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神的花束[希伯来神话]》业歌

22、第 22 章

　　几万年的时间，以亚当的诞生划分了全新的纪元。

　　新纪元到来之前，天国要开始第一场庆典。

　　亚舍拉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侍候着自己花园之中的一群百合花，玛门将庆典的报告一一讲述的时候，亚舍拉一时不觉，手中的剪刀一不小心剪了一朵百合花——正在云端之上的王宫花园之内，亚舍拉心疼地看着从天国坠落至物质界的百合花。

　　“……好吧，天国确实需要来场庆典解放一下烦闷的心情。”亚舍拉放下剪刀，她坐在了花坛的边缘，看着黑色短卷发的玛门脸上满足和自豪的笑容，亚舍拉的裙摆和银色的长卷发不染尘埃直直垂在光滑的地面上，“但是你说的游戏……据我所知雅威可不会那么大方允许一个承诺……”

　　亚舍拉抿着嘴唇，她听见玛门声音里的喜悦。

　　“天父陛下答应我了……毕竟是天国第一次的大喜事嘛。”玛门愉快地诉说着，他看见亚舍拉朝着他伸出了手招呼他过来，亚舍拉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她睫毛半垂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玛门便走上前随手把企划书塞入随身的空间之中，然后跪坐在光滑冰冷的地上，上半身乖巧地趴伏在亚舍拉的大腿上，“妈妈，你身上香香的。”玛门的声音乖巧，亚舍拉的手指插在玛门的头发里，微微卷曲的黑发在亚舍拉的抚摸之下，很快柔顺了起来。

　　亚舍拉一边用手指梳着玛门的头发，一边传递神力进入玛门的身体。

　　她的声音温柔的，小声的，唠叨的。

　　“看起来玛门最近很忙呢？”玛门的手臂摆放在身侧垂下，他只是把脑袋搁在了亚舍拉的膝盖上，他听着亚舍拉的声音，吸吸鼻子，轻轻闭上了眼眸，黑色的睫毛闭合，玛门完美的脸颊此时此刻显露出一种乖巧的意味来，不复在米迦勒或者其他天使长面前的犀利和偏执感。亚舍拉温柔地梳理着玛门的头发，她的手指转而捏了捏玛门微微有些肥嘟嘟的可爱脸颊，“如果累了，就在我膝盖上睡一会儿吧，玛门。”

　　如母亲所说的那样，玛门轻轻地闭上了眼眸。

　　他的声音还有些断断续续。

　　“妈妈……我还要去……路西法那里……呼呼……”

　　玛门睡着了。

　　亚舍拉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洁白纤长的手指，从空间里拉出玛门摆放的企划书，一页一页翻看了起来。

　　亚舍拉看得很认真，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嘴唇前，嘴巴时不时发出小声惊呼，“哇……还有小游戏……烟火？……要把星舰拉过来吗？不用了吧……啊？米迦勒和路西法表演笑话……”

　　亚舍拉想象了一下她最严肃的两个儿子一脸认真表演小品的样子，亚舍拉下意识用力摇了摇头，她实在是不能想象米迦勒和路西法那个样子。

　　把脑海里诡异的画面甩出去之后，亚舍拉合上玛门的企划书，又放回了虚空之中，她脸上是温柔和悲悯的表情，她看着玛门，半垂的眼眸之中带着笑意。

　　忽然，花园的天空翅膀扑闪的声音响起，亚舍拉抬头，看到的是身体纤弱纤细的阿撒兹勒——这位美丽得如同幽兰的天使头上是银色的光圈，脸上是虚幻和天真的表情。

　　“妈妈。”

　　阿撒兹勒的声音轻轻地，他没有看亚舍拉膝盖上的玛门，他的背部是长而恐怖的镰刀——与其余天使长不同，阿撒兹勒的背部羽毛是彩色的……仿若蝴蝶的鳞翅，甚至每一次扇动翅膀时，会有虚幻的，纷纷扬扬五颜六色的磷粉散落。

　　这位美丽的天使脚尖着地，而后站稳，他的眼眸之中是极致的纯真——啊，就是不太智慧的意思。

　　阿撒兹勒美则美矣，却总是呆呆的。他听不懂路西法的命令和拉斐尔话语之中的迂回，他只能按照字面上的意志来执行雅威的命令，他总是沉默，安静，也不会撒娇，他眼眸之中的纯真是因为大脑空空的缘故——这也让他少了很多攻击力。

　　雅威在创造阿撒兹勒的时候，并没有赋予阿撒兹勒太多的智慧，作为死亡与杀戮与代表雅威雷霆之怒与权威的天使，阿撒兹勒会为众生万物带来死亡和不幸……这也是很多天使不愿意接近阿撒兹勒的缘故。

　　现在，阿撒兹勒就站在亚舍拉的不远处，漆黑的眸子像是无机质的琉璃，眼巴巴看着亚舍拉和睡在亚舍拉膝盖上的玛门。

　　亚舍拉朝着阿撒兹勒伸出了手，阿撒兹勒这才得了指令来到亚舍拉的身旁，阿撒兹勒乖巧的，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亚舍拉旁边，他小心极了，以免吵醒正陷入沉眠的玛门，阿撒兹勒直视着亚舍拉，天真的眼眸在亚舍拉伸出手抚摸他的下巴时，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愉悦和开心。

　　“和米迦勒杀了很多坏的魔神，”阿撒兹勒偏偏头，恋恋不舍于亚舍拉手心的离开，他直视着亚舍拉那张温柔的面庞，乖巧伸出了手，拉住了亚舍拉的手，“好多血。”阿撒兹勒的声音无机质，像是没有灵魂的存在，即使现在他正在朝着亚舍拉撒娇。

　　“雷米死了。“阿撒兹勒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伤心的意思，他的眼睛直直盯着亚舍拉，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亚舍拉膝盖上的玛门，“妈妈，摸摸我。”

　　阿撒兹勒将脸颊放入了亚舍拉的手心之中。

　　雷米是阿撒兹勒的副官，随着阿撒兹勒传播死亡和雅威权能的天使之一，却死在战场之上——虽然死亡的纯洁天使的灵魂会被雅威回收放入圣泉之中继续转生，但是对于没有多少智慧和感情的阿撒兹勒来说，转生之后的雷米失去了所有和他的记忆，就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雷米了。

　　亚舍拉微微叹息，她让阿撒兹勒站起来一点，然后亲在了阿撒兹勒的额头上。

　　“抱歉，你这么伤心……那么，我给你一个权能吧，你能够分辨所有灵魂的前世和今生，你能够让所有你中意的灵魂保留前世的本质，我赐予你能够看穿灵魂的本质的权能，这样，你去接雷米的转世的时候，你能够一眼就分辨出雷米的灵魂，并为雷米保留他的本质。”随着亚舍拉的话语完毕，阿撒兹勒的额头出现了代表灵魂权能的符号，微微闪烁了几秒，而后消失不见。

　　“谢谢妈妈。”阿撒兹勒的声音轻轻的，只是配合着他无机质的声音和纯真的眼眸以及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干巴巴的。

　　阿撒兹勒的又安静了下来，他直视着亚舍拉的眼眸，抓着亚舍拉的手腕，忽然，于耳边响起的号角声又想起，阿撒兹勒松开了握着亚舍拉的手，翅膀伸展开又飞走了——一如他来时一般安静，他的离开也是那样的安静，以至于玛门睁开眼睛的时候，玛门甚至不知道阿撒兹勒来过。

　　“……妈妈？阿嚏！”玛门睁开眼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下意识打了个喷嚏，“……是阿撒兹勒来过吗？”

　　玛门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从亚舍拉的膝盖上站起身，碎碎念。

　　“所以我还是不习惯阿撒兹勒翅膀上的粉末啦……每一次都会打喷嚏……”

　　碎碎念的玛门呼出一口气，他看着脸上带笑的亚舍拉，朝着她行礼，“那么我该离开了，母亲大人，我的讲述已经完毕……嗯，睡得也很好……”说着说着，玛门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告退了。”

　　在得到亚舍拉的点头之后，玛门转身离开，行走在王宫的回廊之中，无数的雕塑和华美的画像旁边是单膝跪下的禁军，玛门喜悦于这种被奉承和尊敬的感觉，他走在那些单膝跪下的天使之间，不知不觉挺直了背脊。

　　“……”

　　感觉玛门离开的亚舍拉忽然叹了口气。

　　“战斗……死亡……”

　　她仍旧坐在花坛之中，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亚舍拉下意识捂住了心脏的部位，许久没有跳动的心脏忽然动了一下。

　　那些久远的记忆和窥见的未来让亚舍拉皱了皱眉头。

　　“亚当……”

　　不知道为什么，亚舍拉忽然想起了亚当，“……像是被圈养的羔羊啊。”亚舍拉回想着亚当在伊甸园里的生活，那蒙昧的人类们正在伊甸园里无忧无虑生活着……只是没有善恶和智慧的乐园……真的能是活着吗？

　　……那多余的，散发的，圣洁的母爱。

　　混沌和大地的女神，母性的女神，将世间的一切都看做自己的孩子。

　　【……亚舍拉，爱我吧】

　　【我的女神……你会失去你的孩子……】

　　【我的女神，你为何对我的祈祷不闻不问？】

　　来自地狱的祈祷和天使们的祈祷，还有物质界的祈祷声混杂在一起。

　　【我快抢走你的孩子了！我会抢走第一个投入黑暗的天使长！】

　　【我会抢走雅威的一切！】

　　【我的女神，吾之所爱！庆典之后！是毁灭的开始！】

　　【我的女神，我的亚舍拉……这个世界终将染上黑色，混沌的女神，你不属于雅威的秩序……投入我的怀抱吧……我的亚舍拉……】

　　吵闹的，来自地狱的蛊惑让亚舍拉皱了皱眉头。

　　多愁善感的情绪忽然涌上，亚舍拉闭上了眼眸，银色的睫毛闭合在一起，现如今米迦勒正在拉起太阳，整个天国和物质界满是阳光，所以现在亚舍拉看上去也在发光：她的银发和银色的睫毛让她看上去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等亚舍拉再一次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沉默着朝着她走来的天父。

　　“雅威……？”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圣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