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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皆是过客 ...

  •   才选结束,张子清仍然没有中选,准备回乡继续苦读。

      临走时,他来向高珊母女告辞,高珊安慰勉励他一番,谭若送他出去。

      “子清,那日你在博文书局似乎有话对我说,后来我也不大碰到你,每次都慌慌张张的,也没来得及问。”谭若问道。

      张子清脸上露出几丝后悔,“阿若,你可怪我没把李大婶到来的消息告诉你?”

      谭若看着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刚开始是有点生气,可仔细一想你也不大好说。只是我有一事想问你,你那日在状元楼醉酒说汝成招蜂引蝶,他是不是在外很讨姑娘家喜欢?”

      张子清有点直支支吾吾,“汝成少年有成,才貌俱佳,虽不如许临海那样声名远扬,但在新科进士中也算出类拔萃,宴席中舞姬暗送秋波的不少,但是他始终没有搭理。”

      新科进士虽然不少,可少年不多,相貌好的少年更是稀缺。

      谭若想了一想,“恐怕不只舞姬吧,是不是还有哪家小姐?”

      张子清沉默片刻道:“王侍郎家的三小姐和李员外郎家的大小姐都……”

      谭若牵强笑笑:“我知道了。”

      难怪大表哥屡次问李征对她好不好,难怪赵旭也在问!

      “阿若,你别急,两位大人曾经对他流露出意思,都被他拒绝了。他对你一直不改初衷,你得相信他,否则我也不会瞒你这么久。”

      谭若点了点头,张子清放下心来走了。

      李征走入翰林院,终于如愿以偿开始自己的宦途,谭若正准备上前祝贺,却看到一位美丽的小姐上来,情意绵绵地看着李征,口中直呼夫君,李征也浓情蜜意地唤着娘子,两人相挽往前走去。

      谭若在后面喊着李征,他却怎么也不回头。

      谭若急了,连忙想跑上前去拉住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动不了,急得大喊李征。

      一阵心痛从指间刺向心里,突然在睡梦中惊醒,看着窗外,天还没亮,谭若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终于挨到清晨。

      早上起来,忍冬给她梳洗,“姑娘怎么眼睛红红的。”

      “哦,昨晚看话本,最后那女主死了,我看得伤心。”

      “嗨,你看那些作甚,到把自己弄得不开心!”

      忍冬拿起首饰盒里的几只金簪,比划着准备挑一只给她戴上,谭若摇了摇头,指着李征送的那根蔷薇银簪,又寻了件穿了两年的细棉布衣裙。

      忍冬惊呼道:“姑娘,这是上京,你打扮得这样寒碜要被人笑话的,你啊!还不如夫人时兴,整天就捣鼓书和药了。”

      谭若笑了笑,“穿旧衣裳舒服。”

      忍冬给她披上衣服,嘟囔道:“只盼望李公子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

      谭若到李家的时候,门外停了一驾檀木马车,马车高大宽敞,两匹骏马矫健,一看就知出自非富即贵之家。

      院门虚掩,进得院子,从屋内传来一阵笑声,有李母闷闷的笑声,还有一位姑娘黄莺出谷般的声音。

      思索片刻,谭若本想转身离开,但想起那日在李母房间看到的贵重物品,还有屋内那位姑娘,想到张子清提到的大家小姐,遂轻手轻脚往窗边移去。

      屋里坐着一位美丽的小姐,柳叶眉,大眼睛,樱桃嘴,身着华贵时兴衣衫,头上戴着珍珠金步摇和白玉红宝金簪,手腕上的金镯碰到桌子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伯母,我上次给您带来的葡萄锦缎可还喜欢?霓裳衣坊的裁缝一直帮我家做衣服,什么时候得空,我让他过来给您量量尺寸。”黄莺姑娘嗓音真是甜啊!

      李母笑呵呵地说:“喜欢,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你这孩子,好东西尽想着我了,这么好的缎子给我做衣服可惜了。”

      “伯母说得哪里话,您如今是进士母亲,谁都要高看一眼,有什么东西是您用不起的?”

      “看看你这丫头说的。”李母笑得合不拢嘴。

      黄莺姑娘嗔道:“李郎日后宏图大展,伯母可是要去各深宅大院的,这衣服和首饰是门面,必不可少。”

      李母夸道:“你选的这个料子,颜色花纹都特别好,还有你送的金簪这几天戴出去,都说好看。”

      “这人靠金装马靠鞍,这根金簪最配伯母的富贵了,要是再做身好衣服就更好了。”

      “还是你这大家小姐懂得多,日后还要多帮衬我才是。”

      黄莺姑娘甜滋滋地道:“您说的哪里话,能和您一起也是倩儿的福分。”

      “伯母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看看你打扮得多好看,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

      “伯母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上次拿来的人参吃了吗?听说对腰酸背痛特别好!”黄莺姑娘娇羞道。

      “吃了吃了,效果特别好。哎呀,我这老毛病最近都没犯了。”李母坐直身把腰挺了起来,急切地展示人参功效。

      “您先吃,我再拿点过来,要一直吃效果才更好。”

      “你这丫头是个贴心的,哎……伯母现在什么都舒心,就是征儿的官职一事还没定,我这心啊总是定不下来。”李母叹道。

      “伯母不用急,李郎才华横溢,品貌俱佳,我爹正在给他四处打探!”

      “真的?那,那真是要好好谢谢你爹了!你爹是工部侍郎,有他照护,征儿的事我就放心了。”李母一把握住黄莺姑娘的手。

      “您和我客气什么?李郎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黄莺姑娘娇羞道。

      李母看黄莺姑娘越看越满意,长得大气富贵,父为侍郎,母家为伯府,这样的亲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她慈祥地看着黄莺姑娘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征儿是个情义重的,你让他现在与那丫头分了,他肯定不愿意。要说娶那丫头做平妻,放在平时他也不肯,还好你打探到她在临安与那李大刀孤男寡女曾在谷底待了半天,名节有损。”

      “她出身低微,又有这档子事,能让她做平妻,与你平起平坐已是天大的福分,这还是看在她爹的份上,否则她哪能进我李家门。”

      黄莺姑娘连忙道:“伯母,我不委屈,能与李郎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日后我也会好好待若妹妹,与她一起侍候好李郎。”

      李母看她如此识大体,满意道:“还是你大度得体,你得好好想想,怎么把征儿的心思给笼络过来,他的心现在还在那丫头身上。”

      “您为倩儿好,我记在心上,日后定会好好孝敬您的。李郎现在有这心思很正常,但他将来肯定会念着我的好!”

      “好孩子,你这才算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他早晚会明白娶你才是真的好。将来他官越做越大,就需要有你这样当家的给他前后打点,妻贤夫祸少,有你他的前程才会走得稳当。那丫头出身乡里,小家子气十足,没见过世面,对征儿能有什么帮助?”

      黄莺姑娘笑了笑,没有言语。

      李母鄙夷道:“她现在过来献殷勤,要不是看在她父亲份上,征儿又苦苦哀求,我哪会看得上她。她母亲就是个狐狸精,十里八乡的男人谁见了眼睛都要直勾勾的。”

      “成日就会打扮吃喝,光头发的样式就不下几十种;还整天涂脂抹粉,口脂的颜色都有好多种;衣服是一天一换,能一个月不重样;那首饰一套一套的,说是要配什么衣服穿,也不怕贼惦记。”

      “你说她就是个乡下婆娘,不像你们这些大家闺秀,女儿都这么大了,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干什么。一点也不会过日子,今儿从苏州城里买个时兴玩意,明儿买个新鲜水果,一定要尝尝鲜,你等那果子上好市再吃能憋死你!”

      “谭夫子倒是个好人,被她给迷了魂,就一个女儿,还不纳妾,老谭家他这支就绝后了。若是征儿也像他一般,我岂不是到地底下也没脸见他爹!”

      *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街边商铺的幡布上滴答滴答作响。

      雨一阵大一阵小,一阵斜风夹着细雨扫了过来,风雨吹过门楣,扫过墙壁,飘过街上的行人,落到青石板上,像一条条的小鱼儿在跳跃。

      来往的行人或撑起了雨伞,或在屋檐下躲雨,或以手遮头奔跑起来。

      一位姑娘慢慢行走在雨中,全身衣服都已湿透,却没有知觉,像个木偶一般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往前走,继续往前走。

      漫天的雨,匆忙的行人,忙碌的店家,看雨的人们,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天地悠悠,皆是过客。

      有人指指点点道:“你看这姑娘长得倒是标致,但人是不是傻!”

      雨水打在脸上,怎么有点咸!眼睛雾蒙蒙,周围都是雨,远处都看不清楚,脑袋也是空空。

      这是哪儿?哦,这是天上的都城上京,我又在哪儿。

      一辆马车从后面急驾而来,停在这位姑娘身边,有人打开车门请她上去,姑娘怔怔忡忡间很是恍惚,看着来人直发呆,被里面一人伸出手来一把拉了上去,马车继续往前狂奔,瞬间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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