带着他俩先退出去。”
嫌疑人的五官随着她的力气加大慢慢扭曲,嗓子眼冒出一些无意义的气音。
“再问你一次,这枚炸弹有什么问题?”
顺着她之前的视线推导,嫌疑人的笑容分明对着赖田孝一。
“教官……”
松田阵平想要说什么,却被春野渺斥回去,“跟着正良一起出去!”
就连一直负责压制嫌疑人的搜查一课警官都被她一块儿赶出去,仅留下一个挂在胸前的对讲机。
“警官……你们不会……连这个炸弹都应付不了吧……”
喉骨被挤压使得嫌疑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春野警官……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干扰炸弹,而已……”
与此同时,安静地对讲机响起目暮十三的声音,“春野警官,嫌疑人确实有大量负债,并且在半年前为自己和妻儿买过一份人身安全险。”
“你的孩子有血友病,想必你的妻子一定是九死一生才生下他,家中这些年为他们治病负债累累……谁指导你买人身安全保险又教你制作干扰炸弹?”
春野渺死死卡着嫌疑人的行动,眉目间生出戾气,“你的孩子今年十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选择放弃他?”
“放弃”这两个字不知触动嫌疑人的哪根弦,他突然暴怒,“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们知道为了给他治病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我——”
“滴——”
一声尖锐的提示音打断嫌疑人的话,两人不约而同低头看向那个还挂在他夹克衫上的干扰炸弹——
炸弹左上方的信号灯疯狂闪烁。
方才还脸红脖子粗的男人顿时噤声。
现在拆弹定然来不及,要是只剩下这一个炸弹还好说,偏偏还有一枚和他颈侧脉搏相连的炸弹。
“春野桑,跑——”
“教官快跑!”
对讲机里全是同事们的咆哮,站在隔离带外的他们急得很不能飞进来救人。
求生的本能让原本被控制住行动的嫌疑人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突然蹿起来死死攀住春野渺的胳膊。
“警官!警官您救救我!”
迈出脚的春野渺被他这么一拉差点原地摔出去,侧首乜了嫌疑人一眼,一下子居然没能把他甩开。
“啧。”
狂跳的信号灯犹如一张催命符,春野渺抬腿飞出一脚,正中嫌疑人腰中,力道之大直接让人倒飞出去。
拖后腿的没了,她看准警戒线的方向撒腿狂奔,也不知究竟跑出多远,只听身后“轰”一声巨响,紧跟而来一道巨浪把径直她掀飞。
等到意识回笼,她已经躺在地上躺着了。
“春野教官!教官!”
“教官醒醒!”
两个学生把后面的正良尾升和赖田孝一死死挡住,抓着她肩膀玩命的晃。
“我好得很……你俩再晃我就不好了……”
她弱弱发生,借着力道站起来看向医院大厅。
“干扰炸弹当量不大,但……”
正良尾升挤进来,以同样的姿势往大厅里面看。
两颗炸弹的往威力并没有他们一开始计算的那么大,但也把嫌疑人炸成两截,残存的内脏流出一地,场面相当骇人。
这桩案子注定要成为悬案,现场没有他们□□处理班什么事,几个人与搜查一课交接好工作后立刻送春野渺去警察医院进行检查。
春野渺据理力争想要证明自己问题不大,可以独自去检查,却遭到其他几位同事的暴力镇压。
“你看看,轻度脑震荡。”
正良尾升把检查报告抖得“哗哗”作响,站在走道里对着春野渺苦口婆心地劝,“你能不能对来医院这件事稍微上点心?”
春野渺站在楼梯口,见检查结果出来扭头就走,径直把几位抛在身后。
“没什么问题就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写工作报告。”
“春野教官,工作报告我们可以……”
萩原研二的话被正良尾升拦下来。
“算了,”他知道春野渺听力非同常人,几乎是用气音和萩原研二说话,“春野桑一直不喜欢医院。”
其中原因谁也不知道。
这次在米花中央医院的爆炸案性质极其严重,后续的工作不仅需要搜查一课,□□处理班也躲不开。
从现场搜集回来的炸弹碎片和爆炸前成功拆卸的炸弹都需要进行分析,□□处理班一时间陷入炸弹的汪洋大海。
“hagi,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拆炸弹拆到腻。”
松田阵平直起身,放下工具锤了锤自己的后腰。
半长发的警官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发绳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水黏在额头上。
“还好吗?”
春野渺端着咖啡走进,顺道看看他们的工作进度。
办公桌还算干净的角落零零散散放着几张手绘图——正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天加班复原的炸弹线路图。
“不错,”她把线路图收好,点点头,“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没你们的工作了。”
工作报告这种无趣的形式工作会写就行,以后他们写这种东西的机会多的是。
不出春野渺所料,造成一定轰动的爆炸案最后还是成为一桩无头悬案,封存进警视厅的资料库。
在最后写结案报告时,她思虑再三还是把那段被大家遗忘的、嫌疑人最后与她的奇怪对话略去。
世界意识不会插手她在这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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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奇案的风波很快平息,东京都的人们还是得过自己的生活。
警视厅的警察们依旧过着一月加班两次,一次加班两周的日子,甚至在潜移默化中逐渐习惯东京都越来越高的犯罪率。
那段奇怪的对话更是被春野渺迅速抛之脑后。
只是她很好奇,为什么这里的人们会对犯罪和死亡日益麻木,三天两头出现的杀人案甚至不能在新闻上坐满一整天的头条。
她为这个世界的此种变化感到不适——这和她从自己的五个学生身上感受到的精神相悖。
要说生活有什么小插曲,倒是有一次周五下班例行去银座觅食的时候,竟然遇见消失许久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春野渺的视线很自然的从他俩身上移开,只有微微紧缩的瞳孔无声昭示她的惊喜。周五又逢万圣节,咖啡店客流量很大,他们分坐在两个角落,吃到几个孩子分发给客人们的同一款糖果。
忙昏头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第二天就是万圣节——或者说她在这个世界里一向不怎么注意“节日”这种存在,作为一个工具人,完成自己的任务才是他们注意力的落脚点。
她猜降谷零肯定看到了自己当初留给降谷零的纸条,不然自己这个优秀的学生不会露出现在这副神情。
现在的降谷零还不是以后那个失去所有好友的超人公安,看见熟人还有些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
以防他们在这里出意外,春野渺一口闷尽剩下的冰美式,起身时自然而然最后看了他俩一眼,付完账头也不回地推开玻璃门,转身融入店外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