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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州长连连称赞,准许他照计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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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码头上开过了几艘量子新能源运兵船,十几位武官弃舟登岸,认真地巡视了各路口的警戒情况,并亲自到城头上眺望周围的环境,巡查了半个多小时,才又登船逆流溯回。附近的一些茶农、果农知道,从这气势看,今天将有一位大人物要来“一合相山”视察,于是,大伙悄悄地收起了摆在山道旁的小摊,各自躲回家了。11点左右,从定水河上游来了一支威武的船队,在四艘量子兵船的引导护航下,一艘高大的公务船停靠在码头。船刚刚停稳,那宽阔的甲板上就张起了遮阳伞,一大群穿戴整齐的官员,簇拥着一位老年官员走上岸来。河岸上队列整齐的当地各级机关干部职工齐声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那位老年官员歉和地点点头,挥手向群众致意。这位老年官员就是新到任不久的丰乐州州长蒙克,原州长研二道凌因黄迪莘庄案被免职了。
自到丰乐州以来,蒙克一直忙于公务,没有时间四处闲游,今天到“一合相”山来,也并不是专程游览,而是听说这“一合相”山位辖两大水系,乃维新国的军事要塞。蒙克是个有心计的人,他已看出当今内政外交和军事日衰,九国列强觊觎维新国领土已久,早晚有兵险,如果战事又起,丰乐州丰足,可保半个维新国没有粮秣之忧,但如何保住丰乐呢?他曾动了不少脑筋,今天专程赶来,就是要实地勘察一下“一合相”山的地理形势。本来此次出行,并不想惊动地方干部,只是通知了县上,准备轻装从简察看一番就算了。没想到县上报告了市上,市长不敢怠慢,立即通知各部门,这样一来整个地方都被惊动了。
从定水河码头登岸,到“一合相”山仅有一公里路的距离,但山势险峻陡路难行,足足用了一个小时。蒙克边走边看,发现这里确实是个十分理想的要塞,只要修葺一下旧有的量子炮台,就可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及至登上山顶,纵目远眺,只见危楼雄峙,高城横踞,城市、雷达站、炮台联袂而设,首尾相应,城高垒深,环环相锁,真是一座金汤般的坚城。蒙克喜出望外,当即吩咐派军队修复已经衰旧的量子炮台,准备以这里作为维新国西部的一个军事要地。视察完毕,市长贾裘见州长兴致很高,就引导着他游览了山上的古战场遗迹。州长感慨:“古人的英雄业绩,千古流芳,而今我辈若不奋力而治,有何颜面去见先烈?”县长黎帖讨好道:“州长教诲刻骨铭心,我定以此为座右铭。”蒙克看了黎帖一眼,点点头说:“好自为之吧。”说罢径自向山门走去。从山上下来,虽然山道崎岖,但风景秀丽,蒙克边走边欣赏风景,倒也不觉得劳累。正行走之间,蒙克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冤声,这声音凄切、悲怆,却又十分响亮,把州长一行人都听得愣住了。
最感惊慌的是县长黎帖,他暗自思忖:“山上山下的路口都早已被清场、严密封锁,军士十步一岗、三十步一哨防守得何等严谨,怎么会让一个刁民混到州长的必经之路上了呢?”正自诧异,前面开路的便衣警察似乎事先已接到了暗示,挥动警用皮带,狠狠地照着一位跪在地上的姑娘抽去。只听喊冤人一声惨叫,黎帖估计再倔强的人也要仓皇逃走的,但定睛一看,那个喊冤人却任凭皮带劲抽,只是不肯移动半步。再一细看,黎帖差点没吓得喊出声来。拦路呼冤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去冬以来,到处告状、也到处被驱赶的秋菊。黎帖清楚地记得,去年他将苏迪曼定了死罪后,博得上级领导、下属干部的一片赞扬声,正在沾沾自喜之际,忽然飞出来一个秋菊到市政府越级上访告状,为其邻居苏迪曼鸣冤。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黎帖花200万元买通了市长,秋菊被依法强制赶出了市政府大门。不久,州里又来了文告,因为秋菊步行五百里到州政府司法部门递了状子,因为乘车要用身份证,那样自己就又会暴露,秋菊很有经验。黎帖又不得不忍痛拿出400万元孝敬了州里有关部门领导,秋菊又被依法拘留了十五天才由黎帖派专人接送回联合县。
黎帖下令政府出钱请人看住这个女人,防止她再去越级上访告状,谁知又被她偷跑了出去,在州政府告了一状,秋菊又被赶出了政府大门。从那以后,这个令有些人烦恼的秋菊就下落不明了,当地干部整整找了一个多月也没见音信。谁知今天她又钻过了一道道警戒线,跑到州长眼皮底下告状来了,或许她早就潜伏在“一合相”山上。“这内中原委如果让新任州长知道了,自己的乌纱帽恐怕就戴不成了。”想到这里,黎帖气恨交加,不待别人开口,自己倒先发话了:“把这个拦路挡道的刁民拖下山去,严加教育!”两名女警听了,答应一声就要去抓人。这时却听得蒙克威严地喊道:“回来!”女警不敢违令。蒙克没理睬他们,只是快步走向前去,喝止住了正在抽打秋菊的警察,端详着这个告状的姑娘。现在的秋菊变得几乎连熟人也认不出她来了,几个月的奔波劳碌,除了忽悠和驱赶外,她没有听到一位官员说过一句同情的话。她的脸上身上布满了伤痕,一张讨人喜欢的俊俏的瓜子脸也变得干瘦削长,只是那双眼睛依然那么有神。
此刻,她跪在道旁,衣服已被皮带抽破,脖子上留下了长长的鞭痕,那张状纸被她紧紧地护在胸前居然没有一点损坏。蒙克分开众人,向秋菊走过来,他俯下身去,语气平和地说:“你不要惊慌,有什么冤枉尽管当面讲,本州长替你作主。”秋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立刻意识到自己真遇见大官了,那华贵的衣裤,那耀眼的手表、皮鞋,以及那威严雍容的风度,都告诉了秋菊,此人身份不同凡响。及至看到他后面屏声敛气的陪同官员,就更使秋菊明白眼前这位老人就是跺一脚能使丰乐为之震撼的州长了。几个月的上访告状生涯,使秋菊增加了胆识和阅历,在州长面前她竟一点没有惊慌,从容不迫而又十分简练地说明了告状的事由,接着把状纸高高举过了头。
蒙克接过状纸扫了一眼,回身交给了州政府秘书长说:“此案发州司法厅牵头核审,两个礼拜内将结果行文报我!”然后,吩咐秘书拿出五百块钱交给秋菊,说:“这是路费,你先回家听候消息,不要到处乱跑了。”转身又对县长黎帖说:“你们不可难为她,待案情弄清后再行处理,切记!”说完一摆手,一行人从秋菊身旁绕道走下山去。一个月后,蒙克早把“一合相”这桩拦路喊冤之事忘了个干净。身为封疆大吏,又是初次涉足丰乐,他感到这个“鱼米之乡”实在很难治理。从州里到下边的市、县区、乡镇,各级政府部门的领导干部,似乎都有点像那燃烧得旺盛的火盆,使人感到热烘烘的却绝对不能挨得太近。各级官员,又都处处阳奉阴违、见人说话,大家把州长颁布的政令喊得是口号响亮,却没有一处实实在在的执行。蒙克觉得,偌大一个丰乐州,可信任的干部竟一个也没有,所以,他感到十分郁闷。
3月初,丰乐几位商界名人、地产界“大咖”在水乡古镇塘坝聚会,硬拉州长前去助兴,蒙克不肯拂了这些名流的好意,勉强前往应酬,不想酒宴中,陪酒的几位少女吟诗畅怀,大大增加了他的兴致,竟然开怀畅饮,直到晚上九点才离席回家。州长的量子新能源公务车只要在街上一走,那些开道的辖区警车就会不客气地把沿途的百姓都驱赶开去,因而一路无所阻拦,直奔州长宅邸。蒙克在车中微闭双目,昏昏欲睡。忽然感到车子猛一颤动、急刹,停了下来。刚要发问,却听见一个女人悲戚的喊冤声。这声音高昂尖厉,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这时,开路的警察从腰间抽出皮带向喊冤者抽去,蒙克在车中听到了“啪啪”的皮鞭响和女人的称唤声,他心中一动,信手撩起车帘向外观看,只见一位姑娘跪在街心,清秀的脸上带着鞭痕,却依然挺身长跪不肯起来。“这不是在一合相山拦路喊冤的秋菊吗?”蒙克从那倔强的身躯上认出了她,立刻喝令:“住手!”开道的警察停下手,有点惶恐地望着州长。蒙克让告状者前来问话。秋菊没有挪动身子,只是轻轻地叨念着:“请州长替小女子作主。”蒙克问:“秋菊,你上次在‘一合相’山拦路告状,本州长已将你的案子发往有关部门核审,怎么今天又来拦路喊冤?”
秋菊满脸涕泪,声调凄凉地回答:“小女子的邻居姐姐苏迪曼身受奇冤,全州上下没有一位清官肯替国家法律维持公正,所以,小女子不得不冒死告状。”州长问:“你说全州没有一个人主持公道,难道司法部门也徇私舞弊?”秋菊愤愤地说:“小女子不敢妄自非议政府,只是姐姐遭冤,州上部门竟与市县官员一道强压小女子,不准越级上访告状,州长把案子下发,不过是让小女子多遭一顿毒打、拘留而已。”蒙克这才注意到秋菊的脸上留着条条新旧鞭痕,衣衫褴褛,隐隐块块血痕,心中不觉一阵凄然。他感到如果没有奇冤大恨,眼前的这位姑娘绝不会冒着风险,两次拦路喊冤,他也暗暗埋怨自己,陷身繁杂公务之中竟然没有追问一下司法部门核审的情况。
蒙克低头看看秋菊那憔悴的面容,血迹斑斑的衣服,一股愤懑油然而起,当即叫过工作秘书,他写了一张纸条,交给秘书,吩咐道:“你拿着我的纸条,带上这个喊冤的姑娘,再到州司法厅去一趟,责令厅长限期破案,若再断得不明不白,本州长必问责于他!”秘书领命扶起秋菊,打了辆车直奔司法厅去了。蒙克一路上思绪翻滚,他突然想到丰乐州吏治十分荒驰,干部作风松垮,如果能抓住这个案子,把冤情剖白,正好可以端掉一批贪官污吏,一振丰乐的风气。只是这个案子由县到市、市到州,经过一道道的部门,如果自己不掌握实际情况,恐怕一辈子也拎不清。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弄个水落石出,以此为突破口杀一儆百、震慑丰乐。而搞清这个案子靠谁呢?他想起了自己的生活秘书海尔达尔,觉得只有他能替自己分忧了。
因此,回到官邸后,他没有歇息,就通知海尔达尔前来密谈。他介绍了秋菊两次告状的情况后,郑重地说:“查清此案,是整顿丰乐吏治的突破口,我欲将此事委托你办理,还望你鼎力协助。”看起来老练干达的海尔达尔本是县司法局长出身,对民间及官场的事情都十分熟悉,特别是对于审理大案、奇案颇有经验,听州长介绍后,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件十分难办的差事,但他这个人性情十分耿烈,主持公道,好打抱不平,所以并没有推辞,只是请求道:“州长既委此重任于我,我敢不竭尽全力以报知遇之恩?但要查清此案,绝非三言两语、一朝一夕可以办成的,请州长准我微服私访,以尽快查清实底。”蒙克当即允准,海尔达尔附在蒙克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州长连连称赞,准许他照计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