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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28 ...

  •   欧罗费尔是真的把希望全寄托在了诺多族中医术名闻遐迩,且作为一名去过阿门洲的高等精灵,接受过维拉们的授艺,魔法造诣也同样深厚的芬巩王子身上——要知道,这个时候,未来瑞文戴尔的神医埃尔隆德大人还没有出生呢,如果连芬巩都无力回天的话,那恐怕红发领主真得忍受丧子之痛了。

      即使嘴上不说,他爱这个孩子胜过自己的生命。正是因此,对这个孩子的生死似乎也看得格外清晰。

      伊斯托拉德战役时,他曾坚信瑟兰迪尔没有战死,然而这一次,那种死亡即将降临的不祥预兆比以往都要深刻地浮现在他心中。

      欧罗费尔尽管并不算通晓医术,但也饱览群书,算半个医生。他看得出来,瑟兰迪尔这次可能真的凶多吉少。

      上过战场的战士都对死亡十分熟悉,半兽人的箭矢和刀刃武器同样具有黑暗的魔法,精灵们一旦中箭或哪怕被砍伤一道伤口,那黑暗毒素的侵入折磨都是难以想象的。

      而现在,瑟兰迪尔却是大半个身体几乎被龙焰焚烧得面目全非,欧罗费尔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都不敢去想象儿子正承受着怎样可怕的痛苦。

      这样的伤,连美丽安恐怕都无能为力,她的力量能保护多瑞亚斯,驱散索伦的力量,却不能治愈创伤。治疗并不是她的强项,她也无法消除黑暗的侵蚀。

      索伦心里自然也同样清楚万分。他不需要谁提醒,他当然比任何一个精灵都了解格劳龙龙焰的威力。

      魔苟斯把它培育出来,就是专门为了对付精灵大军的,那头蠢龙实际上具备了横扫千军的破坏力。而那龙焰比世上任何一种火焰都恐怖,就和炎魔焚毁了索伦的肉身一样,连他都无法靠意志力克制那种剧痛与腐蚀,最后也只能神形俱散,来消减魔焰吞噬他的痛楚。

      他当然可以任意舍弃一张外皮,重新再塑造一副新的皮囊,可是瑟兰迪尔却无法这样逃过痛苦!

      不知为何,索伦想到这一点,心中便悲愤交加,恨不得杀回安格班去,把蠢龙狠狠鞭笞一番,以泄心头之怒。

      他们马不停蹄赶了一天的路,当翌日的夜幕再度降临时,索伦感到他的心神和意志都快在瑟兰迪尔凄厉的哀嚎呻吟中崩溃了。

      “芬巩殿下,”索伦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风雪煎熬,舔舐着干裂的嘴唇,恳求道,“让我扶着他,可以吗?我希望由我来保护他。”

      他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坚决,因为他始终沦陷在愧疚中,这使他在提出这种要求时,心虚而卑贱。就像一个乞丐在乞讨着一份奶酪。

      芬巩将马缓缓停下来,他十分通情达理,并不多问索伦为什么,他看得出瑟兰迪尔在这个挚友眼中有多么特别而且重要。

      索伦让马匹小心靠近过去,从芬巩怀里接过神志不清的瑟兰迪尔。

      芬巩想,这样也好,也许瑟兰迪尔更希望由他信任的人来照顾。

      他们诺多王族都知道这个辛达精灵统帅冷傲自负,骄傲的人是不愿在他人面前露出如此狼狈脆弱的一面的,瑟兰迪尔如此这般桀骜不驯,战伤或许对他来说并不是荣誉,而是失利和耻辱,那么他恐怕只愿意在信任的人身边流露出一丝软弱吧。

      芬巩叹息着,说:“但愿他能撑到希斯隆。”

      “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吗?”索伦忽然提出了令芬巩难以理解的要求。

      “不,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我们必须马不停蹄赶到希斯隆,很难说他还能支撑多久。”

      “我只想让他休息一会,喝口水。你看,他太痛苦了……”索伦停顿了一下,语声隐隐地透出心酸哀苦,“如果他撑不下去……我也不希望他这么痛苦地在马上颠簸中……”

      其实这里面有一半是假话,索伦知道有他的力量权戒保护着精灵的灵魂,尽管肉身的痛苦无法缓解,但多多少少能抚慰和减轻一点灵魂的痛苦。

      力量权戒会支撑着瑟兰迪尔的灵魂坚持下去,不轻易抛弃他的□□。并且,也可以阻止黑暗力量对精神和灵魂的腐蚀。

      瑟兰迪尔至少意志还是清醒的,不会堕落进黑暗中。这是唯一让索伦感到欣慰的事。

      芬巩以为艾戈拉斯是太过悲观了,不过这也是事实,毒素的入侵会带来极度的口渴,他们体尝过黑暗力量的折磨,吃过这种苦头的战士都深知这一点。

      他便点点头,翻身下马,“那么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会吧。”

      他们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芬巩把篝火点起来,警戒地四下巡视了一番,道:“我去找水,你一个人照顾他可以吗?这附近很难说会不会有索伦的爪牙。”

      索伦抱着瑟兰迪尔靠在树边,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占有欲,就像抱着一件他珍爱之极的宝贝——也许就像后来咕噜珍爱魔戒那么疯狂。因为那魔戒中充盈着索伦痛苦的爱欲,满载着他可怜的卑微的希冀,它会影响任何一个企图占有魔戒的人的心志,将那些过往在索伦内心积累的苦涩施加在魔戒持有者身上。

      没有人可以承受魔戒的悲鸣,没有一种意志可以抵抗那种痛苦的折磨。

      当然,此时的索伦还没有到需要打造魔戒,分担他的灵魂与思念的地步。

      “当然。我一个人可以,我还有战斗力。你去吧。”索伦坚决地回答。

      芬巩把佩剑放在了索伦身边:“这把剑上有魔法,和我的戒指是相通的。它对靠近的半兽人和银狼会有反应,你只要反复抚摸剑柄上的宝石,我就能知道你们遇到了危险。”

      芬巩交代完,便骑马离开了。

      索伦瞥了一眼那把修长的精灵单刃剑,他心里冷冷地嘲笑,能有什么危险靠近呢?最危险的,就是自己了吧?

      就在他苦笑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僵直呆住,瑟兰迪尔那只可以动的右手似乎是下意识地放到了剑柄上。

      看到这个细微的动作,索伦生气地低语:“你杀不死我,现在别去动这些无稽的念头……你不顾你父亲的性命了吗?不怕我向他,以及你想保护的那些辛达精灵施以报复?反抗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懂得这点。”

      索伦忽然语塞,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办,其实他也许不应该说出这种话,可是这种威胁性的语言能够很快起到压制瑟兰迪尔的作用,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了。

      他看到精灵左手食指上似乎是自残留下的血痕,伤口深可见骨,皮开肉绽,他心中隐隐地发疼起来,默然用手温柔地握住了那血迹斑斑的手指和冰凉的权戒。

      索伦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继续将计就计,“……我的瑟兰迪尔,你乖一点,那么你的父亲和你的族人还能够活得长久一些。你看,我在明霓国斯呆了那么久,我已经掌握了许多事。而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样卑鄙的威胁是他最擅长的伎俩,尽管这个时候,它的的确确只是一个苍白的谎言。

      瑟兰迪尔一声不吭,狠命地将剑垂直插入了泥土里,浑身不住地发抖,气息凌乱不堪。
      他忍耐着难以想象的羞辱感,闭着眼睛,长睫颤动得令索伦心神不宁。

      这个时候,他们正处于多索尼安森林的边缘,这片森林在以后会改名为浮阴森林,阴暗将长久地笼罩这片森林,而在第三纪元时,精灵王瑟兰迪尔所统治的幽暗密林的样貌简直和这片浮阴森林如出一辙。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种命运,时光好像注定会首尾相叠,同样的场景会多次重现在他们的生命中,时光流逝,那一木一草却不曾改变,只是在长久的岁月中腐败枯萎,仿佛就是那长达三个纪元几千年的爱情慢慢枯竭凋零的映射。

      正是在这昏暗幽静的森林里,索伦在这个时候第一次埋下了那隐秘、深切、晦涩不堪的感情。

      明亮的篝火照出精灵脸上密布的汗珠,打湿了漂亮的令人着迷心碎的长睫,索伦从右边的角度看过去,瑟兰迪尔另一半脸上的灼伤被斗篷的兜帽挡住,高挺的鼻梁依旧在火光中滑过惊心动魄的流线。

      索伦忍不住去抚摸他的脸,瑟兰迪尔竟然没有避开,他的隐忍服帖激起了索伦心中更多的心思。

      “我……我想吻你,瑟兰迪尔。”

      “……”

      “我想吻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真的很爱、很爱这个精灵……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么爱。

      他迫切地想要表达他的爱意,和任何一个陷入狂热恋爱中的男性一样,不过他仍然狠狠地攫住了理智,及时收手了。

      这有什么意思呢?这个精灵如此安静顺从,没有任何反抗推拒,这么的乖巧听话,又柔软无助,放下了以往所有的高傲和强硬,让人不禁想要疼爱他怜惜他,就像想要呵护一只伤痕累累却又矜贵无比的小猫咪一样——但这全是因为自己卑鄙的威胁,是用威胁索取来的。

      索伦觉得这一点也没意思,于是他只是搂着他,阖上双眼,轻声吟诵着咒语。

      戴在瑟兰迪尔左手上的宝石戒指亮起了温柔的光芒,那光芒仿佛化作了温润的泉流,无声无息流淌进瑟兰迪尔的身体里。

      过了一会,索伦满头大汗地停止吟诵,瑟兰迪尔压抑在齿缝间的痛叫声比之前有所减轻了。

      “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

      “想吻你只是一时冲动,我其实是想帮助你,我突然想到了……”

      “……”

      “我突然想到了这段咒语。对不起,我自诩是一个天才魔法师,可是我却没有学过治疗魔法,对此我真的很后悔。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么一段曾经在一本魔法书上看到过的治疗术的咒语,但是我从来没练习过。不过——”

      索伦急切地想要解释,想多多地表现出自己的优点,希望得到瑟兰迪尔的赏识。

      “不过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的,通常咒语只要看一遍就能完全记住并且灵活运用……我想它应该对你产生点作用了吧?至少,至少可以使你暂时没有那么痛苦。你感觉好点了吗?你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索伦刻意地使自己的语气能够像之前“艾戈拉斯”那样温和礼貌,尽管他现在再去做这种掩饰,隐藏本性,已经显得非常可笑。

      大概是因为神智迷离,一时分不清是非黑白的关系,瑟兰迪尔似乎失神地在想着什么。

      “我的痛苦并不是因为这些伤。”

      瑟兰迪尔忽然开口说道。

      索伦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抱着这个精灵走在贝尔兰森林里的情景,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光阴多么令他怀念,而如今已今非昔比。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也只不过是奔腾的时间长河中的一瞬间。

      他的爱,恐怕更是其中微不足道的泥沙。可是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认真,因为这样,得不到回报而愈加伤心。

      “我、我知道……”索伦干巴巴地道,“我知道我的爱对你来说是一种侮辱。可是,如果我说,我有改过自新的觉悟,我会金盆洗手,你觉得呢……?我以前,也曾经是一个好人。”

      瑟兰迪尔仿佛对这种辩解充耳不闻,淡淡道:“索伦,我可以做你的俘虏,可以由你为所欲为,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但你如果再次违背你的承诺,我会用我的手段,和你同归于尽。”

      索伦心中的爱情明灯亮了起来。

      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后面的什么“同归于尽”,因为那无关紧要。他又惊喜又害怕,又怀疑又充满期盼,急切地想要洗白自己:“我发誓!我发誓!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好好在你身边,重新做一个好人!我会从现在开始弃暗投明,我会想办法多做点好事来补偿我过去干过的那些……恶劣的事情!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瑟兰迪尔皱了下眉头,这句话还真的是常被这个魔头挂在嘴边。

      “我相信你。”瑟兰迪尔带着某种目的,说,“但是我快要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索伦欣喜若狂,忐忑不安地舔着嘴唇,问,“如果,如果我将功赎罪,多做点好事,你……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一点?出自你的真心。”

      瑟兰迪尔没有再说什么,他疲倦地阖上眼,眼睫下闪过一道碎冰似的暗冷光芒,歪倒进索伦的怀里,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非常顺从的依偎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索伦把他紧紧搂住,很难说清此刻他心中徘徊的错杂心情是怀疑还是纯粹的欢喜。

      这是他的初恋,他没有理由去怀疑瑟兰迪尔给予他的一点点希望。

      说不定,他的春天真的会来临?

      就像他当初投奔黑暗,也带着义无反顾、强大壮烈的野心,只是如今这份同样看似难以达成的“野心”,全系在了一个精灵身上。
      对于征服,他从来不会畏怯。

      春天,春天……Duil,Thranduil……我的“蓬勃的春天”。

      我的寒冬将被你的初春融化,你那蓬勃的春天将在我漫长的生命中绽放,并且我保证,它会永远保持那绚烂的生机,你的名字里是百花争艳的季节,而那繁花会在我的心田里遍野盛开,永远嫣红美丽。

      这就是爱的誓言。

      索伦嘴角泛起了一丝天真的微笑。

      他是个很少说真话的堕落迈雅,但他发誓,从今以后,他要努力对瑟兰迪尔说真话。

      芬巩带着两只鼓鼓囊囊的水袋回来,一眼就发现索伦表情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简直是枯木逢春,老树开新花。

      芬巩又瞥了眼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了的瑟兰迪尔,再看了眼竖立在泥土里的剑,诸多诡异的线索令他一头雾水:“发生了什么事?”

      索伦满面花痴地仰头,对他笑盈盈说:“春天要来了,生机蓬勃的春天!哦,没什么,你不会懂的。我想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赶紧上路吧!”

      芬巩:“……”

      芬巩眉角抽搐了两下,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明亮的眼珠……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瑟兰迪尔戴着的婚戒,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艾戈拉斯先生,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吧!

      一来,瑟兰迪尔救不救得回来还是未知数,说不定艾戈拉斯马上就会从爱恋的天堂坠入失恋的地狱。

      二来,即使再乐观地去想,芬巩也无法想象欧罗费尔领主会愿意把儿子许配给一个男精灵,等着嫁给瑟兰迪尔的贵族小姐们可还在排长队呢。

      所以这个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坠入爱河的恋爱菜鸟,忽然间满脸挂着“我恋爱了”的欠抽表情,芬巩实在很想吐槽他两句,但考虑到时宜不佳,他便沉默着当没有看到这悖逆伦理常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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