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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侍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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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门外透进来，在木地板上洒下一片刺目的金黄。
大青蛇只用了半秒就缩回铅笔粗细的模样，箭一样射进叶峻的睡衣领子里。
叶峻胸口滋溜一凉，接着这凉意窜过腋下，滑到他脊背心里，停在肩胛骨之间不动了。
拉门打开后，一个身材高瘦，穿黑色云水衲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人脸色煞白，眼睛是那种看不出情绪的浅蓝灰色，眉毛、头发也是同样的颜色。他背后还跟着手捧托盘的女孩儿。
女孩儿头发梳得溜光水滑，在脑后盘成低髻，身上穿着熨得不见一丝褶皱的高领长袖云水衲，手上捧着托盘。托盘里有瓷钵、碗筷、汤勺和一个带盖的陶杯。
这女孩儿的云水衲无论质地、花色都跟“风光”刚才戴在脑袋上的蝴蝶结一模一样。
“给炽云尊请安！”穿黑色云水衲的男人操着鬼气森森的超重低音给叶峻请安之后，单膝跪地，以拳抵胸又给叶峻行了大礼。
他身后的女孩儿也跟着双膝下了，把托盘往叶峻枕边一放，磕了头，“给炽云尊请安。”
“小的‘孽尘’，是您的侍长。”瘦高个儿低着头说。
侍长是“侍从总长”的简称，也就是一众仆从大军的头头儿。
“以后您生活起居上的一应事宜都请交由小的打理。您有任何需要，吩咐小的一声就行。”孽尘说。
叶峻看着这表情淡漠，语调缺乏抑扬顿挫的男人问：“这是什么地方？”
“回炽云尊的话，您现在已经回到巫夏海了。”孽尘仍旧低着头。
巫夏海在幻色无相东南边，云水镜海隔壁。这里的驻防部队有个最高统帅，名字叫做“血獠·翳千圣”。——这两条干巴巴的概念就是存在于叶峻脑海中的关于“巫夏海”的一切了。
根据蜥蜴脑袋兄弟俩的说法，巫夏海这位曾经的“最高统帅”，不但是他上辈子的发小，还是如今的魔族第七十三任魔尊。
这个血獠·翳千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什么脾气性格？吃几碗干饭？为什么要让莎柢·湮绯月用鬼子母蛛绑架他？
想弄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孽尘，你去把翳千圣叫来，我要见他。”叶峻说。
“炽云尊不愧是炽云尊。”孽尘抬起头来看着叶峻，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说的话也莫名其妙。
“这是他不想见我的意思吗？还是他不敢见我？”
“翳尊现在有工作要处理，脱不开身，晚上才有时间陪您吃饭。”
晚上？“现在是什么时候？几点？”
“刚过正午。”孽尘朝背后的女孩儿招了下手。
女孩儿膝行到叶峻枕边，解开瓷钵的盖子，用汤勺把里面的粥舀进碗里，双手递给叶峻。
脊背心里的凉意蠕动到左肩上，“风光”把小脑袋从叶峻衣领里拱出来，小声说：“是紫米奶粥，加了蜜豆。”
不用“风光”报菜名，叶峻光闻就能闻出这是用羊奶熬的紫米蜜粥，香死了！
他强忍着才没接过碗来喝个底朝天。“叫翳千圣来，不然我不吃。”
“炽云尊，不吃东西对您身体不好。”孽尘说，“鬼子母蛛的毒液对身体伤害不小，您不但要好好吃东西增强体力，还要每天喝药才能排清余毒，不然可会伤身呐。”
好了，现在正把脑袋搭在他肩头上吐信子的家伙是跟谁学的舌破案了。
“小敏——”孽尘喊了一声。
女孩儿把碗递得更近了，叶峻轻轻推开她的手。
女孩儿抬头看着叶峻，跟叶峻目光一撞，她的脸颊染上绯红，慌忙把头又底下了。
叶峻接过她手里的粥放回托盘里，看着孽尘笑了笑。
“看来奶粥不合您胃口。那——”孽尘说着右手一抬。
叶峻只觉得左肩一凉，领口一掀，“风光”就到了孽尘手上。
“翳尊说了，您要是觉得奶粥不合胃口，就给您做道蛇羹尝尝鲜。”孽尘死死掐着“风光”的七寸，掐得惊恐万状的“风光”叫都叫不出来，只能乱甩着尾巴噗嗤噗嗤掉眼泪。
叶峻睖着孽尘，“放开它！”
“请您把粥喝了。”孽尘冷冰冰地说。
“老子让你放了‘风光’！”
“五四三，炽云尊给你赐名了？”孽尘稍微松开了点卡着“风光”七寸的虎口。
“风光”哭成了泪“蛇”，甩着尾巴尖叫：“炽云尊救我！”
“还我。”叶峻朝孽尘一伸手。
孽尘迟疑一下，把“风光”放在叶峻手里。
叶峻还来不及问它有没有伤着哪儿，小东西已经闪电般顺着他的胳膊蹿进他怀里，在他胸口扭动着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叶峻瞪着尖颌暗脸，心黑手毒的孽尘。
“炽云尊，‘风光’很不老实，您别太惯着它。”孽尘说。
“它什么脾气我比你清楚。”叶峻说。
“请相信我，翳尊非常想见您，只是现在真的脱不开身。请您务必趁热把粥喝了，吃晚饭的时候您就能见着翳尊了。”
“我不喝就见不着了？”
“当然不会。不过您几天没吃东西了，应该饿了吧。炽云尊您慢用，喝完粥请把解毒药也喝了，小的告退了。”孽尘答非所问，朝叶峻低头行礼，之后领着叫“小敏”的女孩儿走掉了。
拉门关上后，叶峻摸摸窝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青蛇，“风光，那家伙没把你捏坏吧？”
“人、人家不叫‘风光’，叫‘妙绝色玲珑月净琉璃炎光风’！”小青蛇泪眼婆娑瞪着叶峻，米粒大的毒牙又呲了出来。
说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是一点不冤枉，孽尘的脚步声都还听得见呢，它的毒牙又呲出来了。看来孽尘没伤着它。
叶峻笑着戳了下它的脑袋，“你这名字又臭又长我记不住，简称‘风光’吧。”
“‘风光’难听死了！你听过哪个美人儿叫这么傻的名字？”
“美人儿？”叶峻忍俊不禁。
“我们美着呢，就是跟你比稍微差那么一丢丢。”臭屁王臭屁起来是从来不会客气的。
叶峻笑着叹了口气，“美人儿叫这名字不也挺好听的？不光好听还吉利呢，我越喊你越红火越风光。”
“那我也不要。就算简称也不能叫什么‘风光’，叫我‘琉璃光风’，昵称‘小风’。”“小风”一副“我说了就算的嘴脸”。
“别说，‘琉璃光风’这名字真好听，又漂亮又有气势，听着像条玲珑剔透的大青龙的名字。”叶峻真切体会到了自己在“语言文化水平”上的局限性。
“那还用说！”小风洋洋得意，游到盛满奶粥的碗边，偷喝了一口，咂吧着嘴说，“真好喝！他们熬的时候我就闻见了，香得我直流口水。你也喝嘛。”
“那碗归你，这些归我。”叶峻捧起瓷钵，要汤勺大勺大勺舀进嘴里。
他早就被奶粥的香气引得馋涎欲滴，只是想跟孽尘叫板才一直不肯吃。
其实想想他都落人家老窝里了，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跟人家叫板，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还害小风挨揍，实在没必要。
一人一蛇埋头干饭，各自把钵里碗里的粥吃干抹净。
喝完粥，叶峻把陶杯里苦得半死的汤药也喝了，完全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嘛。
放下陶杯，他擦了擦嘴问小风：“你怎么来的巫夏海？”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怪你！”小风推开喝空的粥碗，用尾巴尖嗖嗖两下把嘴角粘的奶汁扫进嘴里，然后跳到叶峻膝盖上盘起身子，开启了“痛陈革命家史”的模式。
它嘚啵嘚啵，把叶峻大闹千界巷后，碧枭坤、恶业十纪、五毒侯靡三个巷界主在贪契路加撺掇下跑来巫夏海找翳千圣要赔偿，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翳千圣当场格杀的事绘声绘色学了一遍。
最后它用尾巴抚着自己的胸口，“得亏我机灵，早早溜到那些花花草草里躲了起来，不然早跟碧枭坤一起化成曼荼斋草坪上的一滩毒水了。”
“这个翳千圣这么恶的？”照小风的说法，这人似乎是个性情乖张又暴戾的家伙。
“何止啊！他是出了名的性喜杀人，稍微有点儿不顺心就要杀人撒气的。”
“真不是个东西！他……”叶峻话没说完，小风就跳起来用冰凉的肚皮压住了他的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小声点儿，隔墙有耳，万一叫孽尘那老巫婆听了去，到翳尊跟前告你一状，你就惨啦！”
“孽尘是男的，你应该叫他‘老巫师’。……嗯，‘老巫师’杀伤力好像不太行，干脆叫他‘老乌龟’得了。”为了配合小风，叶峻憋着笑压低声音说。
“乱视眼！她是女的，是个老巫婆。”小风游到叶峻头上，展展地盘在叶峻头顶。
“女的？”叶峻回想着孽尘平板的身材，宽大、干瘦的肩膀，这家伙浑身上下硬得像是角钢焊成的，哪有半点女性的柔美？还有那低沉得像恐怖电影里鬼门开启的嗓音。
“骗你干嘛？她又狠又毒，最会折磨人。翳尊把我塞给她之后，我受尽了磋磨，尝尽了酸咸苦辣。”
“比如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