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也想拯救三界》月提灯

21、临仙（八）

　　那日，雨下的很大，裴双语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雾连城旁边的乱葬岗。

　　满目的尸体，灰蒙蒙的雨夜一张巨大的网死死的裴双语笼罩，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裴双语胡乱翻滚着尸体，明明她是这么怕黑怕鬼怕死人的一个人，却在这里忘却所有恐惧，只想找到她的阿妍。

　　尸体埋的很厚，是这么狰狞吓人，无人收殓地尸体早已经腐烂，时不时还被裴双语拽下一条胳膊一只腿，裴双语神情麻木，嘴里说着对不起，却从未停止过翻找。

　　就在个时候，惊雷轰然劈下，电闪雷鸣之中，得以窥见一丝光亮，裴双语终于扒开上面的一层尸体，借着这微弱的天光，看见了她的阿妍，裴双语颤颤巍巍地将尸体包在自己的怀里，那尸体脸上已经长满尸斑，被雨水泡的发白，还有一股腐烂地恶臭。

　　“啪！”林玉妍的脑袋滚了下来。

　　裴双语看着滚落的头颅，裴双语吓得扑了上去抱住头颅，“对不起，阿妍。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可是没人回答她，只有冰冷的雨水一点点砸在她的身上。

　　“是谁。是谁干的！”裴双语泪流满面。

　　绝望，全是绝望。

　　冰冷的雨水，满目的尸体。

　　裴双语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惊雷阵阵直接劈在乱葬岗之上，裴双语坐在中间恍如行尸走肉。

　　裴双语好恨啊，恨这世道不公，恨人命如草芥，更恨自己无能为力。

　　就在这个时候，有道光芒忽然在她的周围亮了起来，一面雪白的镜子缓缓地被雷电从尸体里带出来，飘在尸堆之上。裴双语沾着鲜血的水摸向了镜子，镜子直接将裴双语包裹住了。

　　破空镜认主了。

　　而镜子里面闪现的画面让裴双语目眦欲裂。

　　她的阿妍为了不连累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他们的家，结果遇见了君笑天。

　　林玉妍以为自己遇见的是个善良人，可是君笑天却是骗他的。不仅欺骗林玉妍的感情，还将林玉妍囚禁起来，为了他那个亡妻的儿子，日日取血，活的像个牲畜。

　　最后连那一颗玲珑心也被君笑天挖出来，安在了君静则的胸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能力为我的阿妍报仇。也痛恨自己是一个女人，永远也逃不过这世俗的枷锁，只能沦为男人的玩物，沦为高者的予取予求的炉鼎和器皿。可是凭什么，他们让我认命，我偏不！我要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涂山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震颤，她甚至想象不出来这些年来裴双语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所以你就带着破空镜，投入了雾连城的门下？”

　　裴双语嗤笑道：“我是个凡人，哪怕有了破空镜也根本报不了仇，而我的寿命不过百年，于是我靠着破空镜开始修炼，然后又听闻阿妍的那颗玲珑心其实和君静则的身体融合的并不完整，所以我故意装作无家可归，让君静则救了我。我研究了很多年破空镜，发现施法对象必须要在百丈以内，于是正好我方便我杀了君笑天。”

　　“君静则可知道？”

　　“他以为他父亲是意外身亡！”裴双语站起身来，开怀大笑，“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那群王八蛋，就该这样死去，他们加诸在阿妍身上的痛苦我要他们万倍偿还！”

　　涂山玉没有起身，抬眼裴双语：“君静则为什么帮你？”

　　裴双语听见这个，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陛下，你莫非可怜他？”

　　涂山玉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是全是怜惜，只可惜那不是对君静则的，而是对裴双语的。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蠢货竟然喜欢我，在我最后一次杀人的时候撞破了我的事情，我不过是哭着求了几句，而他不仅没有告发我，他竟然还想着替我顶罪，哈哈哈哈哈哈。”裴双语冷笑，“他大概没想到这么疼爱他的爹爹是死在我的手里，要不是君静则将我收留，我还没有机会会呢。”

　　“噗！”

　　站在牢房门外的君静则听见裴双语这么说话，当场吐了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双语：“你原来一直在骗我……”

　　涂山玉将目光落在跟在一边的无妄身上，面色冷峻，恨不得宰了无妄。

　　无妄笑笑：“阿弥陀佛，君城主醒了以后，就一心想要见裴施主……”剩下的不言而喻。

　　裴双语身子一僵，隔着囚笼：“你爹死有余辜，你怕是都不知道你爹死的时候多痛苦。我将他拖入梦中，在他的身上片下一片片的肉，放干他所有的血，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挖出来，踩在脚底下。哈哈哈哈哈！”

　　“你简直疯了！”君静则不顾形象地吼叫起来。

　　裴双语大喝：“我早就疯了，若非你们这些当神仙的以万物为猪狗，不积德行善，老是整些歪门邪道，又怎么会引来今日地杀身之祸，是你们咎由自取。”

　　涂山玉站起身来：“为了当初的收留之恩，做到如今这般，值得吗？”

　　裴双语却笑着道：“我同阿妍是零落之交，是义结金兰之姐妹，是可以将生死托付的至亲之人。莫说是这样，就是这一条命，也可以。”

　　涂山玉起身，看着无妄道：“将君静则带回去，至于裴双语……”涂山玉回头看了一眼裴双语。

　　裴双语大哭大笑过后，情绪情绪平复，安安静静地站在黑暗里，透着那方的小窗户，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清风拂过她的衣角，她在那里似乎在好多年前，是这么安静孤寂，涂山玉从裴双语的身上看见了好多年前的自己。

　　当年涂山玉也是这般痛苦。

　　涂山玉生起同病相怜的感觉，看着裴双语再也没有冰冷，而是决心，涂山玉道：“我不会让你死。”

　　涂山玉说一不二，言出必行。

　　涂山玉说完，转身离去。

　　裴双语依旧站在那里，因为裴双语从来都不信涂山玉能够护住她。

　　涂山玉当年以武力横扫整个三界，建立起如今的九重天阙，太不容易了。

　　现如今私底下多的是人不服她，飞鸾台监管仙门百家和魔界七道又有多难，要不然魔使誓月也不用多年以来都无法回归九重天，到现在都游走在仙魔边界，寻找仙魔共存之法。

　　涂山玉根基不稳，三百年对于这个神魔寿命高达千年的世界实在是太短了。

　　裴双语不相信，涂山玉能为了自己和三大门派对上。

　　——

　　无妄跟在涂山玉后面，看着面色深沉的涂山玉，嬉皮笑脸地说：“陛下看来很是忧心啊。”

　　涂山玉敛了敛衣袖，皱着眉，一脸的不爽：“自从裴双语入狱以后，三大门派闻声而动，各家主事都匆匆赶来，虽然还没有做出一些实质性的举动，但是请求斩杀裴双语的奏折就没有停过。”

　　无妄笑着说：“各大门派都是经历过神魔大战的，势力盘根错节，哪家和哪家是姻亲，谁家掌门和宗主乃是至交，否则陛下早将这些仙门百家都收拾了。说实在的，纵然陛下神力盖世，但是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部杀光。”

　　“你说的很对。

　　无妄眼睛一眨，建议道：“和尚我觉得啊，这件事情无非就是三大门派想要个交代，陛下觉得这个裴双语虽然报仇手段惨烈一些，但是确实没有连累无辜之人，陛下想要保护她也不是不可以，和尚我觉得，干脆让裴施主假死也未尝不可？”

　　“假死？”涂山玉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反复的咀嚼，忽然笑了。

　　可她要的是真相大白天下，亡者沉冤昭雪。

　　就在这个时候，灵台里传来白影的呼救声：“涂山玉你快来，你快来，这群人疯了！”

　　涂山玉眉眼骤然凌厉，还不等无望反应，人就已经不见了。

　　等到涂山玉赶来的时候，涂山玉就看见自己的寝殿门口密密麻麻的跪着一片的人，周边还有不少其他门派过来凑热闹的人。

　　“吾等求见陛下，请陛下处死裴双语，还天下一个公道。”

　　涂山玉听此冷笑：“你们觉得何为公道？”

　　“林玉妍不过是一个戏子花魁，就算白长老清风道人和天掌门做了不好的事情，那也罪不至死！”

　　“对啊，为了一个小小戏子，虐杀三位仙门高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这样的人必须处死！”

　　“而且这林玉妍就是娼妓，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勾引，才引来杀身之祸，我看根本就是林玉妍咎由自取。”

　　“裴双语如此心狠手辣，可见的最毒妇人心，根本就不是好人，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挑拨仙门百家和陛下之间的关系的，陛下可千万不要上当。”

　　戏子，蝼蚁，娼妓……

　　涂山玉每每听见一句话，眼里面的杀意就重一分，心里就越发觉得可笑可悲，怒火中烧，有这么一瞬间，涂山玉真想一剑这些人杀个干净！

　　白影许是察觉到了涂山玉情绪不稳定，走到涂山玉面前，小心翼翼地握住涂山玉地手：“涂山玉，你别这样，我害怕。”

　　涂山玉闭了闭眼睛，然后拍了拍白影的手：“那我敢问诸位，林玉妍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裴双语得林玉妍救助，两人引以为知交姐妹，她为林玉妍报仇又有何错？她们又为何该死？”

　　可是这群人才不管真相，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面，死的就是一个青楼花魁，一个戏子而已。比起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门子弟，凡人女人的性命就如同那路边的草芥一般低贱。

　　这大概才是这世间最可悲之处吧。

　　“请陛下处死裴双语，给我们天门山一个交代。”

　　“陛下，当年您登基的时候我们苍水境可都是您的马前卒，如今我们不过求陛下杀了裴双语还我们一个交代，还请陛下应允。”

　　“请陛下看在多年以来我们一直誓死追随地份上，怜惜安神宗，杀了裴双语。”

　　涂山玉怒极反笑：“好啊，特别好。”

　　亡者昭雪，生者清白。

　　还有谁记得那飞鸾台外的石碑上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