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相爱相杀[魔戒]》金曦银尘

164、Chapter 164

　　对于瑟兰迪尔的话，索伦有点高兴，又有点忧郁。

　　瑟兰迪尔说喜欢他，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但他又总觉得瑟兰迪尔说喜欢的是他，而不是他的本体，这很不可思议，一定有猫腻……

　　也许是他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可这有什么办法呢？疑神疑鬼，是他的天性啊。

　　唉……

　　索伦趴在窗台边，扯着花瓣，辗转纠结：“他喜欢我，喜欢本体，喜欢我，喜欢本体，喜欢我，喜欢本体……”

　　小花最后一瓣被扯下，索伦将之轻轻一抛，干涩叹息：“到底是我有毛病，还是兰兰太令人琢磨不透了……”

　　夜晚，风吹过索伦的面颊，虽说寒冬未过，却冷得有些怪异。索伦打了个喷嚏，手指搓着鼻端正要抱怨一下本体胡乱妄为，搞得他抵御能力都下降了……猛然间，他一回头，露西安站在门边，神情凝重地看着他。

　　索伦不以为然，轻描淡写说：“公主殿下，您回来了呀。”

　　露西安道：“索伦，恐怕这里容不下你了，我要把你交给诺多族。”

　　“……”索伦轻轻叹了一声，“别扮了，您演美女真是一点不像呢，主人。”

　　“你还认我这个主人吗？”魔苟斯露出真身，大步逼近索伦，厉声呵斥，“你胆敢欺骗我，使我受到重创，毁坏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主人吗？”

　　索伦转过身来，单膝下跪，低眉顺目说：“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现在，主人，请带我走吧。我已经厌倦了。”

　　魔苟斯哼了一声，道：“你知道，这只是我的分身幻影！”

　　索伦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魔苟斯冷冷盯着眼前顺从的部下，嗤笑道：“你怎么又变回这副模样了，不是重启了天赋钥匙吗？”

　　索伦叹道：“说来话长，都怪我的戒灵，红血。”

　　魔苟斯觉得有些无聊地冷声一叹，视线在索伦的戒指上停了停。

　　如果他现在不是幻影，一定会让索伦将两枚戒指交给他，扔得越远越好。

　　“你看，你呆在精灵这边，得到了什么好处？你只把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尊严、地位、权力，你得到了什么？”

　　“我……”索伦认真思考着。

　　其实有一个答案，就在他心中。他蓦然笑了下。那笑容浮现在他俊美、优雅、精明的脸上，竟然显得格外纯粹。那不是他以往的笑容，连魔苟斯也吃惊了一下。

　　索伦心中已然得出了结论，于是他起身，不再谄媚顺从，而是平视着魔苟斯的幻影，说：“我确实无法在精灵中得到尊严、地位、权力这些东西，但我明白我想得到什么。那样东西使我们注定分道扬镳。主人，从今天起，索伦就不再是过去的索伦了。”

　　他大力挥动袍袖，将眼前的幻影打散。

　　此刻是半夜，瑟兰迪尔正在为明日的背水一战点兵，校场上灯火彻夜，呼声连绵。露西安发回紧急信函，说特刚预备领兵直取中央主城，贡多林的其他家族也正在赶来支援。他调遣大军，就是为了表明，无论如何，他面对索伦都不会退缩。

　　索伦看到此种挑衅之词，势必豪气万丈道：“既然他不退缩，那就让他来面对本魔君看看！”

　　这时候，他没想到瑟兰迪尔竟说了句：“你要是没受伤，我倒想让他们来挑衅你试试，一群不吃点苦头就不知道感恩的家伙。”

　　索伦闻言小小一惊，偷偷观察瑟兰迪尔，只见他脸上的怒意似乎直烧到他心底。

　　“不不，我的意思是……”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的。”瑟兰迪尔说着，便大步流星而去。

　　索伦受宠若惊，小心脏都有些受不住这刺激。

　　刚刚……兰兰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

　　忽然有种苦媳妇熬成婆之感（？）的索伦简直要捧住心口怀疑人生，容易吗？容易吗！终于从相爱相杀、你死我活进阶到了相扶相持？？？

　　如果能写本爱情修行宝典，索伦一定要为它批注上：这是世上最难修炼的秘籍！

　　不管露西安的本意是什么，瑟兰迪尔决意要与特刚死磕。

　　这不像瑟兰迪尔的作风，索伦心里虽很高兴，却又万分担心美人出个三长两短。诺多人多势众，瑟兰迪尔孤军作战，背后还有美丽安这个倒勾，前有狼后有虎，能有好下场吗？

　　瑟兰迪尔转身出去前，索伦叫住他，欲言又止又止欲言，最后浅浅一笑，说：“小心。我等你回来。”

　　对爱情懵懵懂懂，如婴儿学走路般爬一步摸索一步的索伦，只能找龙族王子谈谈心，可偏偏蠢龙王子千呼万唤不回应。

　　是夜，他瞒着瑟兰迪尔，独自出城，找到一条小河，对着河面，投下一石子：“欧西，去把你的上司给我找来！”

　　他坐在河边石头上，耐心等待间，见一家子长耳族人拉着一辆满满当当的车，往城里方向慢行。

　　这些长耳妖精在他眼里长得奇丑无比，但不知为什么，那一家子又让他倍感温暖，直暖到心窝里去的那种。

　　那个长耳夫人脚受了伤，拉车十分吃力，他丈夫说：“你坐车上去歇歇吧，有我和儿子拉就够了。”

　　长耳夫人说：“好啊，你嫌我腿不灵便，拖你们后腿是嘛！”

　　丈夫说：“我不是嫌弃你，是怕你累坏身体。”

　　长耳夫人说：“我要是坐车上去了，你和儿子拉车更累，我就更成了累赘。我累坏身体不要紧，你累坏身体，谁养家呀！”

　　儿子说：“我养家！”

　　长耳夫人冷笑说：“呸！你还那么小，能指望你养家？”

　　丈夫又说了：“亲爱的，你累坏身体，谁照顾我和儿子呢？”

　　长耳夫人终于不再贫嘴了，乖乖爬上了车，安安心心坐着。

　　索伦思索着，不知为何，眼眶就热了。

　　欧西虽然看不起他，办事还是很靠谱。他的好友乌欧牟不久便来到他身边。

　　“你找我？怎么了？”乌欧牟以主人格的姿态说。

　　索伦道：“我曾经想成为一个强大的人，那样就能保护我所珍视的东西。可是我仍然不够强大。后来我改变了信仰，以为那样，我能变得更强大，就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可我好像又错了。”

　　乌欧牟道：“行了，你不适合当一个哲学家。”

　　“吾之挚友，”索伦变换语气道：“你能洗尽我的罪孽吗？”

　　“……”乌欧牟沉默许久，道：“你今天吃错药了？”

　　索伦急切道：“不，我是认真的！我非常非常非常的认真，挚友，你能不要怀疑我吗？”

　　乌欧牟来到石头边，抬脚爬上石顶，与索伦并肩而坐。他的长发如细水蜿蜒一地，面目如平静的湖面，眼波中粼粼闪动，似在迷惘：“当你留下那只漂流瓶的时候，我就相信，你还会路遥知返的。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几百年中，你骗了我许多次。”

　　索伦咬了咬嘴唇：“那真是对不起。”

　　乌欧牟依然心如止水道：“为了能适应改变后的你，我修改了我的附属人格，并且一直以附属人格游走四方，免得又被你骗。”

　　索伦道：“我知道你心软。你那流水之心，我懂。”

　　乌欧牟道：“但既然你这样活的快乐，我也觉得挺好。所以我对曼威说，砸了你那日月双心吧，你再也用不到了，不会再恢复原貌了。”

　　索伦道：“每当你夸我的时候，接着就要损我……”

　　乌欧牟道：“结果你又骗了我。”

　　索伦道：“我就你一个挚友，不骗你，骗谁呢。”

　　乌欧牟道：“老实说，不管你是哪个样子，我都挺喜欢的。”

　　索伦戏谑道：“老朋友，你这话我给满分，怪不得金花家的小姑娘被你哄得死心塌地。”

　　乌欧牟不为所动，依旧面若止水，目视远方，道：“那你考虑好了？”

　　索伦点头：“我决定的事，就不会反悔，也不会怪谁。”

　　乌欧牟转过头，轻轻靠近索伦脸庞，双目凝视索伦眼睛，手温柔地放在索伦后颈上：“一旦洗干净了，就再回不到你现在这样了。你考虑清楚了？你家美人恐怕不能接受。”

　　索伦这次没有退缩逃避，迎着水神清澈的气息，他闭上双眼，风轻云淡地微笑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一无所有。如果他明白我的心意，就会接受这个结果。”

　　乌欧牟不再说话，送上吻，四唇相叠刹那，索伦呜咽出声。

　　许多珍贵的回忆在他脑海中一幕幕划过。

　　道别的酸涩在眼皮下翻滚炽热。

　　从结盟到结合，从相杀到相伴……

　　【“我亦用我永恒的生命承诺于你，只要你忠于我，我也将尽我之力庇护你。我们俩的生命已因为过去的苦难和不幸连接在一起，而从今以后，我们将一起并肩走到世界终结之时。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抛下你，你亦不能背叛我。”

　　“你如果现在就想杀了我，我就帮你把手臂接上。死在你手里，也是一种幸福。”

　　“你如果敢以后离开我的话，如果敢离开我的话……”“美人，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它们说，这泉叫‘时光温泉’，能让人回到最美好的时候。”

　　“如果万一有一天，我变了，请你记住现在的我，好吗？”

　　“瑟兰迪尔，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直到天荒地老。”】

　　“兰兰……”痛苦中，索伦轻轻念出声，“希望你能听到我最后想对你说的话……”

　　许久之后，乌欧牟再次睁开眼，眼前是蓝发金眸的神祗，面目温柔，目光恬静，额心神印闪着灼灼光彩。

　　为了有点仪式感，乌欧牟道：“欢迎归来，吾之挚友。”

　　迈荣用神语说：“那么多年了，吻技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也就精灵族的纯情小姑娘能被你骗骗。”

　　“……”乌欧牟表情不变，语气却生硬道：“真让人怀念，你这张恶毒的嘴。”

　　迈荣大方地笑道：“我就这点优点了。”

　　他滑下石头，乌欧牟也跟着滑下去，两神祗似乎时隔多年，再次并肩站在小河边。数百年时光如眼前淙淙溪水流淌而过。

　　乌欧牟道：“感觉怎么样？”

　　迈荣道：“还行，至少比米尔寇温柔些。”

　　乌欧牟说：“我以为你不喜欢的。”

　　迈荣道：“事到如今，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尽量帮我挡住曼威，就算是我不枉深交的朋友。”

　　乌欧牟抬头望着月轮，道：“珍重，吾友。”

　　迈荣唤出双首龙，狂风掀起，他的长发在风里飞扬，眼神清俊，笑容温柔：“总想和你再叙叙旧，可惜分别总是匆匆。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让流水带给我。还有，我比较喜欢你本心的模样，别再怀疑自己了。有机会，我们再拼个酒，暂时，我领先一局。”

　　双首龙卷着狂风长啸而去，乌欧牟低声叹道：“让你的，真是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