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雾里照人》杜杜TA

7、约会

　　“苏医生，你车停哪的？”
　　“今天限号，我打车过来的。”
　　“那你住哪？我送你。”
　　“不用，大晚上哪有让女孩子送的道理。”
　　“这有什么，今儿本来就是我麻烦你帮忙。”

　　说着姜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座位上的文件袋放到后排。
　　她车就停在店门口的车位，碳黑色的三系曜夜，精致的肌理中透着精锐动感的气息，就跟她的人一样。

　　“苏医生，你住哪？”
　　见她坚持，苏舟也不再推辞：“西门，金牛宾馆旁边。”
　　“那还挺近，咱们从这出发经西大街出营门口，一条道都不带拐弯的。”
　　姜苏没开导航，发动车子直接驶入八宝街。
　　“你对这边挺熟的？”
　　“是啊，以前刚工作那会我房子就租这附近。”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姜苏指向旁边的新城市广场说道：“过去那有个百佳超市，他们家卫生纸做活动比家乐福便宜。”
　　“看不出你还挺细致。”
　　“可不是嘛，你左手边巷子里还有个菜市，菜价便宜老板也都热情，买块冬瓜还给削皮。”
　　“姜小姐平时也下厨？”
　　“有时间的话还挺喜欢的。苏医生呢，你们工作忙怕是没时间做饭吧？”
　　“还好，我平时基本在单位解决，周末有空也在家里做。”
　　“这么说苏医生厨艺一定很棒。”
　　“能凑合吃。”
　　“你可别谦虚，四川男人只要进厨房就没有不厉害的。”
　　......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驶下金牛立交，右侧造型有如层叠山峦的天府艺术馆闯入眼帘，白色的灯光勾勒出曲线如弓的飞檐，颇有种“轩外湖水平，窗含西山雪”的意境。

　　“前面红绿灯右转就到了。”
　　“好的。”
　　车子开近才注意到这是一排别墅区，园区不大，在一片苍翠树木的掩映下并不显眼。

　　姜苏把车停在路边，车没熄火，她解开安全带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盒茶叶。
　　“苏医生，上次聊起喝茶，正好给一个客户拍茶叶宣传片拿了些回来，也不是什么名贵茶叶，不过口感新鲜，你尝尝。”
　　苏舟很想拒绝，但姜苏说话滴水不漏，于是只好收下。

　　“那时间不早我就不叨扰了，苏医生你早点休息。”
　　“好，你回去注意安全。”
　　姜苏返回车里，刚准备起步苏舟又走了过来，俯下身盯着她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又咽了回去。
　　“晚安。”
　　“晚安。”

　　次日上午，姜苏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就接到汪奇打来电话，他们最终决定在三医院动手术，话里话外无非是希望苏医生能帮忙给昔日同窗打个招呼关照一下，姜苏心领神会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正好魏涛提着咖啡走进来：“你的摩卡。”
　　“谢了。”姜苏猛灌了口咖啡，缓解早高峰堵车的困乏：“对了，汪主任那边的事已经联系好了。”
　　“这么快，你找的人？”
　　“嗯，你记得提醒老刘，事给他搞定了让他自己上点心别掉链子。”
　　“你放心吧，这个标他敢弄丢我让他回去当客户助理。”

　　最近成都连日高温，苏医生为人倒是爽利，很快汪主任老婆便成功动了手术。
　　为表谢意姜苏约过他几次，对方表示要值班推脱了，再后来汪奇爱人出院她又帮忙约了两次也被对方婉拒，便也没再勉强。
　　本来公司事情也多，姜苏几乎将这事抛诸脑后时突然收到苏舟寄来的快递。

　　拆开包裹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冰冻烧琉璃杯，造型别致灵动，杯身晶莹剔透，莲花盖扭仿若天山之巅盛开的雪莲花，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过来更加美仑美奂。
　　她送他茶他转身送来一套茶具，原本的人情答谢变成有来有回的互赠，姜苏无奈哂笑，看来苏医生着实不喜欢商务那一套。
　　既然对方送了，她也准备大大方方收下，不仅收下还要给个正向反馈。

　　这会正好闲来无事，姜苏拎着盒子进了公司茶室。她将之前的茶具往旁边挪了挪，放上这套琉璃杯。玻璃器皿更适合绿茶，当黄绿透亮的茶汤注入莲花杯中时，茶香四溢赏心悦目。
　　姜苏摸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苏舟，顺便发了个“请你喝”的PNG表情包。
　　很快手机振动了下，是苏舟回的消息。
　　苏舟：你今晚有安排吗？上次我还输着你几颗球呢？
　　姜苏：怎么，苏医生最近报班偷偷进步了？
　　苏舟：是啊，你怕不怕。
　　姜苏：旦来无妨。

　　周五的春熙路向来人多，两人在IFS用完餐后直奔台球室。
　　刚才吃饭时还不觉得，这会站在球桌旁姜苏才注意到苏医生今天的穿着跟斯洛克绝配。
　　斯洛克本来就是项绅士的室内运动，正式比赛时选手要求着正装。正好今天苏舟也是经典的白衬衣搭配黑色裤子，裤腿笔挺、裤线清晰，搭配一双深色皮鞋，衬得人格外儒雅帅气；领口处的纽扣轻解，又使得整个人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休闲随性的意味。

　　“苏医生今天这身是斯洛克公开赛的水准啊！”姜苏打趣道。
　　苏舟闻言看了下自己，还真是。
　　“下午有个会，开完直接过来的。”他今天参加了个肿瘤方面的研讨会，中场休息时收到姜苏发来的照片，那一瞬间思念暴走，一直在脑海里叫嚣，于是找了个打球的借口。
　　姜苏倒是没想那么多，既然苏医生不喜别人给他送礼，那一起吃吃饭打打球也不错。

　　“真不是什么隐藏的绝世高手？”
　　“我倒是希望你能高抬贵手别又让我输太惨。”
　　“苏医生，再这么谦虚下去咱们这球可是没法继续了。”
　　姜苏接过白球放在开球区，她球风向来很稳，两人边聊边打，随意自在。

　　又一局终了服务生过来摆球，姜苏放下球杆去了趟洗手间，刚烘干手电话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是她老爸。
　　“姜老板，下班没？”电话一接通就传来熟悉的腔调。
　　姜苏咧着嘴笑道：“领导您有什么指示？”
　　“我哪敢是领导哟，我就是替领导来传个话，领导问你明天想吃什么？”那边应该是开着免提，除了老爸故作委屈的腔调还能听见老妈嫌他不好好问的埋怨声。
　　“问话都问不好，走开走开。喂，幺女你明天想吃什么啊，妈妈给你做。”
　　“都行，老妈做的我都爱吃。”
　　“那行，你明天早点回来。”
　　“好，我尽量。”说是尽量，但没个八、九点钟肯定床都起不来。

　　挂了电话再回来时，姜苏看见他们球桌旁站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真的是…漂亮的男孩子。
　　男生唇红齿白，留着米金色的日系碎盖发，看起来应该还在读大学。他上身穿了件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紫色长袖外套，下身则比较吸睛，同色系的紫色短裤堪堪遮住腿根，露出白皙纤瘦的大腿。
　　他仰着头站在衬衣西裤的苏医生旁边，有种奶乎奶乎的错觉。

　　“真的不考虑考虑。”男生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不用了，我有喜欢的人。”说着苏舟眼神掠过他落在旁边的姜苏身上。
　　男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视线在姜苏身上停留片刻后说道：“那好吧，打扰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年轻好勇，他从她身边走过时还友好地打招呼：“小姐姐，你男朋友好正。”
　　“是吗？谢谢。”姜苏一时有点懵，甚至没顾上解释，下意识朝对方点头回应。
　　怎么说呢，只能说这很成都！

　　看热闹不嫌事大，姜苏提着球杆望着苏舟打趣：“苏医生魅力无边啊！”
　　刚被陌生的同性表白，苏医生此时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看着她略带戏谑的笑容，沿着球桌慢慢走过来，在距她一寸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始终深情地望着她，望得她呼吸有些凝滞时突然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耳畔。
　　“是吗，我怎么觉得有些人似乎无动于衷呢？”苏舟说得不紧不慢，音调里带着点隐而不发的暧昧。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上一刻还看人笑话这一秒就被对方的气息紧紧包围，姜苏感觉世界仿佛一下子陷入暂停，脑子也处于宕机状态。
　　她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握着球杆的手本能地撑住身后的台球桌，只是不等她回答，对方已经从她身后的台球桌沿摸出一个巧克粉，重新站直身体给杆头上粉。
　　进度不能拉太快，逗人不能逗太过，这是苏医生上次的教训。

　　于是点到为止，主动岔开话题：“热闹好看吗？”
　　“还不错。”姜苏满脸绯红，但还是仰着头故作镇定。
　　“唉…”苏医生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哪里让别人产生了误解。”
　　“也许…单纯是因为帅。”
　　姜苏这话说得真诚，苏医生听得舒坦，他侧过头看着她，嘴角弯起好看的弧线：“我能当你是在夸我吗？”
　　“当然 ，难道我夸得不够明显？”
　　两人对视五秒，同时狎笑，默契十足。

　　“苏医生会反感吗？”
　　“反感什么？”
　　“就...同性恋。”
　　“还好，个人意愿而已。你呢，姜小姐怎么看？”
　　“我吗？我一直相信爱永远是人类最珍贵的品质。”
　　苏舟听她说完沉默了片刻，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挺羡慕他。”
　　“羡慕什么？”
　　“勇气。”

　　这一刻他在想，也许他也应该再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