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也想拯救三界》月提灯

83、神佛（六）

　　涂山玉暂时回不去天阙。

　　无妄已经被涂山玉关押，空空大师魂魄也被她养了起来，等事情结束，空空的魂魄经得起轮回后，涂山玉就会亲自去一趟冥界，送空空的魂魄轮回。

　　白影从寝殿出来的时候，宁玉正守在殿外，宁玉朝着白影行礼：“陛下。”

　　没错，宁玉在叫白影陛下。

　　她将白影认成了涂山玉，毕竟白影灵力低微，而现在的白影，已经恢复她原有的实力，不说这灵力，就是这浑身气势，几乎和涂山玉没有任何的差别。

　　“嗯。”白影打算往天牢地方去。

　　宁玉：“陛下，您前往西洲之前，交代臣与誓月看守封印，自您走后没多久，封印有了异动。后来又从月下宫请来了月宫主，月宫主说，封印坚持不了多久了……让我们早做准备……”

　　白影袖子底下的手，下意识一紧，她点了点头：“本座知晓了。”

　　宁玉这才松了一口气：“是。”

　　白影：“等等，本座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务必要快。”

　　宁玉：“陛下请说。”

　　“告知三界，白殿要和梵音寺的圣僧无妄在三日后举行合籍大典。”白影想了想，补充道，“不用太麻烦，也不用大办，要快，此事让司礼司尽快办好。”

　　宁玉却“噗通”跪下了：“陛下，万万不可！”

　　“为何？”

　　“先不说三日之期实在仓促，便是说这无妄，如今已收押进了天牢，尚未经过，司法司、督察院、辟邪处三处会审，如何能够提出来，况且无妄杀人，乃是有目共睹的，这坏了规矩……”

　　白影烦躁地揉揉眉心。

　　“此事本座知道，但宁玉你也看见了，封印即将解开，无妄如今是除本座外这三界唯一能够与罗青言一拼的人，他现如今还不能死。”

　　“纵然是这样，可是这和婚事并无关系……”

　　白影：“宁玉，去办吧，无论出现什么意外，本座一人承担。”

　　宁玉这才松口：“是。”

　　打发了宁玉，白影这才一路来到了天牢，天牢之中，无妄正在天牢里打坐。他听见脚步声，微微抬眼，等看清楚来者，便又开始笑起来了：“白殿怎么有空来这天牢了？”

　　白影隔着天牢看着无妄，轻笑道：“你能认出来我？”

　　“和尚除了对吃很有研究之外，就是对陛下和白殿最为感兴趣了。”

　　“当初，你趁着涂山玉不在，带我去雪月阁，不只是为了带我玩吧。”

　　无妄点头：“和尚我需要知道，陛下和白殿到底是不是我的情劫。”

　　白影：“那你现在知道啦吗？”

　　无妄摇头：“璇玑盘中，我应该杀了你们，那样我的劫数就满了，我就能成神了。可惜，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下去手……”

　　白影笑了：“就算你下手了，你也成不了佛。”

　　“什么意思？”

　　白影笑着说：“还记得涂山玉说的话吗？我和她是两个人，你和悯生也是两个人。涂山玉的红莲劫难是悯生，这一点从未错过。”

　　“白殿是说，陛下和悯生的劫难已经过了……”无妄摇头，“不，要是那样的话，悯生应该归位，我就能成佛，可是为什么我没有……”

　　“悯生已经是独立自主的人，无妄。”

　　“要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我的劫难会应在你的身上！”

　　白影说：“因为当年在不夜川上，是我杀死了悯生，我欠他一条命！而悯生脱胎与你，欠你一条命，所以你的劫难才会应在我的身上。”

　　悯生死了，这因果自然只能白影来还。

　　因为这一条命，白影身上始终欠着因果，无法成神。

　　可是还了命，白影就死了，涂山玉舍不得，也不愿意为了成神，去杀人。

　　所以，从一开始起。

　　涂山玉和悯生互为红莲劫难。

　　而白影和无妄互为红莲劫难。

　　涂山玉不欠无妄什么，倘若无妄在璇玑盘中杀了已经和白影合体的涂山玉，白影的命虽然还了，却又欠了涂山玉一条因果，注定不会成神成佛。

　　“是你杀了悯生？”无妄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影，世界都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耳朵轰鸣，他站起身来，再次问了一遍，“是你，杀了悯生？”

　　“当年是我和罗青言一路追杀涂山玉和悯生，在不夜川上，是我将悯生杀死的。”白影看着无妄，一字一句地从新说了一遍。

　　当年，涂山玉被罗青言丢在铸剑炉中，不断的焚烧，为了控制剑灵。涂山玉的恶魂成了赤霄的剑灵，善魂成了抑制剑灵剑鞘。

　　涂山玉当年和无妄一路北上，前往不夜川。

　　而身为剑鞘的白影却没像涂山玉一样存留着理智和记忆，她就像是一个傀儡，一个玩偶一样，被罗青言握在手心里，被罗青言灌输着“涂山玉是恶魂，自己必须要杀了她”的思想。

　　涂山玉和悯生一路躲藏，在即将找到天道的时候，罗青言带着白影追了上去。

　　白影还记得，那日的不夜川冷的不行，却没有下雪，涂山玉和悯生走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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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山玉心里有些激动，她终于来到了不夜川。

　　根据记载，不夜川的最深处，有一座往生殿，那里就是天尊的住处。

　　只要到了那里，悯生就一定还有救。

　　还好涂山玉手中掌控的是红莲业火，这区区风雪，并不能拿他们如何。

　　“施主，我们还要走多长时间啊？”悯生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涂山玉：“快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好像看见了一座通体雪白的宫殿。

　　涂山玉：“和尚，你看那是不是众生殿？”

　　和尚眯着眼看，看了又看，旋即喜上眉梢：“一定是的，施主，我们找到众生殿了！”

　　可是涂山玉没回答他。

　　就在悯生还在疑惑涂山玉为什么不说话的时候，他回头去看，只见不知道何时，茫茫雪原上出现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白衣金冠的神仙，身边还带着一个和涂山玉生的一模一样的姑娘，那姑娘冰冷如霜，像是一个木偶一样，神情呆滞，毫无感情。

　　悯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涂山玉的剑鞘所化。

　　“施主……”

　　涂山玉知道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她挡在悯生的面前，将一张符纸塞给了悯生，语气少有的温柔，她说道：“悯生，你在这里帮不了我，所以快些跑，去众生殿，别回头。”

　　“可你的剑鞘在那里，你会死的……”悯生快要哭出来了，看着涂山玉，又看了看后面虎视眈眈的罗青言。

　　“你信我，我有办法。”

　　“好。”悯生只能咬着牙听话。

　　涂山玉见此，才松了一口气。

　　罗青言见此，嗤笑：“乖徒儿，你对这个该死的和尚，倒是好。”

　　“废话少说，罗青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并不是罗青言的真身，所以并没有和涂山玉对抗的实力，不过没关系，有白影在，涂山玉今日绝对不会逃出他的手掌心。

　　“去杀了她。”

　　白影动了，手里一把雪白色的剑鞘和涂山玉手中的赤霄剑对上，尖锐的响声爆出火花！

　　风雪融化，雪白的光和赤红的光卷起飓风，卷起三千风雪，化作凌厉的冰锥，毫不留情的砸穿四周的地面！硬生生将只在旁边看热闹的罗青言到了脸上，划出来一道口子。

　　冰川碎裂，天地为之变色。

　　罗青言抹了抹脸庞的血：“涂山玉，本座倒是小看了你！”

　　罗青言的灵力不断的注入白影的身躯，白影的肌肤甚至都开始皲裂，她的眼睛逐渐变成血红色！

　　“拿命来！”白影拿着剑鞘，狠狠地朝着涂山玉斩去。

　　涂山玉虎口已经没了知觉，强大的灵力，以及天生的压制，让涂山玉七窍流血！

　　最后，涂山玉赤霄宝剑落了地，涂山玉的人也巨大的力量抛到空中，然后狠狠地砸在雪地里。

　　血，全是鲜血！

　　涂山玉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想要站起来，想要召回赤霄剑，可却使不上来一点力道。涂山玉只能如同那待宰羔羊，看着屠夫拿着屠刀一点一点朝着她走来。

　　“小白，你醒醒啊，是我啊……咳咳……”

　　白影却听不懂涂山玉的话，只是反复重复：“主人说了，不听话的剑灵，就应该去死！”

　　“小白，你忘记了，你就是我啊……”

　　白影痛苦不堪，竟然有了迟疑，罗青言怒上心来：“这小贱人几次三番的放走你，当真我不知道吗？！”

　　罗青言一道灵力打进白影的身躯，“啊啊啊！！！”白影疼的叫了起来，彻底失去理智！

　　“杀了你！”白影手中剑鞘高高举起，狠狠地朝着涂山玉扎了过去。

　　涂山玉闭上了眼睛，可是意料之中的痛苦却没有出现，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悯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挡在她的身前！

　　那瞬移符纸因为被使用过，在空中自燃，变成一点一点的灰烬，落在了涂山玉的手背上。

　　“你，为什么回来了……”涂山玉声音颤抖，看着贯穿了悯生身体的剑鞘，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可是悯生却没有说话，他将手按在了白影的眉心，颤巍巍地说道：“愿以此功德，消除宿现业。“

　　白影眨了眨眼睛，身体顿在那里，那混沌的眼睛竟然逐渐有了神识。

　　而悯生，周身笼罩着佛光，他像是一尊真正的佛，慈悯爱怜苍生：“怨债悉解脱，福慧安康留①。”

　　白影抽出来剑鞘，一脸迷茫的看着所有的一切，然后看向了手中握着的剑鞘，像是找到什么一样，身体逐渐消散，变回了原型。

　　罗青言炸了：“你给我回来，我的剑鞘！给我回来！”

　　剑鞘漂浮在空中，落在悯生的眼前，丝毫不受罗青言的控制！

　　罗青言疯了，他将自己所有灵力全都喂养给了白影，现如今白影竟然背叛他！

　　涂山玉也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拿起赤霄剑，用尽全部的力气和灵力劈向了罗青言，罗青言瞬间消散。

　　不夜川上，只剩下涂山玉和悯生。

　　悯生倒在了地上，涂山玉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抱住他：“悯生，我不是让你走嘛，你怎么这么傻啊！”

　　悯生却没有回答，他将剑鞘交到涂山玉的手里，温声嘱咐道：“下次，可千万别把剑鞘弄丢了啊……”

　　涂山玉鼻子酸涩的厉害，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和尚，你让我怎么救你，你知不知道，我救不了你了！”

　　悯生从心口拿出那块已经碎成渣渣的玉佩，释然一笑，嘴里的血不停的往外吐，他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众生殿，我带你去找天道，他一定能够救你！”

　　涂山玉费力地站起身来，想要前往众生殿，可是悯生却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眼神涣散，用尽所有力气，抓住了涂山玉的衣袖。

　　“不用麻烦了……”

　　“悯生……”

　　“涂山玉，你要好好活着……”

　　悯生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赤霞燎破天际，余光堕落凡间。

　　穿着破旧袈裟的和尚倒在漫漫冰川的血泊中，一百零八朵金莲在他周身悄然绽放，满是血污的法相上，却是慈悲的笑容。

　　“天道，天道！”涂山玉大吼起来，声声泣血，“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为什么不肯现身，你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你看看苍生啊，为什么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都说天道好轮回，我们敬你，仰慕你，对你不敢有丝毫违背，可你为什么不出手，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救苍生啊！”

　　不夜川的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快要掩盖在悯生的尸体。

　　多么可笑，他死在了他们最信仰的神面前，而神在袖手旁观。

　　“神不是爱怜慈悲吗？为什么你在袖手旁观……”

　　没人回答涂山玉。

　　涂山玉抱着悯生的尸体，倒在漫天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