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相爱相杀[魔戒]》金曦银尘

162、Chapter 162

　　寒风灌入，索伦仰卧在床上等着兰大美人宠幸——啊呸，是“被宠幸”！等来的却是一阵寒夜里凛冽的风声。

　　他于是支起身体，试图弄明白这股妖风从何处来。

　　只听瑟兰迪尔道：“菲尔斯德……”

　　不妙。

　　索伦当即皱了下眉，心脏紧缩，不动声色。

　　“大人！”菲尔斯德声情并茂，噗通一下，单膝跪地。索伦静观其变，不禁眉毛抖了抖，听下去，“您难道准备一直躲在这个地方吗？我们和诺多的战事，那些堆积垒叠下来的烂摊子，您都准备放手不管了吗？求您回去吧！要塞城的情况很不妙！”

　　菲尔斯德恳切地颔首。

　　瑟兰迪尔却淡淡道：“别用这么夸张的说辞来动摇我，我不在，梅格洛尔应该不会让诺多进攻——”

　　“不是梅格洛尔！”菲尔斯德声嘶力竭道：“是公主殿下亲临了要塞城，她等着您回去给一个交代！”

　　瑟兰迪尔沉默良久，未有答话。

　　索伦挪到轮椅上，转着木轮缓缓移至门口，含笑道：“菲尔斯德阁下，今晚夜已深，要走，也是明天天亮后的事。我先给您安顿下住处，现在不是大家站在寒天冻夜里讨论重要事情的时候。”

　　他在别人面前，依然表现出温文尔雅。

　　菲尔斯德并不反感索伦的建议，但内心却十分纠结。

　　半晌，瑟兰迪尔轻轻道：“明天再说吧。”

　　战争打到一半，主帅忽然失踪。

　　瑟兰迪尔知道自己很过分，但他寻找索伦的时候，已经下定好决心，在族人和索伦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族人还有他的父亲、有国王和王后、有辛达千千万万的士兵保护，索伦只有他。

　　安顿好菲尔斯德，两人一起回到爱的小屋中，合上门，外面的凛冽寒意仿佛再次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但那风声却清晰入耳，无法忽略。

　　瑟兰迪尔：“索伦……”

　　索伦抢断道：“这些日子，你当农民也该当够了吧。这辈子明明是峥嵘显赫的命，就不能强求粗茶淡饭、草履布衣。”

　　瑟兰迪尔到了口边的话硬生生克制住，盯着索伦，冷静地道：“你想我怎么样？”

　　“够了，”索伦说，“我不觉得你这样会过得很开心。”

　　“……”

　　“我们的寿岁都还很长，难道能一直这样下去？”

　　难道不能？瑟兰迪尔忽然一下子也迷茫起来，苦笑道：“有时候，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索伦心里堵着一口气，这口气早晚要出，他知道风平浪静不可能是他一辈子的人生。百年后，千年后，甚至万年后，他和瑟兰迪尔都还会活在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一直这样？

　　瑟兰迪尔能坚持到几时，他都很怀疑。

　　“我今晚不和你睡了，你早点休息吧。”索伦控制着轮椅，打开屋门，顶着寒风朝屋外行去。

　　瑟兰迪尔伸手想抓住他，却没抓到：“你去外面干什么，小心你的腿冻着又要疼！”

　　索伦头也不回地冷淡道：“万千死灵的吞噬都不会令我畏惧，腿上那点疼痒，我会在乎吗？黑夜，本来就是我的归属。”

　　“索伦！”

　　“别跟过来！”

　　寒风裹住了索伦的身体，说是亲吻，或说是摧残，都不过是想法上的区别而已。

　　他死于烈火，重生于寒夜。

　　本来就和寒风、黑夜是亲密无间的伙伴。

　　他们陪伴着索伦度过千百年时光，亲切如同呼吸，只是在偶然的机缘下，让他遇到了瑟兰迪尔那像金子般的一缕阳光。

　　他脑海中浮现着——美人倒在艳红如火的枫叶上，长发如金色流水，淌在满地枝叶上，阳光让它泛出美好、耀眼的光泽，让他如痴如醉地沉迷，不能自拔。

　　【“你看，你和那些精灵呆在一起，有什么好？他们把你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是很痛恨他们的吧？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你以为精灵们会接受你孕育的孩子吗？他们仇视你，痛恨你，唾骂你，难道会真心诚意欢迎你的孩子？”

　　“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从不歧视你，苦心教导你，给你力量。你要记住这些。”】

　　——和魔苟斯主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万物忌惮的黑暗魔君。

　　——和瑟兰迪尔在一起时，他是精灵们肆意鄙夷践踏的可悲生灵。

　　索伦骨子里有一股诗人的悲壮情怀，那源于他的本尊迈荣在出生之时，便铭刻于灵魂中。

　　他想起了那时候，漫步在一如神殿中的宁静时光，远远地看见导师优柔的身影，发自内心地溢出一股温暖和敬慕。

　　那么对瑟兰迪尔呢？

　　再痛、再苦，都没有办法割舍。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会被此枷锁束缚，不再自由？

　　这就是名为“爱情”的囚牢吗？

　　索伦情不自禁在夜风中亮起歌声——

　　“我想与你，携手时光之旅。

　　我想与你，共渡回忆之海。

　　你温柔的亲吻，变成我坚强的心。

　　我留下的泪水，变成你悲伤的脸。

　　不要让我们渐行渐远。

　　不要让我们分离道别。

　　因为彼此灵魂已禁锢，难以再自由。

　　难以自由……”

　　歌声戛然而止，睁开眼，眼前是空茫黑夜。

　　索伦紧紧拧住了眉头：“我想你怎么样？我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我坦白说，我想你和我并肩同行，从此我们一起驰骋中土的黑夜，将血和仇恨，统统报复还诺多精灵。我要他们付出痛苦的代价，我要他们生离死别，互相残杀，我要他们血流成河，饱尝地狱火海之苦！在死亡的阴影中永远恐惧怯懦下去，让他们尝到我的十倍、百倍、千倍，更深更深的痛苦！”

　　“——我这样说，你会答应吗？”

　　似乎只有风，温柔地抚摸过索伦的脸颊。

　　忽然，他将冰雕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埋入双手中，苦涩地哽咽：“不……你根本就不会答应……”

　　瑟兰迪尔静静站在索伦身后。

　　次日，菲尔斯德带着主帅，与他家主帅的小情人，一起回到了中央主城。

　　梅斯罗斯芬巩联军，后撤了数十公里，因为他们接到了露西安公主的求和条件，暂时不会对辛达军造成威胁。

　　瑟兰迪尔离开以后，梅斯罗斯一度整兵出击，打算一举攻下要塞城，但在芬巩阻拦下，他们兄弟军掉头先去拿下了一座城堡。

　　辛达军顽强抵抗，但在缺失主帅的指挥领军下，溃不成军。

　　于是失落的士兵们开始对主帅瑟兰迪尔抛弃他们之举产生了怀疑、愤懑。这股情绪很快在军中如瘟疫般蔓延，一直扩散到瑟兰迪尔的亲卫军中。

　　与此同时，早前被收复的要塞城诺多驻军便开始伺机而动，煽风点火，趁乱报复。他们发生了多次冲突，几座城池中均出现了士兵躁动斗殴，甚至伤害普通百姓的恶劣而严重的事件。

　　大街上士兵拿着火把叫嚣干架，肆意妄为地焚烧居民房屋，流血事件比比发生，演变至最后，变成了集体性的内战冲突。

　　如此下去，不用梅斯罗斯再来攻打，他们迟早会自取灭亡。

　　“你的三军总帅之衔，是不打算要了吗？”露西安束起了长发，身着冬日的厚实毛领长袍，淡雅而整肃，脸容温柔恬静，眼神中却蕴含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瑟兰迪尔明白，她是代替国王来的。

　　“许多年以前，你推翻你父亲的衔位，取而代之时，我是支持你的。我想，这个男人能带领我们眀霓国斯走向更好的未来，而你父亲遭遇了太多不幸，是该让他减轻下负担了。”

　　露西安连连摇头说：“没想到，多年后，我会后悔曾经的决定。那个男人不仅没有担负起眀霓国斯的未来，还丢下士兵们，一个人逃跑了。”

　　瑟兰迪尔沉默不语。

　　露西安转过身来，逆着光，注视着一言不发的瑟兰迪尔，继续说：“你的那位挚友，你救下的那位精灵，艾戈拉斯，关于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他和你一起回来了是吗，如今就在城中吗，我想见一见他。”

　　为了面见公主，瑟兰迪尔换了套得体的服装，从头到脚整个人也都梳洗过了，再度恢复了往日贵族亲王的容姿。

　　露西安和他并不相熟，但也经常在眀霓国斯宫殿中碰见，关于瑟兰迪尔亲王的许多美名赞誉，她也曾细心留意过。可是此时此刻，她所见到的瑟兰迪尔，却给她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感觉。

　　没有那种不可亲近的高傲，没有那股意气风发的桀骜才气，没有智珠在握自负满满的那种锐利。

　　眼前的金发贵族，好像变成了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他说：“艾戈拉斯受了伤，见谁都不太方便，而且，他也未必愿意以那副面貌面见公主殿下。”

　　露西安此前还打算有所保留，但这时候不得不直言不讳说：“你不用替他掩饰了。实话和你说，我是代母亲来确认下，他是不是那个戈索尔。”

　　一瞬间，瑟兰迪尔绷紧的全身姿态，已然不言而喻。

　　露西安快刀斩乱麻道：“我将带他回眀霓国斯，交给美丽安皇后处置。”

　　“不！”瑟兰迪尔下意识地急呼，面临已然悬在脖子上的闸刀，他果决道：“他……他有了我的孩子。这一切的事端后果，应该由我来承担。”

　　索伦忧心忡忡地在房间里玩着棋盘。

　　棋盘上摆了一副完整的国际象棋，索伦手执车，一路直入敌方阵营，最后将对方的皇后一把推倒。

　　皇后旗子摔出棋盘，倒在桌上滚动了一下，停住。索伦眼芒冰冷清冽，紧紧凝视，仿佛弦上利箭。

　　“美丽安……”

　　忽然，房门砰地大开，索伦被声音惊得怔怔回头，只见瑟兰迪尔大步流星进来，直直冲到他面前，俯身双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撑，脸几乎贴上了索伦惊讶万状的脸。

　　“兰……兰？”

　　瑟兰迪尔微不可查地笑了下，嘴唇轻轻在索伦脸颊上吻了吻，道：“如果你和美丽安打，你有胜算吗？”

　　“这个……”

　　瑟兰迪尔握住索伦的手，握得有些用力，垂下眼睫道：“孩子，我想和你要个孩子。我想清楚了。”

　　噗通——

　　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只要瑟兰迪尔稍微地轻轻撩拨他的心弦，他就感觉到心田中的那朵小白花瑟缩颤动着，绽放了。

　　“兰兰……”

　　原来它一直没有名字，他决定给它取名“兰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