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手紙》松鼠光年

8、Stomach butterflies

　　喜欢？
　　也许谈不上吧。
　　对泽北荣治的感激大过其他感觉。
　　心理上的距离好像还不如和木头前辈那么近。
　　但是相处的短暂时间又非常的快乐……
　　吵吵闹闹的声音，好像填满了胸腔里的所有角落。
　　还有温暖，让胃里都飞出蝴蝶。

　　雨中的太阳。
　　雨后的日光。

　　“附楼都是教师办公室，楼顶平时不会有人来，所以偶尔我会在这里吃便当。”
　　虾、鳗鱼、豆腐、海藻。
　　没有鸡蛋。
　　星野说的没错，她确实很会做便当。营养均衡而且美味可口。
　　“星野同学很厉害。”
　　选杂志的眼光都很优秀。
　　连叔叔和木头前辈都听过的闻名全高中篮球界的杂志，还有海南经理的专访。
　　“啊，客气了，你喜欢就好。毕竟是我不好意思在先……”
　　“星野同学的全名叫什么呢？”
　　“樱子。星野樱子。”
　　“樱花的樱？”
　　“嗯。”
　　“……这也是一种缘。”
　　“……呃，什么意思？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觉得星野同学你的名字非常非常好听，非常特别。你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莉央合上饭盒，“谢谢款待。”
　　“你过奖了……不过好快。”星野才夹起第一块鳗鱼，“白石同学，你几天没有吃饭了？”
　　“一直在吃。”
　　只是家里只有速食了。
　　两位叔叔似乎没有注意到，家里还有一个没有部活、晚饭不吃食堂的人。
　　只吃了三天速食，嘴巴就淡掉了。
　　星野同学，煌煌救星。
　　如果能打包做晚饭就好了。中午食堂，晚上便当……很快就能熬到河田太太回家。
　　“要不然你先回教室吧，我吃得慢，还要很久呢。”
　　“没关系，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莉央从水泥台阶上起身，瞄瞄地面，迅疾地躺下，四肢分开，瘫得一气呵成。
　　“诶？竟然就这么……”
　　“你刚才说不会有人来的。”
　　“……”

　　呼……
　　没有一丝遮蔽，蔚蓝的晴空。
　　以及身边一个叫“樱子”的女孩。

　　莉央慢慢哼起歌。

　　将沉重的行李当作枕头。
　　深呼吸，融入蓝天。

　　时间和经历会清洗掉很多记忆，却让更多埋藏的深处的细节浮现出来。
　　在上课间隙望向窗外的天空，也会时不时想起当下还没诞生的剧集中的台词。
　　迪迦奥特曼。假面骑士空我。特搜战队刑事连者。
　　平成时代的特摄作品中不可逾越的三座高山，也是唯三获得星云赏的作品。
　　在之后的令和年代这个记录虽然被打破，也涌现出了许多新鲜血液，但在平成时代出生的孩子们眼中，这三部作品的意义是不同的。

　　莉央是奥系的粉丝，平成三杰TDG（迪迦戴拿盖亚）全部都购入了初版蓝光，昭和与令和的奥也全部补完了。但论最喜欢的人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五代雄介”这个名字。
　　由彼时尚且青涩的小田切让出演、没有一部剧场版、也因为与演员自身性格差异过大而未客串后续系列的假面骑士空我的主人公。
　　如同路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却会为了守护身边的亲友（其中包括一个叫泽渡樱子的女性）的微笑，使用自己厌恶的暴力战斗。
　　最后，褪去空我的外壳，作为五代雄介这个人类，继续在世上漂流，寻找自己的笑容。
　　勇敢、幽默、乐观、自信。
　　莉央非常非常喜欢这样的五代。
　　这样的人，汇集了她的全部期望。
　　也许，她对仅有一面之缘的牧真知子就是存在这样的憧憬，因此才努力地想要再见一面。
　　更因此，才为了一个月后的期末考试拼命学习。
　　这样预支式的计划是从来没有过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竟然从心里萌生出对于“未来”的思考。
　　是不是意味着，于她而言，未来没有那么黯淡和压抑，而是可以有所期待了？
　　因为什么时间点，或者干脆，因为什么人？

　　咔哒，吱——
　　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打断思绪的莉央扬起下巴，以一种极其随意的视角，圈住了门边男生的身影。
　　那个男生也随着她的动作静止，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左手扶着门锁，一只脚跨在外面，像是小幅度腿部拉伸似的，死死盯着她。
　　然后，抖抖索索地叫她的名字：
　　“莉央……？”
　　于是，她也回应道：“泽北。中午好。”

　　——

　　大字形躺在地上。完全不在乎形象的、无所谓的样子。
　　扬起下巴露出脖颈，被初夏气温蒸干的地面裹挟，半梦半醒地打招呼。
　　对两个人而言，都不是相遇的好时机。

　　“吃便当？”
　　“啊，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泽北荣治把脚缩回来，“我还是回去有点事比较好……”
　　靠，我在说什么啊！完全是找借口说漏嘴啊！
　　“学习？”
　　“呃，刚才世界史留了点作业要回去看一下。”
　　“作业？”
　　不是莉央的声音。却也非常熟悉。
　　“泽北君，上午世界史课没留作业，说是下次课一起布置，你记错了吧？”
　　星野……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有事的话就先走吧。要是不想在一起的话，那边还有位置，我不会过去打扰你的。我就在这里躺一会，等星野吃完就走了。”
　　“没、我不是……我和你们坐一起就好。”
　　泽北绕过莉央的胳膊，不假思索盘腿坐在她旁边。
　　“莉央和星野，真的是朋友啊。”
　　“嗯。”莉央很快抢答，“星野同学做便当很好吃，在社团活动也很厉害，连名字听起来都很温柔。我想和她成为朋友。”
　　“想成为？还不是吗？我以为你们一起到天台来吃便当就已经是朋友了。”
　　“我……当然也想和白石同学成为朋友。”
　　“这样不就已经是朋友了吗？你们两个好奇怪啊，之前都在干嘛。”
　　星野一怔，手上的筷子在便当盒里摇啊摇，机械地背过身去。
　　“嗯，多亏了泽北，我们才能更快地成为朋友。遇见你之后，似乎总会遇到很好的事情。看，连今天的天气都这么好。”莉央把手臂合在腹部，双手交握，“中午，谢谢你过来。”
　　泽北荣治完全搞不清这两个女生之间有什么弯弯绕。说到底他对复杂的人际关系本就提不起兴趣，于是很快抛诸脑后。
　　只是莉央认真的道谢令他有些应付不过来。
　　“其实今天……”
　　“啊！”莉央忽然折起身体，从地上翻起身，抓抓发顶，指着泽北，“你今天，不是需要午间训——！”
　　泽北荣治气势汹汹毫不犹豫地一把捂住了白石莉央的嘴。
　　“唔唔唔……”
　　柔软的皮肤和水汽全数被他拢在掌心。
　　还有惊诧的、宝石一样的双眼，也被他拢到视线的最中央。

　　全部的感官一瞬间爆发式活跃起来。
　　视线，触感，操场上排球击打的声音，心跳，旁观者吃惊的深呼吸，鼻息，新鲜蘑菇的香气，发梢。
　　“你如果不喜欢莉央，就不要离她这么近，免得以后伤了她的心我还要来收拾你。”
　　河田一反常态的、严肃的告诫。甚至在之前和之后，都没有对他用关节技。
　　……喜、喜欢？

　　泽北荣治飞速撤回手，撑着身体一直往后挪：“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一脑袋磕在门框上，“好痛！”
　　“没关系吧……”
　　“没事没事没事，你坐在那里就好，我没事的。”
　　“……”
　　星野把空便当盒放在一边，眼神在两人间逡巡，“你们……关系很好呢。”
　　“啊是吗？普通认识的熟人，哈哈哈。”
　　“泽北君性格很好，但一般只和班里的男生，以及篮球部的部员们走得比较近，没有怎么和女同学说过话，只有白石同学是个例外。”星野说着泽北的事，却一直看着莉央，“而且，泽北君一过来，就直接叫白石同学的名字。我还没有听过泽北君在班里直接喊哪一个人的名字呢。”
　　“……”
　　他只是，想逃掉午间训练来享受十五分钟小睡而已，至于让他受到如此沉重的惩罚吗？
　　他早上提前到场加训半小时，也没办法抵消这个过错吗？
　　“我想起还要午间训练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再见。”

　　“……泽北……”
　　意味不明地出现，又意味不明地消失了。
　　到底是不是和木头前辈一样逃训了呢……？
　　“大概是回教室去了吧。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有道理。
　　莉央站起来：“我来帮你收拾吧。”
　　“拜托了。”
　　不是很明白泽北。
　　她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呢？像他说的一样，是普通的熟人？像星野说的一样，是女生里的例外？是退到门边落荒而逃，还是和木头前辈一样，指头能戳到心脏？
　　似乎不是很确定了。莉央陷入迷茫。
　　泽北是怎么定义这段距离的呢？

　　“白石同学？”
　　“嗯？”
　　“谢谢你没告诉他。”
　　“……？”
　　“我们认识的事情。无论是你还是松本学长，都没有给泽北君说这件事吧？”
　　“……嗯。”好像是呢。
　　“其实班里，大概整个年级里早就传开了，外国学生在厕所门口被打的传闻……只是没人说我是当事人，所以逃过一劫。其实我很讨厌校园霸凌，所以当自己做了这种事，哪怕是无意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才会不断想补偿白石同学。没想到你不但没有指认，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我真的非常感激。”
　　“我是真心想和樱子做朋友。不是假话。”
　　“嗯，我相信你。而且我也愿意和白石，和莉央同学做朋友。所以，这件事我也必须做不可。”拿起便当盒的手紧了紧，“我必须和泽北君讲这件事情，向他承认我让莉央受伤。因为泽北君也是莉央的朋友，我不想让莉央为我隐瞒，所以我会主动和泽北君说明。这是我的决心。”
　　“樱子……我知道了。请加油。”
　　莉央在学校里的第一个女性友人，在朋友关系成立的第一天就表现出令她无法阻拦的信念。
　　星野樱子同学，真是太厉害了。

　　“还有一件事，莉央同学。”樱子在1年C班的门口短暂驻足，仰起脸来直视她，“最开始我以为你是松本学长的女朋友，他才会在那个时候一直护着你，但是今天在天台……没关系，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她圆圆的脸笑得如同向日葵一般灿烂。
　　“——所以无论是松本学长还是泽北同学，我都会为你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