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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江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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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此次只随身背了个书包,既然以后要住在一起,总得把衣物和一些日用品这些都带来。
吃过午饭后,晏桦带着江野往他家去。
“你爸在家吗?”晏桦问道。
江野坐在公交车上,两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微微有些颤栗,“我不知道”
一想到在那个家的痛苦记忆,江野的身体就开始止不住发抖。
看着江野恐惧的模样,晏桦安抚道:“没事。这次拿东西以后就不回去了。”
江野往晏桦身边靠了靠,“桥哥,以后我们真的就住一起了?”
“是,你不想?”
江野垂下头道:“我怕你赶我走。”
“不会的,我们是一家人。”晏桦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的,但是至少说出来的感觉还不错。他也有家人了。
江野靠在晏桦身上,视线看着晃荡的公交车厢,眼底情绪不明,同时因为距离江成越来越近而感到一丝惶恐,他不确定身旁的人会不会一直护着他。
虽然晏桦刚说他们是家人。
可是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晏桦好像喜欢乖一点的,那他就乖一点。
他可以很乖很听话,晏桦别丢下他就好。
公交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簸不休,晏桦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十六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家人在身边的感受。
江家住在江城区,晏家在南城区,两家之间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横跨大桥。
晏桦望着窗外的风景,无意间问道:“你住得离家这么远,怎么过来的?”
江野心一下悬起,忐忑道:“我爸不管我,我很久没吃饭了,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晏桦没有再问,安慰道:“以后不会没有饭吃了。”
“好。”江野见晏桦没有再多说这个话题,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江野家在江城区外的一处筒子楼里,老房子年久失修,楼外的白色墙皮早已脱落,住户也不多,一栋楼里零零散散只有三四户老人家。
“在四楼。”江野在前面带路。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晏桦皱眉看着面前的环境,不少窗户都还是破的,风一刮,窗户都跟着哗啦啦地响动,晚上睡觉都漏风。
江野回忆道:“不是,之前住在清水湾,前年他做生意把房子赔进去,为了躲债,我们就搬来这里了。”
“哦。”清水湾是有名的富人区,晏桦还记得江野曾经说过,他爸之前是做生意的,破产后欠了一屁股债,这就算了。江野妈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还在努力上班补贴家用,只是江成,也就是江野爹,破产后一蹶不振,赌博嗜酒,后面还家暴。
他妈实在忍受不了,便带着他离婚了。
狭窄的楼梯,黢黑的墙皮,楼道里还堆放着一排排煤块用于取暖。不知道哪一户人家还传来搓麻将的声音。
四楼如今只剩下一户人家了,就是江野家。
破旧的木门,地上的酒瓶,漏风的窗户。
江野低头观察着门口处半掩的鞋柜,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扑面就是一股浓烈的酒气,许久不开窗透气,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难闻的很。
“桥哥,我们得快点。”
“怎么了?”晏桦还在打量着屋内的景象,厨房灶台上的锅里还剩下半碗饭菜,黑色的糊成一团已经认不出原本是什么了。
江野闷声推开一道门,打开衣柜往外收拾着衣物,“他可能回来了。”
“我不想看见他。”
晏桦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他鞋在这,上次我走的时候这双鞋被他穿走了。”江野解释道这些细节,手上的动作没停。
晏桦不由得多看了江野一眼,他是无所谓见不见江野亲爹,只是既然江野不想看到他,自己也没必要非要见一面。
他们这次过来还拖了个空行李箱,江野收拾衣服和书本,晏桦则帮忙往行李箱里装。
好在江野的东西本就不多,一年四季的衣服装来装去,也只装了一半的箱子,剩下一半则用来装书。
“还有什么吗?”晏桦询问道。
江野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嫌弃。
“没了,桥哥,我们走吧。”
晏桦拉起行李箱,把手搭在江野的肩上,“走。”
可就当刚下两层台阶时,迎面撞上了一位带着无框眼睛,长相斯文,身材瘦削的男人,手上还提着公文包,瞧着像个刚谈完业务回来的生意人。
楼梯内本就狭窄,男人站在中间完全把路挡住了。
“让一让。”晏桦提醒道。
眼镜男扶了扶镜框对着江野道:“你去哪?”
彼时晏桦才注意到,江野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不由得想要缩成一团。
“你谁啊?”晏桦将行李箱靠着台阶放下,把江野扯到他身后,带着一丝痞气,俨然已经恢复成机械厂那个混世魔王的架势。
“我是他父亲,请问你是哪位?”眼镜男语气虽然礼貌,但是听到晏桦眼里却有一股刻薄刺耳的意味。
晏桦所站的位置比江野生父的在的位置要高上三阶,他一只手扶着行李箱,一只手插兜,抬起下巴不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坦白讲,江成给他的第一印象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他以为会是个胡子拉碴,毫无精气神,满身酒气,大吵大闹的赌鬼。但实际上光看江成的外貌,根本无法和江野口中的描述结合在一起。
晏桦想这人不过是看着人模狗样,打女人打小孩,衣冠禽兽,废物一个。
“你管我是谁。”
江野生父也不生气,只是那双像狐狸一样狭长的眼睛狡黠地盯着江野,“我也不在乎你是谁,我只在乎你要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儿子想跟谁走,就跟谁走。”对付这种人,跟他讲道理没有用。无论是动嘴还是动手,晏桦都不怵。放在兜里的手动了动,随时做好准备。
就他爹这种打女人打小孩,只敢选比自己弱小的人动手的败类,揍他晏桦都觉得脏了自己手。
江野爹也看出来晏桦不是个善茬,不和他起争执,低声朝着江野道:“过来。”
“不。”江野反抗道。往晏桦身后躲了躲。
眼镜男伸出手就想去抓江野胳膊,被晏桦直接挡下。
“我喊我自己儿子,管你什么事?”
“我不让他过去,你能把我怎么着?”晏桦体内的痞子性子占据了上风,眉眼间都是嚣张与不屑,任谁看了都觉得头疼。
他爹拿晏桦没办法,只敢把气撒在江野身上,“你跟你妈一样,天生的贱胚子,嫌贫爱富,现在嫌我没钱了,就知道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说话同时,蛮横地伸出手臂想要再次去抓住江野。
“你嘴给我放干净点。”看着斯斯文文的人,嘴里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粗俗恶心。
晏桦一只手拽住江成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推。这人就顺着台阶踉踉跄跄地跌下去,一屁股摔在了楼梯间。
“好啊江野,你帮着外人揍你爹,你不怕遭雷劈。”
江野有着晏桦撑腰,不甘示弱道:“你打我妈还打我,就算遭雷劈也是你先。”
“我打老婆儿子天经地义。”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晏桦实在不想忍了,卯足劲,攥紧拳头。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江野连忙拉着晏桦的胳膊。
“桥哥,别管他了,我们快走。”
晏桦甩开胳膊,指着他爹鼻子骂道:“今天江野我一定会带走。以后也不要你管。”
江成打架根本不是晏桦的对手,他也深知这一点,咬着后槽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仍由他们两人拖着行李箱扬长而去。
“桥哥,他不会追上来吗?”江野时不时回头张望着担忧道。
晏桦既然决心养着江野了,便不会再把他送走,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追上来也不怕,有我,没事。”
江野点点头,向前走了好几步犹豫地问道:“桥哥,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什么事,你说吧。”
“以后能不能不要动手打人。”
“是刚才吓着你了吗?”晏桦不由得想着,之前江野经常被他爹揍,自然是看不惯这些暴力行为的。毕竟是小孩子,老在他面前动手也不好。容易留下阴影。
就在晏桦难得反思自己的暴力行为时,江野继续忧心忡忡道:“万一你伤着自己了怎么办?又不是每次都能打赢对面。”
听到这个理由,晏桦不由得失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跟对方动手。”
“就算动手也不能伤着自己,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晏桦答道。
“吃烤红薯吗?”路过一个烤红薯的摊子前,晏桦问道。
江野仰着头道:“你吃我就吃。”
“老板,拿两个。”
两人手里各自拿着一个烤红薯,迎面是刺骨的寒风,手心里是热乎的烤红薯。
“冷不冷?”晏桦关心地问道。
江野摇摇头,“不冷。”
“穿得厚,还有手套。”
他身上是晏桦年前给他买的羽绒服,手上带着晏桦小时候的手套。
他手背冻伤了,晚上睡觉前晏桦会给他涂上药膏,让他不要沾冷水。
桥哥对他很好,在江成面前也会保护他,不像从前的亲戚朋友,在江成找上门时,会将他送回去,再次迎来一顿毒打。
他找了很久,不抱希望地找到最后一个人选,真的可以保护他。
不过他也清楚,江成这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下雨了。”
晏桦停住脚步抬眼望去。
雨下的很急很猛,晏桦只能带着江野躲到公交站牌下,等着公交车早点来。
晏桦搂着江野把人往站牌下带,避免被雨打湿,却没在乎自己半边身子已经沾上了雨珠。
江野看着晏桦被打湿的袖子,伸手抱住晏桦的腰,将人往里拉了拉。
“下雨是不是冷了?”晏桦以为江野是冷了才抱他。
江野别扭地嗯了一声。
“等会到家就不冷了。”晏桦把江野衣服拉链拉到最高,把他的帽子也:“带好,免得风灌进来。”
他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说:“等过几天有店开门了,去给你买个围巾。出门会更暖和些。”
江野藏在帽子下摇摇头:“不买了,等开春就暖和了。”
他不想花桥哥太多钱,他想乖一点,听话一点。这样桥哥或许会更喜欢他一点,能留在他身边时间更长一点,保护他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