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生》乔叶七

14、第 14 章

　　柳如意讥笑地望着祝余：“刚才还和苏远亲密地走在一起，现在又调转过来帮我，你们说。”她故意停顿了下，“苏远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会怎么看你们？”

　　祝余有些意外，她笑着说：“柳三小姐看来还没认清形式。”

　　她手中出现一团灵力。

　　灵力慢慢地从祝余手中蔓延至柳如意的身上，然后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灵力浓郁到具现化，像是一根绳子。

　　灵力往内挤压。

　　柳如意脸开始涨红，另一只手空闲的手慢慢地伸向自己的脖子，她触碰到了，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挣脱，呼吸逐渐困难。

　　她痛苦地望着祝余。

　　然而祝余一点触动都没有，她眉眼含笑，眼也不眨地望着柳如意，慢慢地控制着灵力挤压。

　　柳如意瞳孔开始涣散。

　　湛竹出声了：“祝施主。”

　　祝余瞄了一眼湛竹，收回了自己的灵力，她俯视着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喘气的柳如意：“柳三小姐，做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在自己毫无把握的情况下挑衅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这下柳如意错愕地抬头看着祝余。

　　祝余手中再次出现在一道灵力，只是那道灵力有别于刚才泛着一点浅绿，不过这点绿色不细看还是看不出来，她控制着灵力在柳如意刚才受伤的位置游走。

　　柳如意身体的不适渐渐消失，她松开按在脖间的手，眼中透露出一丝茫然。

　　……这人好像有点奇怪。

　　不知不觉她直接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祝余一乐：“看来柳家将你保护的很好。”

　　柳如意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听着祝余的笑声，她的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地说：“和和和和你你你你无……关。”

　　祝余没太在意，她继续说：“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你不用警惕，要是是你的对手，刚刚就不会救下你。”

　　柳如意大声说：“说不定这就是你们的套路，打一个棒子，给一个甜枣。”

　　“苏江故意出手狠辣，让你们在他手下救下我，因为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就会不由自主的信任你们，苏家就可以通过我潜入柳家，对我柳家不利。”说着说着，柳如意的表情从不太确定变得越来越肯定。

　　祝余笑得更开心了，“那柳三小姐可承认我们这救命恩人。”

　　柳如意愣住了。
　　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这个她该怎么回答？

　　祝余没有管柳如意，也不想再逗下去，是该做正事了，她越过柳如意看向她身后的黄大婶，“大婶，可以告诉我们你亲人是为什么去世的吗？”

　　一听到祝余这番话，原本双眼无神望着周围发呆的黄大婶立刻转头看向祝余。

　　祝余：“大婶，将你的委屈都告诉我们，若真是苏家的错，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

　　望着祝余那双真挚的眼神，黄大婶开口了，她将事情娓娓道来：“半年前，苏家仓库招人看守，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家那跛子就去试了试，出乎所有人预料，他被选中了。”

　　黄大婶说着说着，眼眶渐渐湿润，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一道木质的香味突然出现。

　　闻着那味道，黄大婶激动的心渐渐地平复下来，她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我们很高兴，那可是苏家，江州城所有人想去的苏家，我和跛子都以为这是老天对我们眷顾。”

　　她带着哭腔说：“或许也真的是老天对我们的眷顾。”

　　情绪再次上来。

　　那道木质的香味浓郁了一些，黄大婶又平静下来：“苏家给的月钱确实很多，是之前我们两三年才有的总额，有了那份月钱，我们的日子的确开始变好，以前每年过年才能吃一点猪油渣，现在甚至可以每月吃肉，漏风的屋子也修好了，下雨天不用拿盆接水。”

　　黄大婶眼泪流下：“我们真的以为自己会从此过上好的生活。”

　　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情绪。

　　这次那个香味也没能让她立刻平静。

　　半晌，她才开口说：“两个月后，跛子变得很奇怪。”

　　黄大婶“明明之前身体都很硬朗，但他却突然变得嗜睡，精力不济，劈个柴火都会困得睁不开眼睛。但当时的我们都以为那是正常，毕竟他看仓库，休息时间也不规律。”

　　“我们都以为那个是正常的。”黄大婶小声啜泣：“那不正常啊。”

　　这次她很快平复了心情，继续说：“又过了两个月，跛子的嗜睡变得更厉害，有一次烧火，他甚至拿着点燃柴就那样睡着了。还好我回去的及时，他才没死在那里。那次之后，我就开始劝他不要在苏家干，不过他不听我劝，依然在苏家干活。”

　　黄大婶也不需要人搭话，她自顾着地说着：“没办法，我们没钱，我们还要活下去，我们还想活得好，苏家给的月钱足够我们的活很久，还能活得，而且当时邻里邻居都羡慕我家跛得了这份好差事，跛子继续在苏家干。”

　　“不过出乎意料，跛子的情况没再变得更糟糕，反而还出现了好转，白天也不再是哪个死气沉沉的样子，变得和之前一样。”黄大婶手攥紧，指尖插进了手心：“现在想想那个完全是回光返照。”

　　“两个月后他死了，死在仓库，苏家给我说是仓库的东西倒下来砸死了他。”黄大婶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我不信，明明就是苏家的错，要是不去苏家，他就不会死，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是吗！”

　　她伸手去抓祝余的手，不过被祝余避开了，她表情魔怔，甚至有些癫狂：“都是苏家的错，都是苏家的错，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害死了我家跛子，你们信我，信我吧。”

　　黄大婶崩溃大哭。

　　祝余叹了一口气。

　　一道灵气打在黄大婶的身上，瞬间黄大婶就晕了过去，不过一道灵气托着她没让她直接倒在地上。

　　祝余看向柳如意：“柳三小姐，这位大婶说得可是真的？”

　　柳如意摸不清祝余他们的情况，只是她也想清楚了，她打不过面前的两人，不如顺着他们，顺便摸一摸他们的底。

　　于是她答到：“是。”

　　祝余挑眉：“那劳烦柳三小姐说说自己知道的。”

　　柳如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事情和黄大婶说的差不多，“她家跛子确实进了苏家，前段时间在那里做工的时候被砸死了，确实被货物砸死的。”

　　虽然和苏家不对付，但柳如意还是诚实地说：“那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没想到柳三小姐还会给苏家说好话。”祝余调侃道。

　　“不是他们的错，我也没必要强加给他们。”柳如意话音一转：“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快点问，我想回去了。”

　　祝余：“柳家和苏家为什么不对付？”

　　柳如意一愣，她嘴角下压。

　　这个原因她不想说。

　　她低下头，避开祝余的视线：“没有原因，我就是单纯地看他们不顺眼。”

　　祝余看看出柳如意心中的不情愿，不过她需要有关苏家的讯息，不然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她打算直接下个猛药，于是故意说：“因为柳家大少爷和三少爷。”

　　柳如意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祝余，“你从哪里听说的？”她被激怒了。

　　湛竹看向祝余，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是祝余并没有理会。

　　因为现在的局面正和她的意，她心下闪过了然，再次故意说：“可是他们不是活该吗？一个强迫别人，一个心思恶毒，他们活该。活该被苏巧杀死，活该万人唾弃。”

　　“你懂什么！”柳如意捏着红缨枪的手一紧，她直接举着手中的红缨枪向前横扫。

　　不过这点攻击对祝余来说太弱了，她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而红缨枪停在了她面前半寸。

　　她看着柳如意，故意说出会让柳如意更加生气的话：“不肯承认事实，反倒迁怒给苏家，柳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你和你大哥他们没有任何区别，恶毒愚蠢。”

　　“啊啊啊！”柳如意双眼布满红色的血丝：“不准你这样的说他们！”

　　她举着红缨枪毫无章法地攻击。

　　“不是他们的错，明明都是苏巧那个贱人，我大哥三哥他们都是被她害死的。”柳如意手中的红缨枪被弹开，她望着掉在地上的红缨枪，直接吐出一口血，随后浑身像失去了支撑，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双眼无神地仰望着天，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喃喃自语：“不是的，他们才不是那样，明明都是苏巧，是她害了他们。”

　　她声音带着丝茫然：“为什么苏巧却能和自己喜欢的比翼双飞，而他们却要被人唾骂。”

　　“还请施主节哀，逝者已逝，想必他们也不愿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湛竹上前安慰柳如意。

　　可是柳如意听到湛竹的话却突然嚎啕大哭。

　　祝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枪，她走到柳如意的身边俯视着她：“告诉我你知道所有，我能帮你。”

　　望着祝余那双眼睛，柳如意一瞬间恍惚，她说：“我大哥其实是一个温吞的人，算是一个老好人，小时候我抢他东西，他不止会把东西给我，还会附带其他东西，甚至还傻啦吧唧地说‘三妹这里还有，你要不要’，真的是个傻子。”

　　“我三哥是一个纨绔，喜欢流连烟花柳巷，但他绝对不会做强迫人的事情，那些人和他都是你情我愿。”

　　这点倒是和说书人说得对上了。

　　祝余安静地继续听着。

　　“柳家和苏家有一个婚约，但是这一代苏家只有苏巧这一个孩子，苏巧注定为苏家当家，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嫁入我柳家，但上一辈留下的婚约还是要履行。”柳如意苦笑着：“正巧我大哥不善管理家业，也就顺势提出可以入赘苏家。”

　　“一开始我大哥和苏巧相处的还不错，琴瑟和鸣，是为江州人艳羡地一对神仙眷侣。”柳如意的身体开始颤抖：“可是好景不长，不久后，我三哥被乱刀砍死在烟花柳巷，紧接着不久，我大哥也在苏家病逝了。”

　　她顿了顿：“当时我们也都以为那是意外。”

　　看来不是个意外。
　　祝余心中有数了。

　　柳如意继续说：“我大哥死后，苏巧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对我大哥情根深种，但是我们都错了，一年之后，苏巧大婚，坊间开始传言，传言她早在和我大哥成婚时，就和宁侓苟合，甚至是他们害死了我大哥。”

　　祝余眉头轻皱，这和她听到的不一样，她耐心地继续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