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出逃手札》应溪

6、第 6 章

　　玫瑰（六）：
　　“什么事？”江祁问完，没等余薇回答，他挂在脖子上的耳机突然传出一道骂骂咧咧地声音。

　　“江祁你个挂机狗，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你他妈……”

　　江祁将音量调低，耳机里的国粹输出消失不见。只是被这么一闹，余薇瞬间忘了自己想说的。

　　余薇呆呆地站在门口，头发乱成一团，面色素净，身上只穿着套单薄的睡衣，白皙的双腿上满是红包，一阵风吹来，短裤裤管在风中飘啊飘。

　　半晌过后，余薇听见了认识江祁以来，他的第一次叹息。

　　“进来吧。”

　　余薇立刻闪身进去，铁门自动关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惊得余薇心肝儿一颤。江祁在前面走得很快，余薇什么都看不见，磕磕绊绊地走在后面，没过一会儿，就落下了一大截距离。

　　“啪！”

　　满室大亮，整个院子一览无遗，各种花井然有序地生长在院中各个角落，种类繁多而不杂乱，余薇正好走在院子中间，看着这精致的院子，一时愣然。

　　“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江祁站在客厅，耳机不知道被他丢去了哪里。

　　“哦。”有了灯光之后，余薇飞快跑到江祁面前站好，脑中也想起借蚊香的事情。

　　“自己涂。”江祁突然说完，丢给她一管药膏。

　　“嘶——”余薇刚抬起手，便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把药膏递给江祁，理不直气也壮，“帮人帮到底，你帮我涂。”

　　江祁双手插兜，没动，“余老板，男女授受不亲。”

　　“但我真的一动就痛。”每寸皮肤都火飘火燎的，一动全身痛。

　　“坐好。”江祁踢了踢一张竹凳。余薇刚想说他语气不好，但转念一想，江祁和家里的佣人不一样，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于是忍了牢骚，在凳子上坐好。

　　江祁在她面前蹲下，余薇刚想后撤，冷不丁被他抓住脚踝，冷呵：“别动。”下一秒，棉签擦过那些蚊子包，清清凉凉的，所有痒意逐渐偃旗息鼓。

　　江祁一言不发，一个接一个的处理，余薇眼神四处乱瞥，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拘谨，于是开始没话找话：“你怎么还没睡？”

　　江祁没回答，反而随口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为了避免尴尬而寒暄，不像是你的风格。”

　　余薇顿时低头暗骂自己嘴巴多，忘了江祁是“让人尴尬班”毕业的第一名，一阵风吹过，吹散她面上的燥热，余薇也不再装巧，自然的接话：“我是什么风格？”

　　江祁说：“麻烦不断的风格。”

　　余薇瞬间不满，撑着凳子想站起来，又被江祁一把摁下去，她昂着头不服气，“我什么时候麻烦了？”

　　江祁抬头邪邪的笑了一下，处理下一个蚊子包的时候，加重了力道，顿时又痒又痛。

　　余薇心虚，继而说：“谁让你是个好人呢？”

　　所有的蚊子包都被处理完毕，江祁起身把药膏盖好，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好人活该被麻烦。”

　　余薇顿时无话反驳。

　　“蚊香在柜子里，走了记得把门关好。”江祁说完之后，把药膏放在桌上，飞快上了楼。

　　他这药膏却有奇效，涂上去凉丝丝的，一点儿痒意都没了。默默记下牌子，把东西放回原位盖好。

　　刚才痒得难受，都没有好好打量过这个院子，这会儿一看，处处设置都很精巧，花草和桌椅摆放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院子周围的墙上，挂满了蔷薇花，在月色下尽情盛放，一阵风吹过，空中有暗香浮动。

　　四下看了一圈，余薇越看越觉得熟悉，掏出手机对着房东发来的图片一对比，心下了然。

　　这房东的图的确是实拍，不是网图，只不过，拍的是江祁家的院子。难怪房东一直让自己改造。

　　但是——
　　余薇皱着眉头看周围，再想想自己那光秃秃还没水的院子，瞬间觉得这不叫改造，叫重建。

　　想到一回去就又要面对水泥地和蚊子窝，余薇又撤了回来，回到刚才的摇椅上躺好。楼上江祁的房间依旧亮着，余薇想起刚才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猜测他大概是在玩游戏，那就等他下来了，自己再走吧。

　　天空中乌云尽数散去，清辉均匀的洒在每一个角落，余薇把灯关了之后，整个院子都在变得清冷寂静，默默看着头顶清晰的月亮，余薇有种终于到了心中荔山的感觉。

　　“回头叫江祁把他院子的设计师推给我……”

　　*

　　回到房间之后，江祁刚把耳机音量调大，就听见方志柏正在激情开麦唾弃他的挂机行为，“……等咱们去了荔山，非得先揍他一顿，再让他带咱们大吃大喝！”

　　江祁调整好耳麦位置，嗤笑一声：“你倒是挺会安排。”

　　方志柏一听他声音，瞬间老实，讪笑着说：江哥你回来了。”

　　“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完了吧？”江祁动了几下鼠标，“都在呢吧，开了。”

　　“哪能呢！咱们打游戏不就是为了快乐，那种上纲上线地是咱不做，刚才骂你那个，其实是李林……”

　　方志柏话音未落，立马就被打了一下后脑勺，随即听筒里传来李林极不耐烦的声音，“滚。”

　　江祁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打闹，扯了扯嘴角，没吭声，默默ban英雄。

　　作为一款5v5推塔游戏，开局之后是b/p环节，先禁英雄，再选自己想玩的英雄，游戏分为上中下三路，其中战士类走上路，法师走中路，辅助和射手走下路，江祁虽然都会，但常用的也还是打野位。

　　方志柏：“江哥，你刚才干嘛去了啊？有什么比游戏还重要的？说出来让咱们都见识一下。”
　　谈运：“是啊是啊，该不会是有嫂子了吧？”

　　这话一出，其余四人立刻连声高呼，宛若返祖。

　　“有人给我送红包来，我去领了一下。”江祁嘴角笑意不减，脑中闪过余薇一身蚊子包站在他面前，眼神警惕，偏偏她那样儿又惨得不行。

　　偏粉的唇欲语还休，无辜又纯良，勾人得不行。江祁喉结一滚，觉得心间涌起燥热，恰好又在催着选英雄，他随便锁了一个狐狸，无视耳机里的质疑，翻出一根烟点上。

　　“不是江哥，差打野啊，你选个法师狐狸咱们直接低人五等。”

　　江祁吐出大片烟雾，无所谓道：“你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方志柏阴阳怪气：“行，野王哥哥带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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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操作猛如虎，电脑前的水晶炸掉，显示游戏失败，屏幕瞬间暗了一个度，方志柏激愤的声音已经彻底盖过了“defeat”的语音播报。

　　“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老子在挨揍！”方志柏怒骂，“江哥非要选个狐狸打野，这玩意儿能赢见了鬼了，你打职业那会儿指不定能赢，但现在都多少年了……”

　　“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地咳嗽声在耳机里此起彼伏，方志柏也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话，支支吾吾地想找补，江祁欣赏够了，还是决定放过这几个人。

　　“咳什么？别死我电脑里，有病赶紧滚去治。”江祁说完扫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行了，睡觉。”

　　耳机摘下丢到一边，江祁摸着烟走到阳台上，点上一根后，觉得心间的烦闷消失了不少。腾胜而起的烟雾中，他忽然扫到隔壁余薇的房子。

　　整栋房子没有一点儿亮光，应该是睡了。

　　楼下，余薇双目紧闭躺在摇椅上，双手抱住胳膊，无意识了打了个喷嚏，又沉沉睡去。

　　*

　　醒来是照常不变的12点，江祁回了小张有关花材的信息之后，翻过身又睡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余薇，和小张确认她没去花店之后，江祁还觉得有些惊讶。

　　照余薇的性格，就算收不回来钱，花肯定是不会落下的。迷迷瞪瞪地下楼，还没走近就看见摇椅上躺着的余薇。

　　怪不得没去，原来在自己这儿睡大觉。

　　身体蜷缩在躺椅上，小小的一团，平时的凌厉不见半分。江祁双手插兜，挂着招牌邪笑朝她走，近了才发现，余薇竟然醒着，还在讲电话。

　　余薇：“嗯，浑身都难受，像火烧一样……昨晚上睡花店老板的院子里了，他院子挺漂亮的，就是有点冷……”

　　余薇顿住，吸了一下鼻涕，整个人萎靡像是快要昏厥去世。

　　江祁站在她旁边，故作温声问：“要不要给你加床被子？”

　　“好，谢谢。”

　　余薇说完，没等到被子，反而听到电话那头林知之尖锐的尖叫声，余薇艰难的把手机挪开，于是乎，林知之的话顺利穿进江祁的耳朵。

　　“你真在野男人家睡了？你对得起陆平安吗？你这个狗女人！你为了五万块简直不择手段啊，我这就打电话给陆平安，让他去接你！我早就说，让你一个人出门必出事……”

　　江祁眸色一冷，薄唇下压，心里想着要不要连人带躺椅一起丢出去。

　　“闭嘴！”余薇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听见林知之又在碎碎念陆平安的名字，更加冒火，于是闭着眼大声冲林知之喊：“你知道那屋子环境多差吗？我宁可住那江祁那傻逼的院子我都不想回去！”

　　江祁笑得咬牙切齿，手从兜里摸出来，关节被他摁得咯吱作响。很好，睡他的躺椅，骂他傻逼，真是反了天了！

　　林知之张口又要说话，迅速被余薇截断，“还有！陆平安是我哥！我做什么都对得起他！他又不是我妈，你别我一有点事你就找他，我都这么大人了！”

　　江祁捏骨节的手一松，突然觉得这躺椅还能要。

　　林知之：“可是……”

　　“没有可是！”余薇挂断电话，手机掉在地上也懒得管，扶了扶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又晃了两下，试图感知脑袋的存在。

　　江祁双手抱在胳膊上，对她傻子般的行为给予嘲笑。没了林知之叨扰的余薇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翻身看见江祁别有深意的眼神，吓得差点从摇椅上滚下去。

　　“那个——”余薇飞快爬起来站好，脑子想着借口，但这会儿正发烧，除了一团浆糊，什么都感知不到。

　　江祁歪着头，微笑着逼近，可对于心虚的余薇来说，恰如催命符。

　　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听到了多少？

　　“哦！对了。”江祁忽然停下，似乎听见余薇的心声，若有所思地说：“你要被子来着。”

　　完了！全听见了。余薇脑袋里只剩下这么几个字，被他这么一吓，余薇出了一身虚汗，脑子都清楚了不少。

　　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她猛地一推江祁，先声夺人：“我住你的院子生病了，你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