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锦鲤》酩酊酊

2、02

　　三日后，也是我和温闵定亲的日子。
　　当我顶着凤翩翩的脸出现在宫宴上时，温闵一双含情目久久凝定在我脸上，不曾移开过。
　　夺人姻缘这种事我也做得出来，可见，我学坏了。
　　“长公主殿下请永安公主过去说话。”有小宫女过来传话。
　　我就是长公主，我还能自个儿找自个儿说话？
　　我就想知道现在的这位“长公主”究竟是谁？
　　谁在装神弄鬼，害我跑到凤翩翩身上，又是哪个跑到我的原身？
　　我望向上首泰然端坐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迎上我探究的目光，眼中难掩嫌恶之情，这个眼神我很熟悉，那是凤翩翩惯有的表情。
　　她看人，总是喜欢高昂了头，眼睛眯成一道缝，那是蔑视，不可一世的狂佞。
　　皇家公主难道就高人一等了？
　　矫情归矫情，我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落水后，我和凤翩翩貌似互换了身份。
　　她现在是嫡长公主，是大皇姐。
　　我成了庶妹。
　　可万一我看错了呢？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看向温闵，抛了一个媚眼过去，温闵辣辣的眼神仿似受到鼓舞，他强忍冲动，摁住狂跳的胸口，一脸深情。
　　我当着她面勾引温闵，“长公主”显眼睛能喷出火苗，她差点掀翻桌子，酒杯都给她划拉倒了。
　　还真像凤翩翩的一贯作风！
　　我袅袅娜娜走了过去。
　　我站着。
　　她坐着。
　　我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听说你找我？”
　　凤翩翩被我盯的混不自在，冲我直翻白眼，翻我一眼不够，又翻一眼。
　　再翻，当心眼珠子掉出来。
　　“不说话，我走了。”
　　凤翩翩开口就让我“跪下。”
　　想我跪她，门都没有。
　　“不大好吧。”我回头看看满堂宾客，做出难为情的表情。
　　凤翩翩心情显见不好，想当众令我难堪，又怕闹得太过惹来过多注目，有些骑虎难下。
　　我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些。
　　“你这里脏了，今儿什么场合，你也太不小心了，你再靠近点，我帮你擦擦。”
　　凤翩翩不情不愿靠过来。
　　我借着帮她擦额角的粉，掀了她脸上覆着的黄金面具。
　　但见手掌大小的乌青色斑痕占据了她左面大半张脸，原来，这就是我曾经的脸！
　　我竟生得这副尊容，怎一个丑字了得！
　　有那么一瞬，我为我方才的偷袭行径所不耻，可话又说回来，让我间接毁容的始作俑者不正是她母亲姚贵妃。
　　这也是我选温闵做驸马的原因，不为别的，只因他是凤翩翩的心上人，只要是凤翩翩喜欢的，我都要抢过来。
　　我就是成心给她添堵。
　　没错。
　　我就是故意的。
　　凤翩翩反应过来，手捂紧了面具，重新戴好。
　　她劈手向我脸上招呼。
　　熟知她是怎样的骄纵性子，我不躲不避，把脸伸过去让她打。
　　打吧，原本就是她的脸，只要她不心疼，我才不在乎。
　　凤翩翩的手距离我左边脸堪堪停住。
　　我知道她下不去手。
　　毕竟是她爱惜了十多年的一张美人脸，换我，我也舍不得。
　　我顺势拉了她手在我脸上来回蹭蹭，巧笑倩兮：“你也觉得我的脸滑不留手是不是，回头，我让玲珑把美颜秘方给你送过来，包君满意。”
　　一张丑脸，突然换成一副美人脸，怎么说都是我赚了。
　　“你……”
　　凤翩翩目光如刃，似要将我拆皮剥骨，如果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凌迟，那么，我已被她凌迟了千百遍。
　　犹记得我回宫那天，负责伺候我起居的宫女不小心窥见我的脸，吓得花容失色，胡言乱语，被父皇砍了头。
　　从此，再没人敢拿我的脸说事。
　　尽管我早就意识到自己这张脸生得丑陋，不想，竟丑成了这般，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何况爱臭美的凤翩翩了。
　　她之所以清醒后打砸栖梧宫，就是因为看见她现在的脸。
　　直到此刻我才恍然明白，偌大太师府，竟然没有一面镜子，大概太师夫妇恐我见了自己的脸自惭形秽，故而才会严令，杜绝镜子之类的物什存在吧。
　　我还真是听话，太师不让我照镜子，我便真的不曾照过镜子。
　　我真是傻透了。
　　活了十六年，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凤翩翩的坏情绪，以致她说话都语无伦次，破绽百出，“你不在席上，跑哪里逛荡去了？”
　　“都知道这是长公主的定亲宴，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打紧？”
　　她不是喜欢温闵么，这下好了，温闵如愿成了她的驸马。
　　凤翩翩气得咬牙：“今日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我一直都很安分呀。”不安分的不一直都是她么。
　　唉，看她顶着我的脸，又摆出长公主的架子跟我抖威风，我真的很不习惯呢。
　　“你刚是没瞧见，太液池里两条锦鲤打架来着。”
　　凤翩翩听到我提“太液池”三字，眼神躲闪，生怕我后面说出不该说的话，她厉声打断我，“荒谬！还不紧了滚回你的位置去。”
　　“你难道真就一点都不好奇最后的赢家是谁？”
　　“凤翩翩，我再说一遍，滚回你的位置去。”唤自己名字都不会觉得别扭么？
　　凤翩翩怒意难消，竟是咳了起来，脸都憋红了。
　　看她咳成那个样子，我于心不忍，老老实实坐回我的位置，恰好与凤翩翩遥遥相对。
　　紧邻我的是凤翩翩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年仅六岁的十一皇子凤纪昭，也是当朝太子。
　　我刚坐定，凤纪昭上手薅我辫子，奶凶奶凶地:“你干嘛总招惹她。”
　　“你也看见了，是她先招惹我的。”小家伙手劲不小，薅疼我了。
　　我的心腹婢女拒霜来到凤翩翩身侧。
　　确切说，拒霜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婢女了，她效忠的主子始终都只有凤卿卿。
　　拒霜不知道，我的那副躯壳已然换了芯子。
　　拒霜把凤翩翩当成了我。
　　凤翩翩还在咳，拒霜向我这边投来一瞥，眼神凶狠，警告意味明显。
　　以前没发现拒霜竟是这般可爱，我无辜扯了扯嘴角，关我什么事，那副身子向来如此，拒霜不是一早就清楚么。
　　拒霜递了帕子过去。
　　凤翩翩接了，捂了帕子咳得更猛烈了。
　　在咳出一口浓痰后，凤翩翩总算消停了。
　　不无意外，凤翩翩看见帕子上的点点猩红，惊住。
　　怎么会有血？
　　她刚刚咳血了！
　　和我刚回宫时一样，生怕被人发现身体有异，极力遮掩。
　　凤翩翩惊慌失措揉了帕子，用袖子遮住，抬头，与我四目相接，凤翩翩脸上早已是风云色变。
　　我耸耸肩。
　　摊手。
　　我的那副身子你现在知道了，体弱多病，破败不堪，以后麻烦她多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