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出逃手札》应溪

4、第 4 章

　　玫瑰（四）：
　　此话让余薇瞬间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昨天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自己当时也没想到这一束花要五万块啊。

　　正在余薇想着怎么赖掉的时候，江祁似乎看穿她的想法，眯起眼睛说：“店里有监控，别想着耍赖。”

　　这下是彻底没办法耍赖了，余薇咬牙紧紧盯着江祁的脸，觉得大概是相由心生，看着挺帅的，但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儿，余薇就觉得他的颜值大打折扣。

　　微信突然进来一条消息，是林知之发来的，问退款的进度，余薇烦躁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脑中想着别的解决方法。

　　江祁也不催，拿出手机完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默默看着窗外的车流发呆。

　　“对了！”余薇提高声音，把江祁惊了一下，他收回视线，对上余薇亮晶晶的眼眸和上扬的嘴角，突然有些期待她想到了什么好方法。

　　“你没明码标价，我是可以退款的！”余薇说完的瞬间，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江祁，没有错过他瞬间收拢的笑容，余薇以为有效果，忐忑不安的心往下落了几分。

　　“你说的有道理。”江祁嘴角抿着，轻轻点头，但很快便话锋一转，眉眼弯弯，“不过谁告诉你，我没有明码标价的。”

　　余薇傻眼，飞快起身冲到摆放花束的橱窗，下面有块小牌子，明明晃晃地写着价格。唯一的突破口被堵住，余薇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大步冲到江祁面前，语气不善：“逗我好玩儿吗？”

　　她不是傻子，瞬间反应过来江祁一直在逗自己。

　　江祁长腿一伸，慢条斯理地起身，站在余薇的面前，两手一摊，语气随性：“花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余薇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盯着江祁，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钱已经付了，花也拿了，价格虽然离谱，但也标明了，就算是警察带着物价局的人再来一趟，这钱估计也退不回来。

　　张淮那边明显也打听清楚了，对着余薇轻轻摇头，走过来对江祁口头教育了几句，“江老板，以后这价格还是标大一些，而且这一束花五万，确实不合理，这个价格还是要符合市场的规律，不然无法服人啊。”

　　江祁垂下眼睫，手中把玩着打火机，敷衍地点头，一看就是没听进去。张淮对这种事儿也见多了，没多管，恰好有电话进来，简单说了两句后，他驱车离开。

　　余薇站在原地，心中判断到底是撒泼退钱的可能性大还是卖惨退钱的可能性大。从刚才进来到现在，花店来的客人寥寥无几，撒泼估计不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指不定还会被放到网上，万一被陆平安看见……

　　撒泼不行，那卖惨呢？说自己穷得吃不上饭，靠这五万讨生活？她抬头看向江祁，对方同样看着她，嘴角轻扬，眼里满是玩味，余薇瞬间丢掉了这个方法。

　　江祁虽然总标榜自己的是个好人，但做的事和好人没半点关系，要真的卖惨——他大概只会撑着下巴看自己表演。

　　“蔷薇老板，你要不要坐下来想？站着怪累的。”江祁伸手，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余薇看着他的动作，想揍他的心越发强烈。

　　但穿高跟鞋站这么会儿确实累，余薇走过去坐下，没好气地问：“你为什么要叫我老板？”

　　“你花五万买了我的花，是我的大主顾，我当然要叫你老板，以显示我对你的尊重。”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五万被特意强调，听得余薇更加不爽，她啜了口冷掉的豆浆，说：“不如咱们商量一下，你退我四万，一万补你的花材，你当我没买过，行不行？”

　　江祁张口欲回，余薇又多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天天站你门口闹，你生意做不成，损失更大。”

　　“好啊！”江祁满口答应，下巴往门口扬了扬，双手抱在胸前，笑盈盈地说：“那你闹吧。”

　　“你！”余薇强忍着，才没把那盒豆浆砸他脸上。

　　江祁对她的怒火浑然不觉，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来，他走到包花柜台，开始制作花束。余薇就这么被晾在原地，看着正在挑花的客人，心里建设做了许久，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万一被陆平安知道，简直丢人丢大了。

　　冷掉的豆浆已经被余薇喝完，她把盒子丢到一边，眼底余光扫到正在制作花束的江祁，他像是换了个人，没有一丝吊儿郎当的模样，面色专注认真，熟稔地剪枝、打叶、折纸……

　　那似乎是他的专属工作台，周围除了各色的花之外，没有人上前打扰，他眼睫垂着，站在花中间，一遍遍重复那些动作，修长的手指灵活翻飞，把这些零碎枯燥的活计也做得趣味十足。

　　余薇盯着他的动作，不自觉被吸引，想闹事的念头渐渐趋于消散。突然，有个客人似乎被花刮到，尖叫了一声，余薇回神后，对自己刚才沉迷江祁做事氛围的行为表示鄙夷。

　　余薇，清醒点，那是敌人，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拿钱，拿不到钱就恶心他！

　　重复几遍之后，余薇看着已经完成大半的花束，心里坏心思顿起。大步走上前，随手拈起一朵花。

　　是淡粉色的蔷薇，花刺打理的很干净，完全不扎手。

　　“江老板，退钱这事咱们是谈不拢了是吧？”

　　“嗯。”江祁动作没停，“买卖已成，没得谈。”

　　“啪嗒”，花枝在余薇手里断裂，极其细微的声音，江祁听见之后，看了过来，深邃的眼眶中闪着锐利地光，带着无形的压迫，余薇晃了晃脑袋，眼神没有丝毫的退让，在他的注视下，余薇又折断一根。

　　这回江祁视线收回，专注自己的手上动作，倒是何岚发现余薇的动作之后，惊呼一声，上前急忙制止。

　　“小姐姐，这蔷薇是很贵的……”

　　余薇盯着江祁的侧脸，说：“我不是提前预付了五万。”

　　“那也不能这么糟蹋——”

　　“你去忙你的。”江祁打断何岚，何岚盯着余薇，心有不甘地转头离开。

　　“喏，给你。”江祁递给她一只粉色的洋桔梗，“这个花杆脆，折起来不费力。”

　　余薇盯着花，发现他面色平静之后，忽然就觉得没意思。手机铃声响起，余薇背过身随手接起，陡然听见陆平安的声音后，她身体一僵。

　　没有任何寒暄和关心，陆平安清冷的声音传来，“什么时候回来？”

　　心里莫名就生出了紧张，手指将手指用力扣紧，垂着的那只手无意揉捏着花枝，试图来缓解紧张，“可能半年，可能一年，也可能不回来了。”

　　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余薇的周围不算安静，但她清楚地听讲电话那头陆平安扣桌子的声音，她知道，这是陆平安生气时常做的动作。

　　心底已经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准备，谁料他下一句却说：“去荔山做什么？”

　　余薇有些不习惯，闷闷地说：“找灵感，嘶——”

　　“好，三个月后我去接你。”陆平安说完，电话里立刻传来嘟嘟地忙音，余薇看着冒血的指尖，心中怔仲。

　　十指连心，她应该觉得心痛的，但此刻心底更多的，还是失落。陆平安还是那么忙，关心自己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你的花，包好了。”一大束粉色的花放在自己面前，余薇垂眸再抬眸，不知道对面的江祁在想什么。

　　“我没和你买花。”余薇警惕，她可再付不起五万了。

　　江祁侧头，耳垂上黑色的耳钉闪过一丝暗芒，“这是那束花的售后，只要我的店一直开着，你每天都可以来拿一束。”

　　余薇讥笑，“这就是那束花卖五万的理由？这么简单？”

　　“你可以这么理解。”江祁见她久久不接，也没坚持，转而把花放在一边，自己转身去了收银台。

　　余薇心底泛起犹豫，盯着这花看了一会儿。花材和昨天那束差不多，但整体换成了粉色，包装的纸也换了颜色，但依旧是《兰亭序》。仔细一数，少了两枝蔷薇，她偏头，在垃圾桶里看到了消失的两枝……

　　早知道这花是包给自己的，就不折了，亏！

　　江祁在那边忙碌，似乎真的不再管自己，又有电话进来，发现是房东之后，心里的另一桩怨气被勾起，没好气地接通电话，语气不善。

　　房东一反昨天的常态，先是道歉，又保证全部打扫干净，余薇对此将信将疑，最后房东说可以一起去验房，余薇这才答应下来。

　　花束还静静地躺在原地，余薇犹豫了一会儿，抱着两束花离开了花店，脚即将迈出去的时候，心底忽然生出一个疑问。

　　何岚离自己最近，但她对自己印象不好，余薇多走了两步，到了另一个男员工面前，状似随口一问：“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江祁。”清晰有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余薇转身，对上江祁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大步朝自己走来，“长江的江，祁连山的祁。”

　　余薇轻哼一声，眼神斜睨到一边，轻声吐槽：“还是个好名字，有山有水的。”

　　话音刚落，他在余薇面前站定，伸出右手，两指之间捏着一枚创可贴，“贴着吧，不是流血了。”

　　余薇扫了一眼指尖，确实还在冒着血珠。艰难地把两束花拢在一起，朝江祁伸出食指，示意他为自己贴上。

　　“你也看到了，我腾不出手。”

　　江祁轻哼，撕开包装替她贴好，粘合的瞬间，还不忘嘲讽：“都这么大了，就别再搞那些为爱流血的戏码了，幼稚。”

　　余薇一听就知道江祁误会了她和陆平安的关系，但这种事没必要和江祁解释，她现在也不想提到陆平安，于是随口转移话题：“江老板，劝诫我也算是那束花包含的服务吗？”

　　江祁松开她的手掌，嘴角含笑，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