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也想拯救三界》月提灯

37、艳鬼（六）

　　“那恶鬼上门，必有因果，李大人真的不认识那女鬼吗？”

　　李文轩脑子一片空白，疯狂地摇头：“可是我真的没有见过啊？我不晓得，我想不起来，我什么也不知道。”李文轩被吓怕了，倒在地上，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别说是女鬼了，便是自己家都快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见此，涂山玉只好作罢，转而在屋子里下了咒术：“你且安心呆在这里，只要你不出去，那恶鬼就上不了你的身。”涂山玉想了想，“明日就是七月半，是鬼门开的日子，明日之时之前都要小心，饭食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李文轩连忙点头：“法师……那那恶鬼怎么办啊……还有我这衣服……”

　　李文轩现在一看见喜袍就怕得慌，恨不得马上脱下，可是这喜袍就像是长在身上一样，怎么也脱不下来。

　　涂山玉拽住喜袍，直接一扯，那喜袍离了身化作一团破布，随即灰飞烟灭：“恶鬼的事情我自有打算，李大人好生休息吧。”

　　说着，涂山玉离开了。

　　李文轩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白影：“你想好怎么办了吗？要说，咱们就应该直接一剑将那恶鬼劈了，然后这事情不就结局了，结果弯弯绕绕废了这么大功夫……”

　　涂山玉摇了摇头：“恶鬼虽然有错，但是她身上并未背负人命，况且我们都不曾了解缘由，又怎么能妄下定论？无论是神仙妖魔，都要讲究一个证据。”

　　白影恍然大悟：“嗯嗯。”

　　白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涂山玉勾了勾唇角，看着李文轩映在窗户上的身影，眯着眼睛说：“你说李文轩会乖乖的待在屋里吗？他会相信我的话，还是恶鬼的话。”

　　“你是说，李文轩不会听话吗。”

　　涂山玉低垂着眉眼：“人心总是摇摆不定的，当面临抉择的时候，总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取舍。李文轩只信能让他活下去的人。”

　　说来说去，这李文轩如今信涂山玉不过是因为吓怕了。可是那恶鬼既然能够潜伏李文轩身边，必然对李文轩性情拿捏的极为精准，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那我是不是要守在这里？”白影提议道。

　　“守着吧。”涂山玉道：“无妄去了飞鸾台，八成也查不到到恶鬼的身份，我猜猜啊，无妄定然会趁着月黑风高去官府查一查李文轩的来历，看这时间也该回来了。”

　　涂山玉看着天边明亮的月儿，那淡淡的光辉如轻纱一样拢住整个人间。

　　今晚月色如水风如故。

　　白影循着涂山玉也看向了月光，不由得感叹：“要是不闹鬼就好了，这么好的月色，就应该摆上一桌，赏着月光，最好再来点小酒，那才是人间值得啊……”

　　还不等白影感慨完，只见树影婆娑，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白影身后，还不等白影惊呼，一只手就搭在了白影的肩膀上。

　　“白……”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啊！”白影惨叫一声，当场就甩了一巴掌过去，头也不回地扑到涂山玉怀里，然后开始大叫，“啊啊啊啊，有鬼啊！”

　　涂山玉干咳一声。

　　“呜呜……涂山玉有鬼，救我，有鬼啊！呜呜……”

　　无妄捂着自己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谓是懵逼。

　　无妄：“……”和尚我冤枉啊。

　　涂山玉看着愣在那里的无妄没忍住笑了。

　　借着月光，涂山玉看见了无妄脸上一个鲜明的手掌印。

　　白影：“有鬼，我怕。”

　　涂山玉忍着笑：“嗯，不怕。”

　　白影听见涂山玉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才抬头，抹了抹眼泪：“你笑什么？”

　　无妄皮笑肉不笑地飘了过来，打招呼道：“白殿，晚上好啊。”

　　白影看着无妄脸上的巴掌愣了愣，自己的手还有点酥麻，那是因为用的力气太大了。白影不死心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无妄脸旁比了比，然后哭丧着脸：“我打的？”

　　无妄没说话，幽怨地看着白影。

　　白影不害怕了，颇为心虚，讪笑：“这不是你出现的太突然了吗？咳咳……谁让你不走正路，偏偏拍我肩膀啊……”

　　无妄捂着脸，欲哭无泪：“陛下……”

　　涂山玉干咳两声，指着无妄鼓鼓的胸前问：“你不是去飞鸾台了吗？”

　　无妄将怀里打包出来的酒菜放在亭子里面的桌子上，一边将酒菜摆好，还细心的拿了碗筷：“没查到便又去了官府，官府里的消息也不多。大概就是李文轩被顾瑶所救，后来修养了几年中了状元，正好丞相借着皇榜招婿，李文轩和顾瑶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李文轩没过几年就成了尚书，一路上顺风顺水，夫妻恩爱。”

　　既然不是成亲之后招惹的，那必然是成亲之前招惹的是非。

　　涂山玉和白影坐了过去，饭菜还是热乎的。

　　涂山玉随口问道：“那恶鬼可有眉目？”

　　无妄：“虽然没有眉目，但是和尚我也能猜出来个大概，这李文轩失忆了。被顾瑶所救之前的事情全部忘记了，所以和尚我猜测，无非是负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这才找上门来寻仇。”

　　涂山玉点头，这个猜测确实有理有据，而且很符合那首鬼歌谣。

　　白影不由得唏嘘：“要是这样，那这恶鬼也是个可怜人啊。”

　　涂山玉：“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

　　眼看着气愤一点点冷下去，无妄开始打圆场，无妄笑着说：“今日月色这般好，咱们先吃点，那些子琐事明日再去烦恼。这可是中州有名的叫花鸡，陛下和白殿快些尝尝。”

　　白影也不客气，撕了只鸡腿，咬了一口：“哇哦，确实好吃，和尚你还挺会享受的啊。”

　　无妄笑：“那是当然。”说着，无妄又撕了另一只鸡腿递给涂山玉，涂山玉表示拒绝：“不用了，你自己……”

　　“唔……”无妄直接将鸡腿塞到了涂山玉的嘴里，涂山玉虽然不喜欢无妄这样太过失礼的举动，但是总归也没有抗拒，只是接过鸡腿咬了一口，的确很好吃。

　　无妄一脸的得意，拿起来第三只鸡腿：“和尚我这次多让掌柜的送了只鸡腿，咱们三个一人一个。”说着无妄拿起剩下的那个鸡腿，然后咬了一口，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好吃好吃！”

　　就是脸太疼了。

　　无妄边吃，边捂着那半边脸。

　　白影心虚的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和尚，真是对不住了……”

　　无妄砸吧砸吧嘴，然后说：“这一个巴掌还在范围之内，只是和尚我现在嘴里苦，想要喝点酒。”

　　白影哪里去给无妄找酒，于是提议道：“那我去买？”

　　涂山玉从随身空间里拎出来一坛，放在桌子上，还不等涂山玉解释，无妄就深深地吸了一口酒香，惊喜道：“千年的醉今宵！陛下果然豪爽！”

　　说着，无妄也不客气，给自己满上。

　　醉今宵入肚，无妄双颊泛红：“爽快！和尚我好久没有喝过这样好的酒了！陛下怎么不喝，今日月色好，难得一起，咱们三人今日好好喝一杯！”

　　白影没怎么喝过酒，但是看见无妄这般，也起了心思：“涂山玉，我也想喝一点，没事的……”

　　涂山玉难得宽容，月光撒在她的脸上，冷艳的眉眼竟然柔和的像是一块薄纱一般：“一杯，不能再多了。”

　　白影惊喜：“好！”

　　三人围坐一起，借着月光，乘着酒兴，嬉笑打闹，恩怨百销。

　　那亭下倒影，有三盏酒杯，一轮明月，月下有三个人，心中有三段过往。然后机缘巧合地碰撞在一起，正好，一盏敬了月光，一盏给了过往，还有一盏祭了往后。

　　白影不胜酒力，吃了点饭菜，不过是微微抿了几口酒水就已经晕乎了，双颊泛红，趴在亭子里面的桌子上坐着美梦。

　　涂山玉也有些晕，靠在池塘边上，望着天上月，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无妄则是眯着眼睛抬眼去看月亮，然后仰着头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那就酒不要钱似的从无妄棱角分明的下额流到脖颈处。

　　无妄：“陛下啊，你这人其实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不像是个人！”

　　涂山玉酒意正浓，也没在意无妄如此冒犯，而是眯着眼睛问：“是吗，说来听听？”

　　无妄却一把将酒坛扔到一边，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涂山玉面前，握住涂山玉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说：“你好像没有喜怒哀乐一样，好像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就像是一块木头，一块冰雕，怎么样也暖不热……陛下啊……”

　　涂山玉依旧不说话，无妄的每一句话都砸在她的心口，可是她依旧不为所动，就如同无妄说的——一块木头。

　　是为局中人，却为局外心。

　　“涂山玉……你是不是很累，很难受啊，你一个人，撑起来整个三界……”无妄叫了一声。

　　涂山玉：“嗯？”

　　涂山玉看着无妄这个醉鬼，忽然有了一种想法，涂山玉失笑：“你是在可怜我吗？”

　　无妄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去做一下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涂山玉一愣，眉头微微蹙起。

　　想要做的事情？

　　她想要做什么？

　　涂山玉直接挣开了无妄的束缚，然后一点灵光砸在无妄的眉心，无妄清醒了一点。看着涂山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无妄立马就怂了。

　　无妄：“嘿嘿。”

　　涂山玉没想要折腾无妄，只是评价了一句：“酒品还行。”

　　无妄有些尴尬。

　　无妄随意抹了一把，调整了一下心态，也不在意了：“今日的月亮就是好啊，看着竟然和中秋的月亮一样圆润！”

　　涂山玉也去看，那月亮又大又圆，像极了书里说的白玉盘。可是看着看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让涂山玉浑噩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到涂山玉的耳中——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嘭！”

　　那锣鼓被晃晃悠悠地敲了三下，声音冰冷清脆，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无妄歪着头有点不解地看涂山玉：“子时了，怎么了？”

　　涂山玉却死死地盯着李文轩的房间，椅子一顿的重复了一句：“子时了。”

　　无妄：“子时怎么了？”

　　涂山玉：“子正者，今日之早，非昨日之晚；夜子者，非今日之早也①。”

　　无妄心落了一拍：“陛下是说……”两个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快步走到李文轩的房间门口，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根本打不开！

　　无妄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礼节了，当即一脚踹开大门。

　　涂山玉大袖一挥，灯火照亮一室。

　　“人呢？”

　　这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床榻冰凉，无不昭示着主人早就已经离去了。

　　无妄看着四周整整齐齐的房间，怎么也想不明为什么一个大活人竟然能够凭空消失。

　　涂山玉在房间里面走了一圈，最后停到了妆镜台上：“少了一块镜子。”

　　无妄：“镜子通阴阳，莫非这李文轩是被这镜子带走的，可是不对啊，这普普通通的镜子怎么可能将李文轩拖到镜子里面呢？”

　　涂山玉回忆道：“这要是不是普通的镜子呢，在我们来到李府的第一日，我在顾瑶的房间也见过这么一面镜子，我一直以为是顾瑶的，如今看来，那镜子可能是恶鬼的。”

　　无妄头上冒冷汗：“这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子正，届时鬼门开，李文轩要是被恶鬼带进酆都，那就真的回不来了。”

　　夜半子时着红衣，于是涂山玉和无妄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是七月十五这一天晚上鬼门大开。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七月十四这一日一过，正好是七月半。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时辰鬼门就会打开，到时候以活人之身入酆都，可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七月半鬼门打开，恶鬼游戏人间。

　　现在无论真相如何，都要先救人，涂山玉道：“又是喜服，又是婚嫁，这恶鬼八成是想拜堂成亲名正言顺的将李文轩带到酆都。”

　　无妄：“鬼门在何处……等等，既成阴婚必有尸首……”

　　涂山玉想起来那个埋着无数尸体山头：“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