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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唯有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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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从查娜的酒坊回来,吃完晚饭,杨穆尾随她直接进了房间,军务繁忙,以往他都要在书房待上好一段时间才回房。
秋老虎仍很肆虐,他把窗户打开,让凉风吹进来,又拿了她的冰绡开衫递给她,这冰绡衣衫后面还有桩故事。
冰绡是用最好的丝绸织就而成,冰肌玉骨,透明可见,价格极为昂贵。前朝中后期日渐奢华,冰绡印上美丽的花纹用作帔子,一幅上好的帔子竟然要小户人家一年的花销。
本朝高祖皇帝出身平民之家,例行节俭,仕女服饰也保守简洁得多,帔子这种装饰多过实用的衣饰自然就毫无用场。
本朝七十年,商贸发达,商船前往东洋南洋,富裕程度远胜以往,连平民百姓平日里都有新衣穿。桑蚕养殖技艺提升不少,农夫都能穿得起丝绸,慢慢华丽之风渐起。
冰绡价格仍然不菲,不少富贵人家做成衣服,里面一件抹胸裙裾,作为夏衣极为凉快。
一些保守老臣直陈仕女穿着袒胸露乳,类似前朝服饰,要求严厉禁止,但女子爱美,怎么禁得住。至于贵妇在闺房内穿小衣,外罩冰衣乃是寻常。
谭若刚来时,各家敬贺新婚之礼,就有人送白色冰绡料子,越娘用这料子给她做了几件衣裳。
谭若看到这穿了还不如不穿的冰衣后,脸都要滴出血来,坚决不肯穿。
越娘无奈,将料子拿去染成深色,又印上浓艳花纹,终于不再透明可见,又说这乃大户人家常见衣着。谭若爱其凉快,这才愿意穿上。
第一次穿时,她看到杨穆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习惯才好。
她接过冰衣,转到帘后,换好衣服才出来,坐到桌旁,杨穆立马殷勤地把茶给她斟上。
“你今日这么早回房干吗?”谭若诧异道。他军务繁忙后,经常不到深夜回不来。
杨穆悻悻然道:“我怕晚点进来,你就把房门给锁了。”
谭若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剜了他几眼。“哼,你进我房间做甚?绿腰那个房间华丽舒服得连天上的嫦娥也比不上,刚好配你这个性喜奢华的玉郎。”
“上京奢华风潮盛行,我也不喜,但我当时人微言轻,也只能和光同尘,再说玉郎这个名字我极不喜欢。”
想想府内陈设简洁朴实,到的确不能说他性好奢华,谭若看了看身上的冰绡,“说起来是过于奢华,我看上京那些贵妇人们一套头面都要上千银两。就这冰绡一件衣裳虽不像前朝那般昂贵,可也要数十辆纹银。”
她生性节俭,有感而发,杨穆点点头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朝虽不像前朝那般奢靡无度,但也不能开此先河,上行下效,长此以往,钱财都花在这些无用之物上,反而民生、军队却无钱可用,到时天灾人祸、外敌入侵靠什么来抵挡。”
“不过这冰绡也谈不上特别珍贵,我喜欢你这么穿。”他眯了眯眼睛,眼眸深邃,嘴角微微牵起。
谭若脸有点红,突然觉得不对,“谁和你说什么奢华,绿腰就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姑且信你,那查娜怎么回事?”
“什么叫姑且信我,本来就没事,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杨穆连忙叫屈道。
“哼,没事?她不是对你暗送秋波,还想通过李征来劝服我,你对这样的美人就不动心?就没有想过一亲芳泽?”谭若步步紧逼。
杨穆连忙摇头,“绿腰的心思这么多,谁敢碰这朵多刺的玫瑰。”
“那要是没刺,你就敢碰了?对了,人家还说你以前有好几个相好的头牌,那几首诗词就是证明,没写的肯定更多。”
杨穆扶额无语,但看她吃起醋来的样子甚是可爱,刚想做解释。
“算了,我也不提以前了,我爹当年不愿意这门婚事就是觉得你这样的男人爱宠太多,以后我日子难过,唉……”她装作啜泣落泪的模样,准备长篇大论,痛陈他留恋欢场,是个辜负深情的登徒子。
杨穆暗自叫苦,岳父大人,你放过小婿吧!
“自从认识你后,这些人我哪敢碰。我生怕会重蹈子斐覆辙,洁身自好,就怕岳父嫌我浪荡,不愿意把你嫁给我。说起来岳父一直看不中我,若不是我请老师出山,唉......”他长叹一声。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受了好大委屈不成,你还好意思说我爹看不中你,就你这名声,哪个父亲愿意?”
他抽了抽鼻子,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嫌弃我?我就知道你心不在我身上,我就是个苦命人,爹娘都不在了,连娘子也不疼......”
谭若不理他的装腔作势,“你别在那插科打诨,那查娜怎么回事?胡姬多情,听说他们也不要求天长地久只要求曾经拥有,难道就没有和你.......”
“茶楼酒肆是信息汇聚之所,各家在此都有暗探,我们也不例外。再说我要和她真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带你过去?”
谭若一听这话有点道理,只好偃旗息鼓,不甘心道:“你倒是享齐人之福,一个又一个的绝色美人都巴不得往你身上靠,你们是郎情妾意,我就是像你大母那般棒打鸳鸯的狠毒妇人。”
看她气鼓鼓的,故意装出狠毒的模样,偏偏装得又不像,杨穆笑出声来。“那我和你一起打,你指到哪我打到哪,妇唱夫随,做一对狠毒夫妻……”
谭若被他这么一说哭笑不得,觉得自己也有点无理取闹。
杨穆见她并不是真正生气,但也不像真的吃醋,倒像是好不容易拿住他的把柄笑话他,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我看你对绿腰和查娜的兴趣都超过对我的。”
“人家多好看啊!绿腰春风满面,舞动倾国。查娜明眸善睐,妩媚多情。”
“那我把两人都纳回来,天天跳舞给你看,今天跳月光,明天跳胡旋。”杨穆勾起嘴角笑道。
“那敢情好,刚好凑一桌打麻将。”谭若一副期待已久,就等着你赶紧办的模样。
“打麻将多没品!不符合你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形象。”杨穆做出深思样,给出非常中肯的建议,一幅为她竭尽考虑的模样。
“书哪有美人好看,我看你们就够了,秀色可餐,连饭都可以省了。”
杨穆把凳子搬到她身边,前倾身体深深看着她,眸色幽暗。
谭若被他突然靠得这么近也惊了一下,又被他被盯得面红耳赤。正想说话,他却又坐正身子,轻松道:“那餐我就够了,别人可比不上我。”
“雪原,我怎么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谭若看他一副理所当然,当仁不让的气度。
“这叫君子坦荡荡,不虚言妄语,不故作矜持。”
谭若看他故作醋意的模样,像是缺少关注的孩子,正瞪大眼睛等待她的关心和爱护。又像是一个想吃美味骨头的小狗,翘首以盼主人带给它美味。
谭若笑骂,“你可是赫赫威名的战佛,带领千军万马,搞得像没人要一般。”
他的手指缠绕着冰衣垂下来的丝络,蹭了蹭她道:“我只要你,你也只能要我。知足不辱,能与你在一起,已经是上天待我不薄,我俩之间唯有二人。”
谭若看他如此模样,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伸手环住他,清风徐徐,相伴无语……
好一阵后,府内慢慢亮起了灯,窗外明月刚刚升起。
谭若推了推他,“时间还早,你怎么不去书房。”
杨穆坐正身子,就着月光看着冰衣下若隐若现,慢吞吞道:“我在想忍冬说的那个最好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