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x你]师生》风吹荷叶煞煞

1、英雄末路失贞操

　　艾副省长生了副纯净面孔，时光只为她增添智慧，未曾侵损她的美丽，就连她头上因过分劳碌而冒出的银丝也别有韵味。她是汉东省官僚体系的一股清流，是男人堆里的风景线，更是位赫赫有名的改革铁娘子，哪怕是赵立春赵书记也得防着被她抓到小辫子，目前主管省内经济和环保工作。

　　你与她相识于吕州，曾为她提供一些农村信息，协助她破获一起牵连巨大的基层权力腐败案件。当你为躲避时任吕州□□的高育良而遴选回京时，她钦点你作为她的秘书，把你调到了政府办。

　　今日，天气晴朗，你料想明天也定是个好天。

　　你如往常一般带着从食堂买来的金陵大肉包以及一大堆等待报批的材料，迈着轻快步子敲响了她的办公室大门。你们于时间上有着极高的默契，你到来的时候，她必然要么是刚放下提包，要么是刚安然坐下并打开电脑。

　　你笑着喊了声艾省长，并把早餐结实地压在了摞成砖高的文件之上，默默暗示她别忙忘了吃饭。

　　艾省长于你，不仅有知遇之恩，更实现了你对母亲形象的一切完美幻想。在躲避对高老师隐秘情愫的日子里，你便是依靠不知疲倦地协助她的工作来填补寂寞，寻求温暖。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提前祝您节日快乐，吃到好吃的月饼。”你一边说，一边熟练地转身去饮水机前为她涮杯倒水。

　　你将水杯平稳地递交到她的手中后，便开始了今日日程的汇报。奇怪的是，今天，你并没有听到她如往常一般，那熟稔的、轻轻的，每一条日程后的回应声。

　　你好奇地将原本投入在笔记本上的视线转向了她，只见她正摩挲着水杯，眼睛直直注视着你为她准备的早餐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是包子吃腻了吗？”
　　“我也觉得咱们食堂早餐的菜色不行，品类太单一了。”你试探着搭话。

　　然而她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你，没有回答。
　　你们彼此对视了片刻，你面带疑惑。

　　她叹了口气，似是做了什么不太轻易的决定，只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她放弃语言系统的运用，改为向你招手，唤你到跟前来。

　　“你也知道我和纪委那位的关系，这是他私下给我看的几张照片。”她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你看一看吧。”她温和地看向你，似带着某种鼓励。

　　这氛围被她一系列的异常行为渲染得莫名紧张，就连神经大条的你也受到了影响，下意识小心翼翼地从信封中抽出照片，观看起来。

　　那照片上有两个主人公，彼此举止亲密。一个是你心心念念、思之不忘的高育良高老师，一个是吕州老熟人瑞龙招待宾馆的礼仪小姐高小琴——当年你主动借调吕州政法口时，临时下榻的便是她所在的宾馆。

　　高小琴是瑞龙宾馆的服务明星，由她接待新任□□高老师，实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你下了论断，这几张亲密照定是小人的政治污蔑，你坚定地相信着老师的人品。

　　“当初高育良调任吕州任命的推荐人，梁群峰算头一个，我嘛，也算一个。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要负领导责任的。”

　　“最近有小道消息说什么，赵立春赵书记的宝贝公子立誓要在吕州干一番大事业。这人啊，在吕州要干什么事，总归是跳不开你高老师这个□□的。”

　　“自你调回京州跟了我，便忙得没了周末，更别说是故地重游，去探望你老师了。”

　　“艾省长，我这正准备跟您说我的中秋出游计划呢。”

　　“高老师是我的恩师，我这些年一次都没去看望他，今年要是再不回去，估计他是要把我逐出师门了。”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用说的太透，否则就不好看了。

　　“那正好，你得给我捎句话，替我表示歉意，毕竟我霸占了他的得意门生这么久。”

　　翌日，你赶了个早市买了些京州特产野菜以及一只鲜活的鳜鱼，并将它们打包放在你从云南旅游淘来的编织竹筐里。随后，你背着竹筐，带着一肚子的故事，就像大学时期去老师家一般，坐上了开往吕州的绿皮火车。

　　其实，你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高育良，原以为时间的流逝以及空间的阻隔会稀释你心中的悸动，却没有想到那一直被你深深压抑在心底的爱意却会如酒一般，越酿越醇，达到了一旦洒漏，香气即能醉人的地步。

　　吕州的天气并没有如京州的一般明媚，天空被蒙上一层大量重化工生产带来的晦暗，云层重叠，将阳光遮掩大半。

　　下站后，你换乘了的士。一路上你抓着手机，拿起又放下，始终没有拨出那个电话，你总想着等一下，再等一下再打，就这么拖延着，甚至你还在终点前提前下车以延缓到达的时间，好似这般下去你就不用拨打那个电话了。

　　你并非近乡情怯，怕的是爱意藏不住，你卑劣的心思终逃脱不过高老师的明察秋毫。

　　然而，路总是有尽头的，你都要走到宿舍楼大门了，再不提前联系，倘若扑了个空，平白地让人笑话。

　　“是高老师吗？”你深呼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吞吐回肠胃进行二次消化。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老师啊。”

　　高育良一下就叫出了你的名字，甚至抱怨你起来，但你能感受到他声音中的笑意。

　　听到高育良暌违已久的声音，你瞬间就安定了下来，时空的晦涩感在此刻消失无踪，校园时期的亲密无间逐渐弥漫并充盈了你的世界。高老师就是这么特别，他的声音好似蕴含着某种静水流深的力量，只一句便可以熨贴你的心。

　　“老师，今天中秋节，我想要到你家蹭饭。”
　　“好好好。不过我现在不在家，一会儿就回去。”

　　“你要是早到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开门进去呆着，备用钥匙放的地方和当年学校宿舍一样，你要是忘了，就活该你这个不肖弟子在门外罚站。”

　　高育良太懂你的脾气，你莫名其妙躲了他这么多年，指不定是人都到大门了才给他打的电话。

　　电话甫一挂断，你也恰好压着步子来到了市委宿舍大门。这里的事物一如你当初离开吕州时的模样。

　　你打量这里的一草一木的同时，有一双眼睛也正在打量着你。眼睛的主人穿着警卫员的衣服，从站台上小跑到了你的面前。

　　“高夫人？”
　　“您一定是来找高书记的吧。”他的脸上带着精明的热切。

　　一句高夫人，如雷鸣般在你的耳畔炸响，你的心神为之激荡，你下意识地环顾起了四周，脚下带着点时刻逃跑的预备。

　　你太怕见到吴老师了。她作为你的师母，对你关照呵护至极，然而你却对你的老师起了不该有的歹念，正如旁人口中所讲的小狐狸精，想要撬别人家的墙脚。你无颜见她。

　　“高夫人在找什么呢？”
　　“——啊！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眼神。”

　　“当初我来报道时，正好瞧见您和高书记同进同出，并且这些年也从未有任何女同志来找过高书记，我就把您误当作是高夫人了。”

　　“实在是我眼拙。也是您形象太好，气质看起来和高书记一样。”那警卫员见闹出了误会，急忙找补。

　　你闻听此言，一点儿愉快的情绪浮上了心头，消弥了先前的手足无措。你只当那是因为高老师的洁身自好，那几张艳照就是小人的恶意编排，绝不是什么被人称作高夫人……

　　再说另外一边，古话有云，最难消受美人恩，更何况美人并非普通美人，还是个他人精心设计的“糖衣炮弹”美人。

　　你的电话，高育良从未想过要避嫌，他直接在高小凤身边接听了起来，只他的左手不自知地从高小凤的肩膀上移开，转而抚摸上了案前刚临的字帖。

　　高小凤从未见过这样的高育良高书记，她记忆中的高育良永远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端着文人的儒雅风流，就算是近期二人的关系有了些许进展，他也只最多牵牵手或是虚虚地揽着。高育良的点到即止，着实是只把她高小凤当作了古时文人陪玩的红袖添香。

　　到今天高小凤才知晓，高育良并非她临时所读的明史中读书人的化身，不总是张口即古今典故，雅到不似真人，他也是幽默风趣的，是会开一些玩笑的。

　　同样，他的想法也不总是深不见底的，一切暗流涌动都隐藏在和煦的面容之下。这一刻的高育良很好懂，他是实在的欣喜。

　　高小凤没有什么文化，对于成语的造诣不高，但当她面对着卸下政客面具的高育良，她读懂了何为“如沐春风”，何为陌上人如玉，一笑沐春风。

　　高育良要走了，任高小凤如何纠缠，他还是毫不留情地走了，就像是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也的确，他们之间并无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高小凤为高育良和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钥匙转动，锁芯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高育良回家了。他脱下外套，穿过屏风，来到客厅，见到了正洗手作羹汤的你。你围着围裙，左手端着盘京州特有的素什锦，右手端着香气四溢的松鼠鳜鱼，这鱼的分量有些重，你端的不太稳当。

　　一种家的感觉从高育良的心底升起，蔓延得无法收拾。别看他和前任吕州市长李达康不对付，有时火气涌上头来，会揭他的短儿，骂他是孤家寡人，但回过头来仔细想想，他高育良何尝不也是个孤家寡人呢，他与吴老师早就离婚了，为了让女儿芳芳安心学业才扮演模范夫妻到今日。他实实地、同样也是个孤家寡人。

　　他往日温馨的家是怎么没的呢？高育良有点想不出最初的原因了。他觉得他不太拥有爱人的能力，他怀揣的是颗浪子之心，不谈忠贞，永远追求浪漫。起先是吴老师追求的他，她的追求足够热烈，她的才貌足够卓绝，但他当初选择她多少是带点个人情节在里面的，他喜欢那流于表面的师生身份带来的禁忌快感——吴老师曾在他担任讲师的时候，在政法大学读历史系。

　　纷纭的念头在脑中闪过，种种浮光掠影终归要落到实处。

　　你觉得右手一轻，有一双手滑蹭过你的手背，接过了那盘松鼠鳜鱼。这双手的主人，正是你的老师，高育良。

　　菜已齐备，高育良与你一同上了桌。你们不谈政治，只回忆荏苒的校园时光，只讲宋词明史，只讲梨园逸事。然而在老师面前，你永远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高育良还是借着考校的名头询问起了你的近况。

　　“最近工作上有遇到什么难题吗？”
　　“出了校园，没有我这个老师的督促，在学习上可是有了懈怠？”

　　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提起了近日在读的一本书，作者是温铁军。

　　“参加工作后我才渐渐发觉只学习政法知识是远远不够的，得去深入学习经济基础，这样才能对上层建筑管中窥豹，对当下政治形势的复杂变化有所得。”

　　“在历史的大背景下，以建国年月为锚点，我国社会已经发生数次巨大的经济危机。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艰难地试图摆脱发展陷阱，却不得不基于当时的客观国情，接受发达国家的产业转移来谋发展。”

　　“我国在接受外资的涌入时，同样接收了资本主义转嫁而来的发展矛盾，带来了劳资对立，带来了资源浪费、环境破坏……”

　　说到资源与环境，高育良有些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蓦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你的政治身份，此时，你已不再单纯地只是他的学生，你还是艾省长的秘书，贴身秘书。

　　高育良用筷子拣了块松鼠鳜鱼，试图用甜味中和心中烦闷，没料想，在政府政策推行困难就算了，在餐桌连鱼肉都不太老实，酱汁飞溅到了他的衬衫上。

　　你从口袋中掏出了手巾，倾身递给了高育良。

　　食物的消化会产生热量，这热量往往表现在人体温的升高。浓香型香水留香能力持久，气体分子会伴随着空气中温度的升高而运动加剧。

　　你闻到了高老师身上本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你独属于女人的侦查机能在此刻不合时宜地觉醒了。

　　随后，趁高老师擦拭衣物污渍的时机，你对他进行了肆无忌惮的观察。你发现，他肩头金色卷曲的发丝；发现，他领口不规则的疑似女性唇部剐蹭时留下的红色色块。

　　种种迹象表明，你奉若神明的高老师也只是个寻常男子，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腐败掉了。

　　你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泪水氤氲眼眶，几欲坠落。

　　你不知如何是好，你不敢问，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只恐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会打扰到正低着头清理污渍的高育良。在这时，你好像丧失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只余下眼球可以麻木地、基于生理本能地，将高育良的像投射于视网膜上。

　　高老师，岁月对他格外恩赐，容颜未老，兼有上位者的威严、名士的俊逸，风流更甚当年。

　　可偏偏，他就和他今日所着的衬衫一般，染了污渍，不够清白。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你是不愿意相信的，你非得他亲口告诉你，你才肯信。你觉得他就算真的是腐败掉了，他也必然有“不得不”的理由。你在心底为他疯狂找补，试图蒙蔽自己的理性，麻醉自己的思维。

　　“你怎么了？”
　　空气中缺少适当的流动，气流的凝滞也会引起人的注意，高育良察觉了你情绪的异常。

　　“怎么好像还要哭了呢。”高老师总是这么观察入微。

　　凝望着他温柔的双眸，你没有欺骗他的能力。

　　“高老师。”
　　“您和高小琴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高育良面前，你□□，你毫无政治伪装，你一把推出了所有的底牌，只为求得一个否定的答案，抑或是一个可以说服你的借口。

　　然而，高老师没有满足你的愿望。

　　他没有回答。

　　于上位者而言，沉默是最大的威严。高育良只觑了眼照片后，便向你施以了权威。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挣脱高育良的权威的，应是你的情绪快达到了崩溃临界点，你已无力思考，只能借以心的力量去质询。

　　“老师，您腐败了吗？”

　　“混账！”
　　“你还把不把我当你的老师！”高育良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地与你对视。

　　愤怒、诘责，是人被抓了痛脚的常规表现。

　　此刻，你清楚地知道，你的老师腐败掉了，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在不遥远的将来。

　　高育良将你眼神中透露出的痛心难忍看得一清二楚。同样，他也难忍心中刺痛，弟子竟对老师质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过于荒谬。

　　“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吗？！”高育良怒吼。

　　高育良抹不开面向弟子承认他对高小凤的意马心猿，他情愿去接受那个愤怒驱使下丑陋的自己。

　　尊师、重道。
　　尊师、重道。

　　这样描述纯粹师生关系的词语，不停地在你的脑海中回荡，反复地刺激着你的神经，毕竟你对于你的老师高育良，从未真正地“尊师重道”过，你打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情根深种。

　　尊师重道这四个字过于沉重，你的眼神开始闪躲，慌乱间你再次注视到了高育良脖颈边、领口上的口红印记，它将你的双眼刺得生疼。

　　高育良见你闪躲，开始了步步紧逼，他要你直视他的的双眼，回答他的问题，最终落入他的逻辑圈套。

　　高育良的骤然逼近，极大程度地将你们二人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一个先前从未有过的地步。你甚至可以透过空气的流动感知到高育良怒吼时所吐露的，那源自肺部的热气。

　　那吐息混合着酒精在空气中逸散，勾连出了你心底醇厚的爱意。

　　向来高高在上、令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高老师竟在你面前，以一种最下流的权色交易的方式从神坛跌落了。

　　你有了冒犯神灵的勇气。你觉得，既然高育良可以出轨他人，接受腐败，那么，为什么那个引诱天神堕落的人不可以是自己呢。

　　你脑袋中从大学时期就绷紧的那根弦儿，在今天终于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