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眠》枝温

4、第四章

　　阮意绵穿着白裙坐在墙上，专注地看向顾淮屹，裙摆下的腿轻轻晃动，随着动作，脚腕上的蝴蝶珠串发出清脆的响声。

　　换作他人看到这个画面或许会被吓得落荒而逃，但阮意绵心里笃信，顾淮屹不会被吓到。

　　柔和皎洁的月光洒下，顺着天空落在阮意绵身后，仿佛给她添了一双翅膀。

　　她静静坐在那，像意外坠落人间的精灵。

　　如她所愿，借着月光和路边昏暗的灯光，男人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

　　顾淮屹笑：“找解放军哥哥，也管用。”

　　空无一人的角落，周围静悄悄。

　　黑夜把人的感官无限放大，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极了情人间的低语。

　　酥酥麻麻，勾得她心尖直颤。

　　压下心底异样，阮意绵清清嗓子，指向地上的砖块开口：“那能麻烦顾教官帮我搭一个垫脚台吗？我下不去。”

　　附近人家的孩子都是男孩，像是天生调皮，无所畏惧，经常从这堵墙翻进翻出。

　　美食小巷曾经因为博主探店爆火，也见过拥挤的人潮。那时候她就和焦真真一起翻过这堵墙。

　　阮意绵就是知道这点才会闪进胡同。

　　但翻上墙才发现另一边的平台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破坏了，墙面离地面太远，没有平台缓冲她下不去。

　　顾淮屹扫了眼阮意绵的鞋子，踢走脚边的砖块，摩擦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刺耳。

　　阮意绵惊愕他的举动，呆呆地盯着那块似乎被嫌弃的砖头。

　　墙下男人对她伸出胳膊，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跳下来。”

　　阮意绵明显怔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你的鞋不方便，踩砖块容易扭伤。”像是跟她解释。

　　她没动，顾淮屹也不催，给足她准备的时间。

　　终于，阮意绵深呼一口气。

　　男人伸着胳膊向前一步。

　　“跳吧，相信我。”

　　“我会接住你。”

　　她没再迟疑，朝下扑去，男人稳稳地接住她，跌进怀里的瞬间，阮意绵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顾不上吃痛的鼻子，阮意绵赶紧起身检查裙摆，跳下来的时候布帛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格外清晰。

　　上午还在风中摇晃的纱裙此时孤零零地挂在墙上，阮意绵身上只剩一层薄薄的衬裙和身前几块残留的纱，破得没眼看。

　　突然的变故让顾淮屹也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他解开衬衫扣子，弯腰把衬衫系在阮意绵腰间。

　　动作很快，也有分寸。

　　阮意绵微微侧脸，但也无法阻止薄荷香的靠近。

　　庆幸光线昏暗，遮住她此刻羞红的脸。

　　＊

　　“奶奶的。”严斌从人群里挤出有些暴躁，擦掉额间细汗，吩咐身边的人，“赶紧把这块疏通一下，把那些拍摄的、八卦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统统劝走。”

　　打开车门拿出一瓶水一饮而尽，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如果那些人不听疏导可以适当地吓唬一下，说不走就请他们去警察局喝茶。”

　　大晚上，一个个真闲得慌。

　　同行的小警察回了句“好”然后匆匆离开。

　　忙了一晚上，费了不少口舌，四个男人在饭馆吃饭喝了几瓶酒上头了，在店里讲上了荤段子，店主出来制止不服气反倒跟店主打起来。等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两边打得不可开交，双方都挂彩了，旁边围了一圈人拍照愣是没人劝架。

　　老板是讲理的人，反倒是四人里面的那个大舌头，情绪激动怎么说都没用，后来他说要把他带去局子里好好理论理论，大舌头的气焰这才弱下去，乖乖接受调解。

　　又一瓶水下肚，严斌四处寻找顾淮屹的身影，说好了帮他出谋划策和他一起解决问题，结果半路人不见了。

　　正念叨着，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其中一个就是他正念叨的人。

　　严斌瞪大眼睛，还特意揉了揉确认自己没看错。

　　一个万年单身铁树身边突然多了个水灵灵的姑娘，并且两人衣衫不整，这种场面别提多稀奇了。

　　就是姑娘年纪看着比较小。

　　不过这年头什么样的情侣组合没有。

　　严斌笑眯眯的撞了撞顾淮屹肩膀，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调侃：“行啊，半路抛下兄弟我去邂逅爱情了，不错啊，我就不追究你抛下我一个人处理烂摊子的事儿了。”

　　“首先这不归我管，为人民服务是你的职责，我只是去接了老爷子的电话。”顾淮屹语气很淡。

　　严斌看向阮意绵。

　　她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着，不知在和谁聊天，腰间系着宽大的衬衫。

　　严斌收回目光，说：“那你这衣服……怎么了？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冷。”

　　“挂了电话顺手救了她，她衣服刮坏了。”

　　“哦～顺手啊，顺手好！顺手好。”严斌笑得意味深长，“合着我们顾大教官打个电话还能顺手来一场英雄救美。”

　　“不错，不错。”

　　阮意绵抬头发现顾淮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身高比顾淮屹略微矮点，身上穿着警队制服，手搭在顾淮屹肩上，脸上的笑容十分荡漾。

　　“……”

　　严斌也看清阮意绵的长相，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他伸出手跟她打招呼：“妹妹你好，我叫严斌，朝舟市刑警大队队长。”

　　“刑警队……”阮意绵默念，什么事情能让刑警队出动？

　　正要回握，严斌空中的手被顾淮屹无情打掉。

　　“我靠，下这么重的手？都是兄弟至于吗？”

　　顾淮屹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看看你手，脏死了。”

　　严斌低头，两只手手心像是抹了锅底灰一样黑乎乎一片。“嗷”地一声，他飞快钻进旁边一家小馆。

　　阮意绵抿唇轻笑，眼睛弯成饱满的月牙，灵动又俏皮。

　　顾淮屹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远处警察还在疏散人群，没了热闹看，人走的很快。

　　阮意绵看见小巷里八卦的几个女生就站在不远处，目光时不时看向这里，举动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擦肩时，她清楚地听见其中一个女生的声音。

　　“真的好帅！”

　　阮意绵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男人把衬衫给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背心，好身材看得一清二楚。

　　随便站在一旁就这么招人。

　　“你住哪？”顾淮屹看了眼时间，马上接近八点。

　　“金溪云畔”

　　“正好顺路，走吧，我送你回去。”

　　严斌甩着手从小馆出来，顾淮屹走上前从他上衣兜里掏出钥匙，“你车借我。”

　　严斌一头雾水，“？你干嘛去？”

　　“回家。”

　　“那正好一起走呗。”

　　“我去金溪云畔，不顺路。”

　　“啊？”

　　阮意绵对还在蒙圈的严斌说了声再见，跟在顾淮屹身后。

　　直到黑色的车消失在视线里，严斌才恍然大悟。

　　靠！

　　顾淮屹在金溪云畔买房子竟然不告诉他！
　　他不就是多去蹭了几顿饭吗，至于吗！

　　＊

　　回去的路上，阮意绵本在看风景，后来不知不觉倚在车窗上睡着了。

　　顾淮屹见状慢了车速。

　　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拖到半小时，小区门前有一处减速带，即使顾淮屹很小心，阮意绵被震醒。

　　“顾教官，我在门口下就好。”

　　顾淮屹丝毫没有停车的打算，车驶进小区“天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送你到门口，你指路。”

　　阮意绵没推辞，省得她还要走路。

　　绕过绿化带，车在一处独栋别墅门口停下，阮意绵道谢后准备下车，摸到腰间的袖子又坐回来，掏出手机点出微信好友码捧到顾淮屹眼前。

　　“顾教官，加个微信，方便我以后还你衣服。”

　　“叮”的一声，界面出现一条好友讯息，阮意绵点开界面，哪怕她知道这个微信是顾淮屹的，她还是问了一遍：“顾教官，这个汤姆猫头像是你？”

　　“嗯。”顾淮屹侧目，“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阮意绵讪笑，“顾教官，那我走了，今天非常感谢你。”

　　“嗯。”

　　阮意绵下车，顾淮屹并未急着走，目送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进门。

　　客厅空无一人，早在小巷阮意绵就收到了阮女士出差的消息。

　　这也意味着，她将有一个星期独自守在这个大房子里。

　　顾淮屹坐在车内，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也不知在想什么。

　　严斌的电话锲而不舍地打过来，顾淮屹本想挂断，却意外按成接听。

　　“……”
　　先是沉默两秒，严斌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出去：“把人送回家了？”

　　“嗯。”

　　二楼右侧房间亮起，窗户延展台上的花盆里那几株向日葵热烈地绽放。

　　“英雄救美也救了，护花使者也当了，现在你能回头看看兄弟我吗？你的好兄弟正在警局等着回家呢。”

　　“马上。”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警局大门，顾淮屹下车把钥匙扔给严斌。

　　“干嘛呀这是？”严斌一头雾水。

　　顾淮屹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降下车窗。

　　“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我现在很累，不能疲劳驾驶，麻烦警察叔叔送我回家吧。”

　　严斌的表情一言难尽。

　　“多大岁数了还叔叔，别恶心我，今晚那个妹妹叫我叔叔还差不多。”

　　顾淮屹手抵着头轻笑。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严斌看了他一眼，启动车子，往金溪云畔相反的地方驶去。

　　“哇靠。”刚过市区大桥，严斌突然惊恐地瞄了眼顾淮屹，“你不会真对今天那个妹妹有意思吧，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还特意送人回家。”

　　顾淮屹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是特意的？”

　　严斌抽抽嘴角，“我一开始真以为你背着我在金溪云畔买房，后来想想不可能，你一个十天八天都住在部队的人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用来娶老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承想后来竟成了真。

　　严斌不客气调侃：“啧啧啧，我们顾大教官还有这觉悟，你要有这觉悟，说不定你现在你孩子都上小学了。”

　　“哎，说真的。”严斌突然激动，“你要是想好了，我把姚女神的微信推给你，她可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后来听说你去维和了就一直等着你，身边那么多追求者她看都没看，这次听说你在朝舟军事基地当特别指导教官还特意调回来了，人家多执着啊。”

　　“你听没听见啊。”

　　半天没等到回答，严斌扫了一眼，这人就这样倚着车窗睡着了。

　　“……”浪费感情。

　　车慢慢开进临风湾，严斌本想叫他。车刚停稳，就见本应该睡着的人此时坐在副驾驶，半点倦意都没有。

　　合着刚才是在装睡。

　　“……”小丑竟是他自己。

　　“说真的，姚女神微信加不加？”

　　“不加。”顾淮屹给小姑娘改了备注，头也不回的下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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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来啦，我这下雪了，巨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