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艳鬼（九） ...
-
“嘿，呆子！”
正在读书的李文轩忙不急地被一枝梨花砸中了脑袋，李文轩拿起梨花也不生气，抬眼去看趴在墙头上的王悦瑶。
李文轩有些着急，那墙足足有七尺来高，王悦瑶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既然能爬上来，下面必定垫了不少东西，吓得李文轩赶忙招呼王悦瑶下来。
“你快些下来，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王悦瑶胆子大，不仅没有搭理李文轩，反而是撑着手臂竟然从墙头那边爬了过来。王悦瑶坐在院墙上，有些苦恼。
她在另一边有垫脚石，这边可没有，于是王悦瑶对李文轩摆手：“呆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些接住我，我要是摔断了腿，可要赖你一辈子！”
说完，王悦瑶从墙头上直接跳了下来，吓得李文轩赶忙将人接住。
李文轩软玉在怀，心脏嘭嘭乱跳，那火气顿时从耳垂烧到了脖子。李文轩见王悦瑶站好，连忙将人松开了，红着脸说：“你怎么来了？”
说到此，王悦瑶一脸委屈的将自己的摊开，示意李文轩去看：“我爹将我关在屋子里，非要让我学什么女戒女工，你看我的手，被针扎的好痛啊！”
王悦瑶红着眼睛，双手张开：“我要你哄我。”
李文轩面如火烧，不敢抬头，连忙拉着王悦瑶坐下，然后一声不吭的给王悦瑶上药。王悦瑶笑眯眯地盯着李文轩，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你怎么脸红了？哈哈哈。”
李文轩咬了咬唇，闷声道：“不许笑。”
王悦瑶看着李文轩呛自己，也不生气，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掐了掐李文轩的脸颊，啧啧称奇：“还挺烫的。”
李文轩连忙拿开王悦瑶的手：“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这样随便捏人脸了。”
王悦瑶嘟嘴：“原来你是别人啊。”
李文轩急了：“我当然不是！”
王悦瑶笑了：“这可是你说的，李文轩，你会娶我的对吧！”
李文轩这次没有反驳，他拒绝不了这样单纯可爱的小青梅，因为在岁月的浸染中，他早就动了心。
李文轩认真的看着王悦瑶道：“瑶瑶，你等我金榜题名，我要你当状元娘子！”
两家邻家知根知底，王李两家见到王悦瑶和李文轩两个人互相喜欢，也是乐得其见。家中长辈都碰过面，商议好了在李文轩进京赶考回来，就举办婚事。好成全一段金玉良缘。
可是谁也没想到，李文轩偏偏在这路上出了意外，路上遇见风雨又碰见悍匪劫道，失足跌落悬崖，危在旦夕。
就是这么一个意外，让李文轩遇见了顾瑶。
顾瑶和丫鬟去郊外踏青，走到水边时候想要坐下休息，结果碰见了被水流冲到这里的李文轩。当时李文轩几乎气息断绝，得亏顾瑶心善，不仅心善，还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这才勉强救了李文轩。
这不仅错过考试的日子，李文轩还失忆了，只能靠着身上的东西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一概不知。
李文轩在丞相府住了三年，顾瑶也就这样陪了李文轩三年。
日子本以为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可是丞相夫人终是忍不住找了李文轩，丞相夫人爱女心切，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己女儿无名无分的守着李文轩。
“我家瑶儿心善，不明不白的照顾了公子三年，公子当真看不出来瑶儿是什么心思吗？”
李文轩：“我孑然一身，怕是配不上相府小姐。”
这时候丞相走了进来，直接道：“你知道这不是问题，你今日要是答应，老夫马上就举荐你去吏部当值，保证你以后仕途通顺，封王拜相。”
夫人也在旁边打圆场：“是啊，文轩，你还犹豫什么？你与瑶儿实乃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啊！”
李文轩答应了。
他与顾瑶相处三年，情深义重。
再加上有丞相保驾护航，这对于李文轩来说，就是天降的馅饼。
可是李文轩没想到，王悦瑶等了他三年，这三年发生太多了。李文轩的父母思念成疾，双双离去，王悦瑶的父母没有办法，想要为王悦瑶从新寻找亲事，可王悦瑶却自顾自梳了已婚妇女的发髻，坚称自己是李文轩的妻子。
王悦瑶的父母无法，硬生生被王悦瑶气出了病，没过多久，两位老人也双双去世。
没了家的王悦瑶一心想要找到李文轩，变卖了家产，一路往京城而去。
一个女子，山高水远，这一路上的艰辛是不容说的。磕磕绊绊，流了多少血多少泪，可算是到了京城。
这一路上，王悦瑶四处打听可有人认识李文轩，终于在靠近京郊的驿站里面知道了李文轩的消息。
……李文轩与丞相府小姐喜结连理，三日后在丞相府举办婚礼。
王悦瑶一时间迷茫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青梅竹马抛弃自己娶了相府小姐……
在驿站里想了很久，王悦瑶将情绪收拾了一番，咬着牙步履蹒跚的往京城走去。为了让李文轩能够认出自己，王悦瑶还特意换上了自己最整洁的衣裳，路上遇见溪水，还打理了自己一番。
可是京城繁华，寸土寸金，是她一个乡野之人做梦都想不来的奢侈。红尘蝼蚁，王悦瑶一个灰扑扑的女人，和这里格格不入。
王悦瑶询问着周边的人，想要知道丞相府怎么走，却被人嫌弃驱逐。她被人推倒在地，馒头落了一地，这是她几天的口粮。
就在她狼狈捡着口粮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只见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中，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红衣新郎。
身后八抬大轿，坐着的是新郎的新娘子。
王悦瑶哭了，蹲在那里抱着自己的脏了的馒头。
是他，是李文轩！
原来他当真娶了相府小姐。
王悦瑶不甘心，她大叫一声：“李文轩！”
可是人太多了，声音太大了，根本无人听见王悦瑶的嘶吼，也无人搭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疯女人，而李文轩只来得及回头，可王悦瑶终究是被人群埋没，不过一会，就没了声音。
最后王悦瑶被当成闹事的，直接被丢出了京城。还不等王悦瑶伤心，就被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氓玷污。
王悦瑶撑不住了，她衣蔽体的跪在破庙里，看着那泥塑的佛祖，忍不住大声大哭质问：“他不是说要我当他的状元娘子吗？他为何负我，佛祖啊，小女子一生从未作恶，为什么要落得此等田地啊……”
终究那血溅三尺，炽热的鲜血顺着泥身佛祖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像极了佛祖怜悯苍生的泪水。
王悦瑶的死不瞑目，最后她的尸骨被附近寺庙前来歇脚的僧人发现。僧人将自己身上的袈裟披在了王悦瑶的身上，将王悦瑶安葬了。
可王悦瑶含恨而终，死不瞑目，怎么可能不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随着王悦瑶被安葬，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件袈裟竟然缓缓的褪了色，然后变成了一副铠甲。厉鬼披甲，自此便不再惧怕阳光雨露。
于是王悦瑶她要报仇！
她要杀了李文轩那个负心汉，于是她费尽心思地让顾瑶给自己开了门，然后上了顾瑶的身。但是有些事情王悦瑶依旧不明白，即使李文轩不爱自己了，李文轩连自己的父母也不要了吗？
于是旁敲侧击之下，王悦瑶发现了，原来李文轩失忆了。
王悦瑶对李文轩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她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如此，她就不会放手。于是她附身顾瑶，将顾瑶逼的疯疯癫癫，然后潜移默化地改变，让李文轩从新爱上了自己。
可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悦瑶终究不是顾瑶，谎言也终会被戳破。
可在这件事情中，谁错了？
李文轩阴差阳错，负心薄幸不是他故意。
顾瑶又有何错？她不过是救了一个人，喜欢上那人，和那人成了夫妻。
王悦瑶又有何错，她与李文轩青梅竹马，千里寻人，结果被人羞辱于破庙里一头撞死。
不过全是阴差阳错……
顾瑶哀求地看着涂山玉：“法师，我求你求你救救他，我不要他了，他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他好好活着就好。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这李文轩是死于自己剑下，虽不是她亲手所杀，却也沾染因果。既然有了因果，就不能袖手旁观。
涂山玉将灵力注入李文轩的身体，可是那身体破败不堪，饶是再澎湃的灵力也无济于事。
涂山玉退后几步摇了摇头：“他已魂飞魄散，我救不了他。”
闹成这样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那血怎么也止不住，李文轩眼里的光也逐渐溃散，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他没在去看任何人，也没再去想任何事情。
他嘴里含着大口的血，看着昏暗死寂的天空，然后开始疯狂大笑，最后在这一声声癫狂的笑声中魂飞魄散。
无妄：“一场生死一场梦，一场涅槃一场空①。”
一场唏嘘呀……
人死如灯灭。
王悦瑶低垂着头，也笑，笑着笑着血红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李文轩啊李文轩，你真是好样的啊！一死百了，一死百了啊，哈哈哈哈哈，那你欠我的该怎么算！我凭什么要经历这些……凭什么啊……啊啊啊！”
顾瑶眼泪也啪啪直落，沉默不语。
白影站在涂山玉身后，扯了扯涂山玉的衣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涂山玉拍了拍白影的手。
而王悦瑶却踉踉跄跄地抱起李文轩的尸体，一步一步朝着鬼门关走去。那地方是生人的噩梦，却是她的极乐，王悦瑶走的很是艰难，但是步子却异常坚定：“我们已经拜了天地，那就是夫妻，你说过的，要娶我做你的状元娘子的……”
王悦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李文轩道：“我忘记了，你没考状元，没关系，我只当你的娘子也是可以的……”
随着王悦瑶的身体走向那道关卡，酆都大帝站了出来，叹息道：“都是痴情人啊，这李文轩已不是活人，当入酆都，还请朝月帝君通融，容我将王悦瑶带回去处置。”
涂山玉点头：“可。”
酆都大帝见此，也打算离开，涂山玉却抬头问了一句：“敢问大帝要琉璃甲有何用处？”
酆都大帝顿时有些别扭，干咳几声：“前段时间和我那相好吵架，把他气的跳了轮回台，眼看着就要在凡间和别人成亲拜堂了，我也出不了酆都，有了这琉璃甲也好方便行事……”
翻译一下就是：五洲不是我地方，我没办法随便溜达，有了这个琉璃甲，我就可以找我相好亲亲我我了。
涂山玉点头，然后丢给酆都大帝一本厚厚的天规律法：“不谢，烦请大帝好生研读，否则……”剩下的不言而喻。
酆都大帝也不生气，笑着翻了翻，看着里面的内容不由得说：“不愧是朝月帝君，这天规律法是用了心思的。”
酆都大帝作揖：“告辞，有缘再见。”
随着酆都大帝离去，那鬼门关却悄然关闭，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瑶依旧跌坐在地上，最后还是白影将人扶了起来，轻声安慰：“李文轩他……”
顾瑶却抹了抹眼泪，然后拒绝了白影的搀扶：“你不用劝我，我明白文轩欠了王悦瑶很多，但是我还是舍不得他走……要是知道文轩会自杀……”顾瑶呜咽起来，“我不该来的……我不该来的……”
只要她不来，文轩就不会死。
白影：“你节哀……”
顾瑶咬着牙说：“文轩真的不能活了吗？”
涂山玉摇头：“酆都有酆都的规矩，我也不清楚。”
顾瑶一连点了好几次头：”没关系，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艳鬼（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