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的我们》鸢亦惶恐

41、第四十一章 博士

　　情急之下，叶齐宇顺着西蒙的提示爬上了实验室向上的阶梯。

　　可直到她上到了4楼的高度，才恍然反应过来。实验室的三栋办公楼里，只有主楼的一层，才有唯一一个可以进出实验室的大门，而一旦上了楼，再从这里离开的方式，就只有顶楼的停机坪。

　　可她这一次临时起意来到这里，并没有事先和佐伊或是他的狮鹫说好，让他们提前等在天台接应，那她就算到了顶楼，又要如何离开这里？

　　可眼下已经没有了让她纠结的时间，因为身后来自底下几层的脚步声和人声，已经在告诉她，那些莫名消失在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在此刻，统统都回来了。

　　多亏了身上这件再普通不过的白大褂，让叶齐宇一眼看上去，和这里的其他研究人员没有什么不同，只要不是和人面对面的接触，叶齐宇有极大的概率，可以确保自己短时间内不会穿帮。

　　如果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这些人就会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只是到时候叶齐宇要还想像之前那样在实验室里随意游荡，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而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白跑一趟的打算。既然这一次不能从西蒙的嘴里得到有关“博士”的更多信息，反而一直坚持让她上楼一趟，倒要看看楼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西蒙这样提醒的。

　　想到这里，叶齐宇继续保持着一个稳定的步伐，沿着楼梯，往更高的楼层走去。

　　那些重新回到工作场所的研究员们，则像是刚刚完成了什么重要的工作内容。在紧张忙碌的工作之后，放松的时间里，总是难免地回和自己的同事们聊上两句。

　　“这次可真是麻烦，要不是那位大人突然要走了实验室那么多人，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匆忙，还好中途没出什么意外。”

　　另一个人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羡慕，“虽然如此，但那位大人也不小气啊。喊走的那些人每人都有额外的奖金，换谁谁不乐意啊。”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叶齐宇一开始来到实验室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原来并不是实验室里的人在玩集体消失，而是人手不足，原本应该留在外面值守的人，也被临时调去了其他地方。

　　直到这时，叶齐宇突然察觉自己身后原本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让叶齐宇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整个楼道里只剩下了一道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坚定又响亮的“哒哒”声，清晰地出现在叶齐宇身下的楼层里。

　　这还不是关键，直到她听到此起彼伏的称呼开始在下面响起。

　　“博士。”

　　“下午好，博士。”

　　。。。。。。

　　当不止一个人喊出这个称呼之后，叶齐宇也忍不住往下看了两眼。

　　可惜的是由于楼梯的构造以及站位的关系，在叶齐宇的角度，最多也只能看到对方的一部分侧影。

　　一位同样穿着白色大褂，脚上蹬着一双深色皮鞋的女士。

　　那位女士在一声声的“博士”称呼中，脚步声不见停顿。

　　在一道关门声之后，这位“博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了。

　　而那些工作人员又停顿了片刻，之前熙熙攘攘的聊天走路的声音，才又重新响了起来。

　　叶齐宇承认，在一开始在听到“博士”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直接和博士来一场面对面的谈话。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就算下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下了楼，最大的收获不过是让她知道了“博士”的长相而已。可实际上呢？先不说“博士”这个称呼，也许只是一个代号，一种职位，叶齐宇真正想要知道的，是“博士”这个人在祭祀这件事中所担任的位置，以及她对召唤来到这个世界那些人的态度。

　　除此之外，就算让她知道了谁是“博士”，又有什么用？

　　此时的她手里既没有可以谈判的筹码，也完全不知道她最基本的立场。贸然出现对方的面前，和一只小绵羊直面一头灰狼又有什么区别。

　　叶齐宇终究还是按捺下了心底的这份冲动，进入实验室已经是一种冒险，在这一天，实在是不需要另一份莽撞来给这份冒险增加难度了。

　　往上是未知的线索，往下则是确定的风险，面对这样的选择，叶齐宇几乎不用思考，脚步不停地继续踏上了向上的阶梯。

　　会客室，办公室，仪器室，。。。叶齐宇飞快地通过每个楼层不同的指引牌，来评估西蒙让自己上楼的目的是否就在这一层中。

　　直到齿轮转动发出的机械摩擦声突然在她的耳中清晰起来，听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低处升高，并且渐渐地在向她靠近。

　　如果这是在叶齐宇原本熟悉的世界，这样的声音再寻常不过，丝毫不会引起叶齐宇额外的注意。可在这里，叶齐宇似乎还没有见到过电梯的存在。

　　哪怕是在这几幢据说已经聚集了这个世界最高科技的实验室大楼里，叶齐宇也确信自己没有在这里见到过电梯的存在。不然上一回和佐伊夜探实验室的时候，两个人也不至于苦哈哈地一路从天台走到了底层。

　　可叶齐宇的耳朵并没有听错，这种齿轮拉动的声音确实就在她的耳边，哪怕声音隔着一堵墙壁，依然还是清晰可闻。

　　可如果这是电梯，那么它的轿厢本体在哪里？

　　此刻出现在叶齐宇面前的是一堵完整的墙壁，上面严丝合缝完全没有一点裂痕，如果电梯真的在这堵墙壁里面运行，也总是需要开一个门，让里面的人和物出来吧。

　　叶齐宇正这样猜测的时候，机械齿轮摩擦的声音渐渐越过了她，往更高的地方行去。

　　叶齐宇楞了一下，果断放弃了在眼前这堵墙上寻找可能存在的电梯门。她快步转身上楼，誓要以更快的速度，追上正在向上的那道电梯。

　　也许刚才在墙壁上找不到开口，并不是她没有找到，而是这一层根本就没有出入口。

　　就像有些专用的电梯，因为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已经限定了它的使用对象，为了安全起见，干脆只把门开在它需要停靠的某几层。在其它的楼层看来，这个位置不过是一堵再普通不过的墙壁而已。

　　叶齐宇气喘嘘嘘爬到顶层的时候，墙壁内的机械齿轮声音也刚好平息了下来。

　　此刻她在7楼，这里的布局和楼下的几层并没有什么不同，回字形结构的布局，正中间的挑高中庭，以及楼梯分布，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周围排列的那些实验室。而眼前叶齐宇所站的地方，正是位于两间办公室之间的一堵墙壁。

　　电梯直达的地方，必定是在这两间办公室的附近。

　　两间办公室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其中一间在开门的时候，就有一股扑鼻的消毒水气味，仿佛是进了医院病房一样。

　　偏偏叶齐宇从小就对消毒水的味道尤其敏感。她的身体向来不错，从小到大也几乎也不怎么去医院，却偏偏对这股味道有着别样的反感。甚至一度到了光是闻到消毒水味道，就心跳加速的程度。

　　所以在这味道甫一入鼻，叶齐宇就紧紧皱起了眉头。她顺着味道的源头在那间办公室里找到了另一扇不太显眼的侧门，视线的位置开了一扇玻璃窗，让人即便身在这间办公室里，都能随时看到隔壁房间的情形。

　　里面有许多见过和没有见过的仪器围拢着一张纯白的床铺，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浑身消瘦的男人。

　　要不是他身边连接着他的仪器还在嗡嗡作响，叶齐宇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死人。因为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丝毫看不出胸口的呼吸起伏。

　　叶齐宇透过玻璃窗户往里看的时候，那个男人刚好睁开了眼睛，但他的眼睛一开始像是失去了聚焦的能力。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了窗口的叶齐宇。

　　他眯着眼睛费力地辨认了一会，才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用力地撑起了身子，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费力地张大了嘴巴，像是想要向叶齐宇表达些什么。

　　但不知道是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还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

　　叶齐宇只能见到他激动的神情，无法听到他说的哪怕一个字。

　　那人激动得连连摇头。

　　可他的身体虚弱到不过是这样轻微的移动，就让他的额头上产生了豆大的汗水，那些在他身边的仪器，更是发出了刺耳警报声。

　　这下叶齐宇终于听到了来自隔壁的声音，同时她的心跳也随着那警报声一起燥动了起来！

　　她转头四处打量，试图在这间办公室里找到合适躲藏的地方，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好在隔壁的房间似乎另有一扇门。在警报声响起不到片刻的时间里，隔壁的屋子里就出现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那些人不停在床铺上的男人和他身边的那些仪器间游走。倒也没有注意到一墙之隔叶齐宇的存在。

　　又过了一会，隔壁病房里出现了一个人。

　　她的背影叶齐宇并不陌生，毕竟刚才在楼梯上，听到下面响起“博士”这个称呼的时候，叶齐宇就曾经第一时间转过头去确认过这个称呼属于谁。

　　而现在那个女人，又是以背影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因为那位博士在来到隔壁的病房之后，第一时间侧身坐到了床铺上，和那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男人在见到博士之后，脸上艰难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之后两人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博士”俯下身，轻轻拥抱了床铺上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却在这个时候，视线直勾勾地透过小窗，在“博士”的背后，向着叶齐宇的方向用力甩了甩手。

　　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张开又阖上，那口型分明就是，“快走！”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叶齐宇却在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极度的惊恐和焦虑。

　　就为了，像她这样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