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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三章 ...

  •   纪怀卿就这么满含怒气的拿九婴练剑,玉皎尘在近处看着,暗忖道还是先不要上前了,这架势,就算是他也不敢去触这龙须……

      玉皎尘在一旁守着纪怀卿练剑,眼见此处的草木都快被他的剑风摧残的不成样子了,玉皎尘猜着小神官应当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出声道:“好了,今日就先练到此吧。”

      纪怀卿刚跃到地面,他像是没听见玉皎尘的话一样,又将剑抬至面前,此刻已经入夜,一缕月色映在剑身之上,闪过一丝孤冷的寒光,叫人无端觉得后脊发凉,纪怀卿两指并拢拂过剑身,他的眉眼如同浸满了冰霜,像是自古就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有种触目惊心的荒凉。

      纪怀卿面貌本就冷峻,此刻便越发像个断绝了七情六欲、跳出了五行因果的世外之人。

      他双目凛凛,持剑的一臂蓄力向后弯曲,下一瞬猛的向前刺去,剑势之快如骤风急电,竟是直取九婴心口!

      九婴见势连哀嚎都忘了,这凶兽也不知是疲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九身竟然齐齐闭眼,就那么等着纪怀卿刺过来。

      然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料想中的攻势,九婴悄咪咪睁开一条眼缝,见有一人挡在它身前。

      玉皎尘捏住纪怀卿的手腕,面上似有薄怒,但他终归是不忍对着小神官发脾气,便长舒一口气,轻微责怪道:“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

      纪怀卿将心里那点儿酸苦敛迹,他顿了片刻,才不冷不淡的对玉皎尘说道:“弟子不敢,弟子这就回去。”说罢就挣脱了玉皎尘的手,也不顾什么礼数,转身便走了。

      玉皎尘有些头疼,他回头看了看九婴,兴许是死里逃生,九婴耷拉着脑袋,一副想亲近玉皎尘又不太敢的样子。

      玉皎尘叹了口气,对九婴苦笑道:“现下知道小神官的厉害了?以后学着温顺一些,我可不一定次次都能在他剑下救你一回。”说罢也不管九婴听没听懂,追着纪怀卿就往前走了。

      他本以为小神官回到自己房中之后便歇下了,却没想到任霜行也在房内,两人正在闲谈,玉皎尘本不想听墙角的,但耳力实在太好,所以无心之下便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任霜行给师弟煮了碗馄饨,他将托盘推到纪怀卿面前,见师弟眉眼似有几分凄酸,便忍不住的问道:“师弟这是怎么了?为何魂不守舍的?”

      纪怀卿被唤回了神,俄顷便收拾好了心绪,佯装无事道:“嗯?师兄瞧错了吧,我没事。”

      任霜行粗枝大叶,还真以为纪怀卿不过走了会儿神而已,便随口换了个话题:“快尝尝这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

      纪怀卿食不甘味,只吃了一颗就心不在焉的问道:“师兄包了一手好馄饨,以前却从未问过师兄,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番手艺?”

      “噢,”任霜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拜入山门之前跟家母学的,不过会做点吃食而已,算不得手艺。”

      任霜行与师弟亲近,话一开口便有些止不住,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往日的趣事。

      “是么……”纪怀卿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就下意识应了一句,汤勺一直在碗中搅拌,却不见有想继续吃的意思。

      “是啊,说起来师尊也知道师弟喜欢馄饨,我记得师尊下山云游之前,我有时会煮份馄饨给师尊送去,他总惦记着师弟,让我在日后多照拂你。”

      纪怀卿的手一顿,他转头看向任霜行:“……有……这回事?”

      任霜行见纪怀卿一脸出乎意料的模样,点了点头道:“是啊,因为不是什么大事,我便从未对师弟提起过,正巧今日师弟问起,倒是又让我想起来了。”

      纪怀卿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一面记着师尊先前对自己的好,一面又恨这人一去六年鱼沉雁杳,一面如烈酒穿肠一般为此人风姿所迷醉,一面又知其心有所属而不得已将自己那点情愫深埋于心底。

      纪怀卿有些木然的摸了摸玉皎尘赠与他的那块印章,一时间只觉屋内十分沉闷,让他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

      任霜行瞧见了纪怀卿手中摩挲的石头,好奇道:“我自打进门坐下就一直见你把玩这块玉石,是什么东西竟让师弟这般爱不忍释?”

      纪怀卿倒是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就将手中印章拿给任霜行看,任霜行拿起后觉得稀罕,开口便赞道:“师弟怎么有兴致刻这么一枚印章?”

      纪怀卿莫名其妙:“这不是我刻的,是师尊赠与我的。”

      “嗯?”任霜行有些讶异:“难道是我认错了师弟的字迹?”

      纪怀卿闻言满腹狐疑,重新拿过印章端详,方才一直没注意,此时看却有几分愕然,因为印章上的“克制”二字,确实是自己的字迹。

      “怎么会?”纪怀卿低喃道。

      “什么?”任霜行没听清,下意识问道。

      纪怀卿遮掩道:“噢,没事,今日练剑太乏了,有些心神恍惚,师兄莫怪。”

      “那师兄就不多留了,师弟早些休息,馄饨记得趁热吃。”

      “好,多谢师兄。”

      纪怀卿将人送出了门外,并未依言去吃那碗馄饨,倒是坐在桌边反复的端视手中的印章,他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可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记得,思来想去都没得出什么结果,纪怀卿揉了揉额头,捧着那块印章上床躺下了。

      玉皎尘就这么在门外守着,听着小神官在被褥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竟一直熬到了丑时还未睡着。

      最后还是玉皎尘耐心耗尽,施了个小术法,才让屋内的纪怀卿睡去。

      玉皎尘走进屋内坐到纪怀卿床边,他翻开纪怀卿握紧的手掌,指腹处因练剑太久而磨起了水泡,因充了水而略显剔透,一瞧便知疼的厉害,但纪怀卿本人却丝毫未察。

      玉皎尘瞧着这双手叹了口气,骂又舍不得骂,打又不忍心打,最终还是揣着心里那点儿疼爱,寻了针和纱布,将水泡轻轻的挑破,挤出水,再细细的用纱布裹缠起来。

      做完这些后,玉皎尘便守在一旁,借着月色看着纪怀卿的睡颜。自从来到这话本儿里两人就再未相拥而眠过,往日里稀松平常的事如今却要偷偷摸摸的,弄得玉皎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将纪怀卿的手护在掌心,轻轻拍打了一下,佯装责怪道:“平日里只说我混账,如今你将我那小神官藏起来了,还这般不顾惜自己,也不知到底是谁混账。”

      兴许是觉得不解气,玉皎尘又道:“以后不许同自己怄气,不然即便是手心磨破了我也不管你。”可能觉得没什么威慑力,说完又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说什么也不会管,不然你长不了记性。”

      纪怀卿睡的熟,玉皎尘这番自言自语他压根听不见,但大概是习惯使然,他在睡梦中下意识的向着玉皎尘的方向靠了靠,像是在寻什么。

      玉皎尘认出小神官的动作,故意要松开手走人,却被纪怀卿滑落的手指勾住了衣袖,也不知是挽留还是无意。

      玉皎尘压下唇角的那抹笑意,故作冷漠道:“松开。”

      纪怀卿睡得香,因此听不见此番铁石心肠的话。

      过了一会儿,玉皎尘又道:“听见没有?让你松开。”

      纪怀卿仍然不动。他手指缠着纱布,正松松垮垮的勾着玉皎尘的袖袍,这双手此时一点儿威力也无,还不是任凭玉皎尘随意抽出衣袖。

      而玉皎尘就像嗜此不疲一样,不依不饶的说了五六次“松手”,方才心满意足的言道:“罢了,你既不想让我走,我留下来陪你就是了。”

      不知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一些小脾性会不会有些潜移默化,玉皎尘觉得方才那股子口是心非的劲儿,像极了小神官平时对自己肆意横行的样子。

      他脱了靴躺在纪怀卿身边,小心避开纪怀卿的手,随后像以前做过的数百次那样,将人轻轻拢入怀中。

      玉皎尘如愿以偿,他拍着纪怀卿的后背,喃喃自语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而纪怀卿感受到这个令他无比心安又熟悉的怀抱,下意识向前蹭了蹭,就像是历劫之前,在二人每一个共眠的夜里,他都是这样枕在玉皎尘的怀中,与之交颈而卧,密不可分。

      夜色像是浓黑的墨,月光从窗外漏进来,玉皎尘枕着这银辉,拥着方寸之地里的爱人,没舍得睡。

      翌日醒来,纪怀卿觉得两手有些异样,坐起身一看才发现指上裹缠了纱布,但他不记得昨晚自己给自己包扎过,便坐在床上有些出神。直到冷的打了个寒颤,他才下床盥漱穿戴。

      桌上还放着师兄昨晚送来的馄饨,过了一夜已经泡的有些烂了,纪怀卿心道以后不能再这样浪费师兄的心意,方要继续出门练剑,却听有人在房外敲了敲门:“纪师兄起了么?九霄派的宿梦之前来找你。”

      纪怀卿眉头一紧,推开门问道:“他可曾说来找我有何事?”

      小弟子摇了摇头:“这倒没说,但他正在客堂等着纪师兄呢。”

      “好,有劳了。”纪怀卿对小弟子略一颔首,对方便行礼告退了。

      纪怀卿并不是很想见宿梦之,但来者是客,即使再不情愿,他也不能将人晾着,于是便慢悠悠的走去了客堂。

      宿梦之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殿中,直到纪怀卿来了,他才重新在脸上堆出笑意,只是眼底空荡荡的,像两处深渊,似乎能从中听到悲啸的风声。

      纪怀卿一直看不懂宿梦之的眼神,哀戚中掺杂着算计,起先纪怀卿还懒得去想这人靠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前几日唐风境的寿宴上,这师徒二人露出了马脚,纪怀卿心中那几分排斥之感就更浓了。

      看着对方同自己虚与委蛇的打招呼,纪怀卿同样依照礼数予以回敬,只是神色喜怒难猜。

      宿梦之见此眼神黯淡几分:“纪兄……是不欢迎我来么?”

      纪怀卿避而不答,反问道:“宿兄此次前来有何事?”

      宿梦之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收起了这份苦涩之意,若无其事道:“我欲求见贵派三长老,望纪兄代为引见。”

      纪怀卿皱了皱眉:“见我师尊?”

      “嗯。”宿梦之点了点头,却未继续多言。

      纪怀卿见此也不追问,便带着宿梦之去往温澜殿,结果刚走到一半,便想起前几日同对方扯了个谎,说自己住在温澜殿,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去解释,便拐了个弯,带着人去了小云千山的经书阁,让他在此稍等,自己去请师尊过来。

      温澜殿中,玉皎尘闻之有些纳闷:“你怎的不直接将人领到这里来?”

      纪怀卿搪塞道:“……这里不是会客的地方。”

      玉皎尘古怪的笑了两声:“那经书阁就是了?”

      ……

      纪怀卿抿着唇,不言语了。

      玉皎尘心知这人还在同自己置气,便走近了问道:“抬起手来,我瞧瞧好了没有。”

      纪怀卿昨夜睡得香,哪知自己一手伤都是眼前人包扎的,闻言还以为是师尊瞧见了自己手上的纱布,才随口一问,于是听话的抬起了手。玉皎尘一瞧就叹了口气:“今晨没换药?”

      纪怀卿疑声道:“师尊如何知道?”

      玉皎尘冷笑了两声,心说我不知道谁知道,感情昨夜守了一整晚都白守了,今早竟是一点儿也没起疑。

      没心肝的小东西。

      玉皎尘颇为无奈道:“过来坐下,为师给你换药。”

      纪怀卿有些踟蹰:“师尊,宿兄还在等着。”

      玉皎尘拽着纪怀卿坐下,气定神闲的道:“不管他。”

      “可是宿……”

      玉皎尘打断他:“你非要在同我独处的时候言及旁人?”

      纪怀卿垂眸,直愣愣的看着玉皎尘给自己包扎,闷头不语。

      玉皎尘故意问道:“手伤的这般厉害,昨晚可睡着了么?”

      纪怀卿点了点头:“睡着了。”

      玉皎尘正低头包扎,动作十分轻柔,闻言意味深长的抬首看了一眼纪怀卿,又问道:“昨晚谁给你上的药?”

      这纪怀卿哪能知道,但他转念一想,昨夜大师兄来过,兴许是师兄看到自己手上有伤,离开之后不放心又去而复返,结果自己睡得熟没察觉,便连蒙带猜约莫着开口道:“……任师兄。”

      玉皎尘包扎的动作一停,紧接着便气笑了,他几欲开口,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如此反复数次,最后硬生生从牙关中挤出五个字:“你才是混账。”

      纪怀卿:??我又怎么了?

      骂归骂,玉皎尘还是仔仔细细的将纪怀卿的手指重新上过药,并用纱布缠了起来,纪怀卿好几次想问自己哪里惹得师尊不痛快了,却都被玉皎尘以冷嗖嗖的眼风扫了回去。

      纪怀卿思来想去都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懒得再想了,反正自己没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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