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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   花盆悬空,下方的一切尽览无遗。

      陆喻衿、炳忠和范岑卿顷刻间都忘却了呼吸。

      然而展露在录事眼前的窗台,除了少许花盆的落土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脸诧异的他,将花盆又轻轻放回了原位,转而看向了神色稍定的范岑卿。

      “这盆花养得很好,看来范先生也是颇有情趣之人。”

      范岑卿将满是冷汗的手心藏于袖内,一脸平静的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罢了,让录事大人您见笑了。”

      见并无异常,录事便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也不多做纠缠:“例休还来搅扰,多有唐突,范先生请留步。”

      当录事再度看向自己之时,陆喻衿瞧着炳忠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便大叫着抱住了他的头晃个不停,一个劲儿的喊疼。

      郭灿笑道:“看来病得不轻啊,还是早点带她去瞧瞧吧。”

      话落,郭灿扭头看向了范岑卿。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后,郭灿扭过脸与录事等人一道离开了。

      为防万一,陆喻衿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而范岑卿也亲自送他们出去,直到出了书院正门,方才匆匆折返。

      “他们已经走远了。”

      听到范岑卿这话,陆喻衿这才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炳忠头发的手。

      “吓死我了。”

      想想还有些后怕的她,站起身直拍胸口。

      一脑袋天旋地转的炳忠,一面揉着自己的头一面朝着陆喻衿小声抱怨道:“你也太用力了吧?险些头发都给你拔下来了。”

      “还说呢。”

      陆喻衿白了他一眼,冷声回道:“你额头上的冷汗险些穿帮了,那个录事看起来不是个好打发的,真要是被他看出端倪来,麻烦可就大了。”

      炳忠也知道陆喻衿是在帮范岑卿,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而范岑卿则上前对着陆喻衿拱起双手,大礼一躬,郑重其事的致谢道:“萍水相逢,多亏了小鹿姑娘仗义相助,在下无以言谢,请上受岑卿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

      陆喻衿上前抬手将其搀扶起身:“说起来,其实我也只是稍稍争取了一些时间罢了,那个录事大人眼贼的很,若非岑卿先生眼疾手快,及时将那本书抽出来,恐怕我这出戏也是白演了。”

      炳忠捂着嘴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戏烂呐。”

      结果换来的,是陆喻衿的冷眼斜视。

      不过她更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一番上下打量之余不忘问道:“对了,您把那本书藏到哪里去了?”

      “不,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

      范岑卿却淡淡笑道:“当时我就站在录事的正对面,与之隔着书案相望,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吔?那便奇了。”

      陆喻衿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一本书,怎么会再一瞬之间突然不翼而飞呢?”

      刹那间,陆喻衿的闹中闪过了一个记忆碎片。

      那时真正距离花盆最近的,除了范岑卿之外,还有一个人。

      “难道是?”

      “嗯,不愧是城夜永乐大厨的拿手好菜,光闻着就很香。”

      范岑卿的话打乱了陆喻衿的思绪。

      再看时,她已经再度捏起了筷子,对着炳忠和陆喻衿招手笑道:“来来来,我一个人反正也吃不完,坐下一起吃吧。”

      “可是那本书...”

      炳忠始终放心不下,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吃的。

      反观范岑卿却满不在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恬淡表情:“没关系,它没丢,我把它放在了一个最妥善之处,不会有事的。”

      见陆喻衿不再追问,炳忠凑上前小声问道:“我怎么不明白,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孩子少打听。”

      “还说没充老人儿?你比我大几岁啊?一口一个小孩的叫我。”

      听着两人小声嘟囔打着嘴仗,范岑卿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不吃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待到范岑卿用罢饭菜,便起身对炳忠说道:“食盒就先留在这里吧,回头我清洗干净之后,再送回去亲自向馆娘致谢。”

      可陆喻衿和炳忠却上前收拾起来,炳忠还轻轻拨开了范岑卿的手:“不用了,您平时教导学生那么多,难不成连洗碗这点小事也要先生来做吗?”

      陆喻衿也笑道:“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小小的报答您一次吧,不然他又要闹别扭了。”

      “我哪有那么孩子气?”

      一语未落,炳忠便发现自己上了陆喻衿的套。

      而陆喻衿自然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指着他笑道:“呐呐呐,这是你自己说的啊。”

      两人嬉笑打闹之际,方才那摄人心魄的紧迫感也就随风而散了。

      送别二人离开后,范岑卿回过走进书院门内,双手将门关上之余将门栓也轻轻插好。

      待到她刚刚走到门边时,已然感受到了屋内有另一人的气息。

      那熟悉的气息。

      手扶着门边探头内望,郭灿就站在窗台边,低头凝望着面前的那盆大雪兰。

      “你倒是会挑时候来,这花才刚刚开。”

      “也不算是,钦察监要派人和国学监一道来这里点验呈交禁书,我闲人一个,被指派过来也不奇怪。”

      耳畔听着范岑卿那轻盈的脚步声,正缓缓向自己靠近,郭灿细眼笑了笑:“顺道来看看,没成想你把这盆花养得这么好。”

      “你说它不喜阳光,今儿个天阴多云,我就想着把它摆出来。”

      话落,已然走到郭灿身侧的抬臂摊开了自己的右手掌:“该还给我了吧?”

      郭灿将手伸进了衣襟内袋,掏出了那本红色封面的书,对范岑卿微微笑道:“一声谢谢都不说吗?”

      “谢你个大头啦。”

      范岑卿一手从郭灿手中将那本《燎原星火》一把夺了过来。

      看着范岑卿抱着这本书时露出的灿烂笑容,郭灿无形之中也被其感染了,一手搭在窗台上:“亏你想的出,竟然藏在花盆下面。”

      “现在想来也很是后怕。”

      范岑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我做好了他们会搜查书架的准备,可是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说罢,她稍稍扬眉,向郭灿投去满满甜笑:“幸亏有你在。”

      “这是夸奖吗?那我就收下了。”

      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郭灿微微欠身对着范岑青行礼:“学生谢过岑卿先生奖掖。”

      “别不正经了。”

      范岑卿轻声笑道:“说吧,你特地折返翻墙回来,应该不止是还我书这么简单吧?”

      提及自己的来意,郭灿脸上的笑意如水面散开的涟漪,渐渐淡去了:“你最近,有没有发觉你们书院内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

      范岑卿一脸茫然:“并未发现,为何这么问?”

      郭灿道:“事实上今日录事柯晋民之所以会亲自来,而且就连我也被派来了,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着郭灿深邃的目光透着一丝警色,范岑卿也认真了起来:“何意?”

      “昨天钦察监接到了秘密举发,说你们两合书院对国学监的敕令阳奉阴违,暗地里私藏对岸武宗的书,有叛国思想。”

      话落,他一脸担忧的看向了范岑卿:“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这对于范岑卿而言是始料未及的,眼中惊色难掩:“难怪录事大人说话一直都阴阳怪气的,明里暗里不是警告就是试探。”

      “若非你交出了大量的书籍,并且好不避讳搜查,算是勉强打消了他的疑心,只怕今日之事不会善了。”

      郭灿上前提醒道:“能够对两合书院内一切了如指掌的,必然是内部之人。”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了那封密信,递到了范岑卿的面前:“我偷偷将这封告发信带了出来,你看看,能不能认出这上面的笔迹。”

      一看郭灿手中的密信,范岑卿一脸骇然:“这是可以随便私自带出来的吗?”

      “废话,当然不可以,要死人的。”

      一脸严肃的郭灿将信更递近了一些:“所以你要赶紧看,我还得放回去。”

      见郭灿为了自己竟然冒如此大的风险,范岑卿内心难免有些自责。

      接过信后,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如何?能看得出来是谁吗?”

      “这一看就是不用惯用手写的。”

      凝神皱眉的范岑卿微微摇头,将信递到郭灿的面前:“你瞧,信上的这些字歪七八扭的,足见这个人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的笔迹。”

      “果然呐。”

      郭灿将信重新折好收入了袖袋之中:“这个人越是想要隐藏自己,就越是证明自己就是两合书院内的人。”

      想到书院内竟然有人匿名检举自己,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同僚或是学生,范岑卿顿生悲凉之感。

      她上前轻轻抬手拂起大雪兰的花叶:“你知道吗?这书院内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当年跟着父母一同自对岸东渡而来的。那时的他们有些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有些在母亲的腹中。他们对自己的故土民情知之甚少。”

      话落,他扭头眼含悲思的看着郭灿:“长此以往下去,我很担心他们连了解根出何处的权力都没有了。在如今盛行岛内的紫游冥主洗脑之下,渐渐迷失了自我,成了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这番话至我而止,不可再对他人言。”

      郭灿道:“紫游冥主能够在这里立足传教,背后是大羊的影响。愍宗口口声声矢志反攻,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如今在武宗的统帅之下,西陆已非他掌权时可比。民心军心早已重塑,就连军备强大的大羊,也在北箕连连吃了败仗,他自己想要反攻,只怕永无功成之日了。他眼下所想的,就是在这帆公岛自保偏安。而这,是离不开大羊相助的,此等局面绝非你一人就可以改变的。”

      “我明白。”

      范岑卿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为了讨好大羊而不得已的谄媚也好,或是为了夺权被逐而不甘心的私恨也罢,愍宗都必须要打着紫游冥主的旗号,迷惑这岛内的百姓仇视武宗。而我最担心的,就是当年仇恨的不仅仅是武宗,而是整个西陆的百姓。”

      说罢,她再度凝视着眼前的大雪兰:“明明同根而生,可不要再手足相残了。”

      “听听你这口气,一副悲天悯人,好似祖娘娘降生一般。”

      郭灿低声相劝道:“还是多关心自己吧,这次是运气好,先前的那些举动最好别再有了。”

      “我只是作一个先生应为之事。”

      范岑卿扭头与之四目相对:“错了吗?”

      这一问,郭灿无语反驳,却还是硬下脸来回道:“当然是错,因为对你而言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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