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22、第二十二章

　　路瑟抱着剑鞘，一时间成了触手争相追逐的活靶子。没了脑袋的黑袍人越发动得灵活，扭动着无数根铁链触手，撑起庞大的身躯向前飞快地移动。

　　百里飞流不知怎的，跟在路瑟后面，也被触手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叫喊道：

　　“这鬼赌坊真如其名，里面怎么净是些妖魔鬼怪！”

　　巫光此时已经跃至半空中，伸手一扬，将擀面杖挥出无数道残影，身形带风，一一挡住了触手的攻势。

　　没有头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想必只能是机偶之类的东西，真正操控他的人可能就躲在某个角落看着三人的动向。

　　路瑟扭头看着身后：“巫光，东西到手了，快走。”

　　黑袍呵道：“库房重地，岂是你们这些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的地方。”

　　路瑟边跑边看向四周，高声嚷嚷道：“哪里是我想进来，求你快快把我们这等闲杂人赶出去。”

　　他心里想着炸出操控者的位置。

　　可黑袍全然不理会，挥舞触手从墙角处略过，拿起了什么东西，径直越过三人，冲着大门一阵摆弄。

　　路瑟定睛一看，心道不好。

　　刚才被巫光击得粉碎的库房大门，前面转眼之间就堆砌起了一道半人高的矮墙。

　　“快走！他要把这里封死。”路瑟道。

　　刚才三人来回跑动躲避触手时，那些铁链和勾爪还彼此顾忌，避免纵横交错缠绕在一起，因为动作幅度大，行动较为迟缓。现下黑袍好像意识到只要封堵大门，几人被他捉住只是早晚的事。

　　同时，飞舞来去的铁制勾爪更是没办法被棍棒打碎，即便被大力打开，也会愈挫愈勇再次缠绕上来。

　　百里飞流苦道：“要是有金刀在，十条二十条锁链也能给他斩断。现在这个打法，万一跑不掉，等动静大些，赌坊的增援到来，我们就只能在此等死了。”

　　巫光在手上已经没有武器的两人之后，更是无法抽身去打乱那些已经垒起一定高度的“金墙”。

　　路瑟忽然想起什么，没头没尾问了句：“飞流兄，你刚才的凳子腿呢？”

　　飞流正急着东躲西窜，扫了眼地上，顿足迟疑了片刻。一只本来在追赶路瑟的铁爪突然回撤，一下子勾上百里飞流的腰带，将他拦腰提了起来。

　　飞流急急埋怨道：“瑟兄，夜行衣多好，你干嘛让我换上常服啊！”

　　路瑟回头张望，脚下更是不敢停一刻：“让你换夜行衣，现在你就是光屁股或者断子绝孙了！”

　　百里飞流被锁链带着在半空中像只风筝一样摇摇欲坠，大喊着什么。

　　路瑟只听到带着风声的只言片语，“肚子”“活的”“不见了”云云，心里瞬间明白过来。

　　他咬着口中的灵犀草，喉头滚动说了几句。

　　一个翻身跳到了黑袍的正下方，不出所料，勾爪并没有直接伸过来。黑袍硕大的身躯向下一翻，紧接着调整爪子的方向抓向路瑟。

　　路瑟就地一滚，冰冷的爪尖带着寒意顺着他的胳膊划出了一道口子，众多铁爪像是野兽嗅到血腥，纷纷转向路瑟的方向。

　　“巫光！救人要紧。”他一声大喊。

　　几乎同时，巫光高举擀面杖，避开勾爪的方向，顺着百里飞流捅出的窟窿一刺。

　　这一声房间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是尖锐兵器捅进皮肉的声音。

　　“呃啊啊啊啊——”

　　黑袍一声骇人的怪叫，紧接着圆滚滚的肚子“咚咚”作响，四下高举着的锁链也几乎静止般悬在空中。

　　路瑟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巫光双手抓杖，横向一推，便如同敲开一个饱满熟透的西瓜一样，将那个大肚子从外碎裂开来。

　　路瑟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嘴角原本微微扬起的弧度凝固了。他刚才听到百里飞流在空中说“那肚子是活的肚子，凳子腿已经不见了”。

　　再仔细看地上，不知何时有道血迹顺着黑袍滴滴答答，在地上绽开了一朵朵不显眼的血花。

　　当时路瑟就猜到那肚子之中可能蜷缩着一个活人，正是他操纵着这架庞大的“机械八爪鱼”。

　　当他箭步蹿到黑袍正下方时，只是想再次确认是否仅存在唯一的操控者，他打内心还是难以相信这个世界的修士已经将修仙这件事拓展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很显然，他猜对了。机械里的人应该就是唯一的操控者。

　　只是他丝毫没想到现在这种可能性。

　　那只被巫光一棍劈开的肚子里，竟然是一个诡异的皱缩着的老婴儿，挡着他脸的一张面具，已然飘落在地，上面大书两字，“九万”。

　　这体型看上去虽然是个手脚俱全的娃娃，可已经须发苍白，连眼睫毛都苍白如雪。

　　而连接着那些铁勾爪的正是一道道绑在他每个关节处的银线。此时这些银线纠结在一起，将所有铁链拧成一个巨大的“尾勾”，活物一般围绕着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婴儿。

　　原本抓着百里飞流的勾爪也将人甩了出去，与其他铁链缠绕在一处。

　　“受死吧，见过我的人，都得死。”

　　直到老婴儿开口说话，路瑟才被巫光一把推开，躲开了那只粗壮的尾勾。

　　巫光一手掣出擀面杖，正好插在百里飞流的落脚处。

　　只见红发少年手忙脚乱，差点没被当胸一杖，歪歪扭扭将将用脚尖立在杖的尖端之上。

　　百里飞流面色一滞：“好……好险。”

　　另一边，没了多条铁链的牵绊，尾勾在不大的库房里横冲直撞，不计代价地跟着路瑟躲闪的脚步。所到之处，在四面金墙上刮落簇簇粉屑和着纸张和木屑，从天而降。

　　一时之间黄金如雨迎头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浓烈的花的芳香。

　　路瑟一时耳鸣，耳畔边又出现了鸟类扇翅的声音。

　　巫光抖落外袍，在路瑟头上撑起一片空间。飞流则顶着金雨，一层一层搬走门口的已经一人多高的金砖。

　　忽然一个极细小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最下面的几层砖块从门外被抽了出去，形成一个成人蹲下可以通行的小小通道。

　　路瑟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匆匆叫着：“从这里出来！”

　　他还没意识到究竟是什么人，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匍匐下来，钻入通道，大口呼吸着，鼻腔从未如此渴望着新鲜的空气。

　　路瑟先走，接着是百里飞流，巫光断后。第三个人刚侧身闪出仓库，一声爆炸巨响从中传来，天花板颤动着，洒下细小的灰尘。

　　路瑟一看，面前的正是自己不久前从转轮上救下的孩子，微微吃了一惊：“你怎么还在这里？”

　　小孩招呼道：“来这里，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百里飞流跟着就跑：“快走哇瑟兄，我们是对付不来他们那么多人的！”

　　路瑟不敢驻足，刚才不知吸入了什么香气，现下只觉得天旋地转，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就发觉腿软。这时一个力道从后面搀起了他。

　　“少爷当心脚下。”

　　路瑟好容易嗅到点甘冽的气息，不由自主将头埋进那个臂弯之中，用尽力气抬头确认了巫光的脸，一扯嘴角。

　　巫光看怀中人一副将要昏死的表情，压低声音唤道：“少爷，别睡。少爷，醒醒！”

　　他神色紧张地低下头，听着怀里快晕过去的路瑟喃喃几句后，一头栽在自己身上，先愣了片刻，随即脸上飞起一阵潮红，低声骂了句：

　　“少爷都这时候了还说混账话！”

　　接着还是稳稳搀起比他稍低一头的少年，静静看了片刻，快步跟了上去。

　　这人是有多久没躺在自己怀里了，还说那样不知羞的话，真当自己是三岁孩子么。巫光很快便面色如常，甚至听到百里飞流在跟小孩子讨论几人如何才能顺着无人处出去赌坊。

　　不过他对此心不在焉，这些话也就像过耳云烟，直至此时，他脑海里仍反复回响着路瑟刚才的话。

　　少年眼神迷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软绵绵地呓语着。

　　“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三人已经在一处僻静的小院中了，看上去像是赌坊的后院。

　　晨光熹微，似乎再往前不远，穿过几重院落就可以离开赌坊。

　　巫光摸了摸路瑟的额头，再次试了试他的鼻息，摇摇头道：“少爷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前面情况如何？”

　　百里飞流也朝后看了几眼，刚才那么大动静，没有跟出一个追兵反而很是离奇。

　　他弯下腰喘着粗气，顺势往地上一坐。

　　“歇会儿，小孩，你又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瑟兄不是已经让你先行前往蜀山了吗？不过也亏得你回来了，不然我们几个都得被炸死在那间黄金屋子里。”

　　巫光则皱着眉头戒心十足，将路瑟安置在殿前的台阶之上。

　　小孩还没答话，晚风吹过，几人同时闻到了一股味道，那气味油润香浓，与此情此景分外不搭。

　　小孩两眼放光指指小院内的后房，狠狠吸了吸鼻子：“有好吃的！这里有很多好吃的。”

　　接着便大胆地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百里飞流经过刚才那番缠斗，已经草木皆兵，伸手还没来得及拦住小孩。

　　那门突然“吱呀”一声，慢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