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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魔尊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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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
朝饮月扫了一眼底下的人,扭头问浮澜:“苍灵山那边有消息过来吗?”
她特地跑到苍灵山去,也不全是为了羞辱人的,传闻苍灵山有克制历任魔尊的法阵,上一任魔尊就是陨灭在长明的手里。
长明利用法阵使上一任魔尊身死魂消的故事被编成话本,供所有苍灵山的弟子传阅,朝饮月看过不下百遍。
但其实里面都只是一些赞扬长明如何如何了不起以及那魔尊如何如何作恶的话,不过是长明伸张正义,魔尊死有余辜,关于法阵,只有只字片语。
朝饮月的性命是关乎全魔界的事,魔界的众位长老为了不让朝饮月重蹈覆辙,想了不少法子,趁着她到苍灵山的时候安插探子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能活得长点,也为了能报复始作俑者,朝饮月不能不上心。
“还没有。”
“那齐落衡和白乐水有消息了吗?”
齐落衡、白乐水和朝饮月都是长明门下的弟子,不同的是,齐落衡、白乐水是外门弟子,而朝饮月是长明的亲传弟子。
后来齐落衡、白乐水陷害朝饮月,言明苍灵山当初死的二十一条人命,全是朝饮月所为,因为她身负魔女的血脉。
长明不问来龙去脉,直接将朝饮月打入天雷阁,朝饮月每日受四十九道天雷,周身修为全废,压制不住魔气,走火入魔,一跃成了新的魔尊。
明明只是十日之前的事,却恍然过了半生。
长明早就被朝饮月锁在地牢里,每日也要受七七四十九道雷刑,眼看着人就已经要不行了,但以防万一,苍灵山那边还是盯着为好。
朝饮月去看过长明奄奄一息的样子,但她心中其实并无半分快意,长明说她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原来她那飘然出尘的师尊,其实也跟其他人没什么差别。
她是魔女,所以不怪师尊处置她,可师尊总要问个所以然,该是她做的,她会承认,不是她做的,凭什么要栽赃到她头上。
长明从来都不知道她,也不相信她的为人。
浮澜的声音让朝饮月回神——
“三日前出现在千河,阿晚已经带人过去了,尊上放心。”
朝饮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阿晚与浮澜同为护法,拥有上千年的修为,就凭齐落衡和白乐水那点功夫,要是遇见了阿晚,一定是死路一条。
“我听闻,尊上回来的时候,遭人刺杀了。”最是德高望重的魔界长老元冬终于开口,她说话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眼眸格外有魄力。
朝饮月想起那个小女修,“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低阶女修。”
“尊上已经处置了?”
“她要杀我,我折磨折磨她,不过分吧?”
朝饮月笑起来,但眼中并无笑意,反而余下些狠厉。
被折磨的小女修正在跟针线斗智斗勇。
“也不知道,怎么就派过来个这么笨的,”远处的人冷哼一声,“怎么教也教不会。”
“许是正道的人,就是有这么笨吧。”有人接话,她半点冷嘲热讽都没有,仿若正道蠢笨是事实。
“可不是吗?”挨着容青萱的那位魔修往前凑了凑,一面说话一面将容青萱手里乱七八糟的线团理开,“要不然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押去受雷刑呢。”
雷刑,就算是高阶魔修都要变变脸色的存在,更何况当时朝饮月还只是个小小弟子。
“什么雷刑?”容青萱总算是搞定了穿针引线,可以在她手底下的布料上动手了。
“你居然不知道?”
接连传来好几句震惊的声音。
“你们正道也是厉害,说我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怎么不说说你们自己平白无故地冤枉人啊。”
这其实是222的锅,按照原本执行任务的程序来说,它应该要为宿主载入一段剧情,但绑定容青萱的时候,容青萱因为手上破了个口子,坐在无人的树林里一直掉眼泪。
222合理地推测,要是让容青萱知道朝饮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将那些朝饮月杀人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容青萱一定会直接吓哭,事实证明,它的推测不算离谱,蛮蛮就将容青萱吓得厉害了。
容青萱一脸的茫然:“啊?”
她抬起手挥了挥,“我不是正道啊。”
那些魔修嗤笑一声,有人的手指划过她漂亮的脸蛋,点在她的眉心上,“我们又不是废物,还能看不出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说是我们了,尊上肯定看出来了,你仔细仔细你的小命吧。”
容青萱咬了咬唇,想起朝饮月说的要她手的话,她的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地问:“你们尊上……真的喜欢收藏手和脚啊?”
没人说话,只是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怪笑,算是将这件事坐实了,容青萱不由得专注操心她面前的这块布料。
容青萱在织室待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朝饮月打发浮澜过来看看,要是这小女修什么东西都绣不出来的话,就杀了吧。
她们魔界不需要留没有用的人。
浮澜难得地理会到一点言外之意,织室的魔修多,修的又是心法,对魔尊的气息格外敏感,要是尊上偷偷过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的,自然没有她当日在后山那般方便。
尊上让她过来,其实就是想见那小女修了。
容青萱跟着浮澜走进浮生殿,朝饮月还没回来,浮澜让她等着,其间有侍女给她上了茶。
容青萱总觉得后背有些凉凉的,她往后看过去,发现身后赫然是当初朝饮月说断手断脚的那面墙壁。
“啊……”
容青萱短促地惊叫一声,朝饮月本来走得极慢,因为她根本不想见那个小女修,又笨手脚又慢,织室那边叫苦不迭,说容青萱刚到的时候连线团都理不清楚。
听见容青萱的声音,朝饮月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进到殿内,就看见容青萱正费劲巴拉地搬着一张矮桌。
朝饮月脸上不太好看,尽管没有人窥破她的心事,她冷声问:“在做什么,要将我这殿都搬走是吗?”
“我想去那边坐。”容青萱弱弱地指了指离那面墙壁最远的地方。
朝饮月看过去,发现那边就有一方矮桌。
“……你打算拼桌,请你的正道朋友过来一起喝茶?”
当她魔界的浮生殿是什么地方。
容青萱也正好看见了,她以为殿内就只有一张桌子,她有些讪讪地放开手,因为羞愧,白皙的脸红了红,“我不知道。”
羞红的脸,漂亮的眼睛,朝饮月心中微动,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修,长的实在是好看,恐怕如今的第一美人,都及不上她。
“你过来干什么?”
朝饮月走到另一边的桌子坐下,容青萱看着她,没说话,但眼中意味很明显: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她当时还有些害怕,害怕朝饮月问起衣服的事,幸好浮澜宽慰了她。
“是,我想着,你要是做不出来衣服,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无妄池……”
还没说完,容青萱已经三两步跑到朝饮月面前再一次捂住了她的嘴。
捂得死死的。
“我做得出来的。”
织室那边的魔修姐姐们都说她进步得很快,只要三五个月,就定能做出来一件让尊上大放异彩的衣服。
容青萱憨憨一笑,三五个月,也不算长吧?
“那就滚回去吧。”朝饮月没好气地理了理衣服。
衣服明明是她自己坐皱的,她应该整理这里——
容青萱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手帕,轻轻点了点朝饮月的唇,做完之后还等着夸奖:“好啦。”
她只望见朝饮月阴鸷的眼神。
吓得容青萱马上就跑,跑到一半又回来,将方才那块擦过朝饮月嘴的手帕塞到朝饮月手里,“这是我要送给你的。”
一面说一面还拍了拍朝饮月的手,仿佛带着莫大的抚慰。
……她到底在抚慰什么?朝饮月不明白。
这两日在织室,容青萱已经从那些魔修姐姐口中知道了有关于朝饮月的所有事情,她被冤枉不说,还被废掉了修为,四十九道雷刑一定很疼,光是打雷,容青萱就已经很怕了,何况是劈到人的身上。
容青萱还想拍拍朝饮月的胸口,但朝饮月的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她不敢,只好一溜烟地跑了。
朝饮月原以为容青萱已经走了,她准备打开那块手帕仔细看看,没想到容青萱又在门口探出头,她软软道:“我相信你的。”
这是很重要的话,她差点就忘了。
“相信什么?”
“相信你没有杀人,相信你是被人冤枉的。”
语气很柔,但很是坚定。
真是好笑,她一个正道派过来杀她的女修,也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明明就连她的师尊都不相信她啊,但朝饮月时时刻刻被刺痛的心,竟然缓和了几分。
朝饮月展开手帕,她望着上面诡异的图案一阵无言:“这是什么?”
后来浮澜终于给朝饮月打听到了,说是鸳鸯戏水。
朝饮月拎着手帕,指着上面的图案道:“这是鸳鸯戏水?这怕是鸭子摸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