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同学坠入爱河》柚芙

3、chapter 3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否极泰来，那么森茉莉就不会在街角再度碰上影山飞雄。

　　想逃。
　　这是森茉莉的第一反应。

　　然而，和被迫踏入巨人部时一样。
　　已经来不及了。

　　她感受到手中的牵引绳紧绷，就像她现在的神经一样。只不过，Lucky是因为看见来人兴奋想要向前，而身为主人的她，却只想节节后退。

　　森茉莉对自己回家后第一件事就遛Lucky感到后悔，晚出来十分钟也好，或者换一条路线，总之不要遇到不该遇见的人啊。

　　她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是呆呆地望向马路那边的少年，而同样的，对方也正注视着她。

　　影山飞雄穿着乌野的黑色立领校服，书包斜挎在身后。或许是距离远的缘故，森茉莉没有感受到身高压制。加上影山飞雄这次没有乱用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柔和一些。

　　森茉莉的压力略微减轻。

　　点头之交过后，就赶紧溜走。

　　她这样计划着，稍稍弯起一点嘴角，露出笑容，在影山飞雄颔首之后，也轻轻朝他点头。

　　可是。

　　为什么影山飞雄还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啊！

　　森茉莉感觉到视觉上影山飞雄的身高渐渐拉长，直至距离她三米处站定。她飞快眨着眼睛，垂下脑袋，盯住脚边的Lucky。

　　影山飞雄看上去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的类型。森茉莉本以为Lucky的抓挠会令他黑下脸，出乎预料的是，他蹲下身子，甚至询问能否摸Lucky。

　　原来影山飞雄是乖巧的类型吗。

　　森茉莉没有理由拒绝，自然而然答应下来。

　　正当她对影山飞雄改观时，对方忽然站起身，随即讲出那句森茉莉做梦也没料到的话——可以帮忙抛球吗？

　　什么，抛球，什么球，她森茉莉抛吗？

　　一个接一个问题从脑海里蹦出来，她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只是愣愣发出一个‘诶’的音节。

　　“你，不是也喜欢打排球吗？”影山飞雄看上去有点困惑，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慢半拍地询问道，“你有急事？”

　　当影山飞雄问出第一个问题时，森茉莉才恍然想起来，在排球部门口自己曾对他说喜欢排球。

　　可是，那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回答。如果说不喜欢的话，感觉会被狠狠逼问‘为什么不喜欢排球’吧？

　　事实上，森茉莉对于排球了解，仅仅停留在体育课的排球训练上，非常基础又简单的内容。

　　她不喜欢，也不讨厌排球。
　　仅此而已。

　　森茉莉稍稍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影山飞雄胸前，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

　　这次要好好拒绝才行。如是想着，她仰起脸，却对上影山飞雄无比认真的目光。

　　他的眼睛是深蓝色，似乎是提到排球的缘故，他的眼中出现了光，那种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质的，对排球的喜欢。

　　一瞬间，森茉莉不知道如何措辞，也恍然觉得，影山飞雄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排球。

　　毕竟，排球对他来说，应该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耳畔再度传来影山飞雄的声音：“可以吗？”

　　森茉莉一激灵，理智全消，脱口而出：“可、可以！”

　　得到肯定回复的影山飞雄表情一下子舒缓，眼睛亮起来，脸上出现些许高兴神色。

　　虽然是影山飞雄提出的练习，可他对附近场地似乎一无所知，听见森茉莉的询问后，他沉默片刻，回复一句：“在哪里练习都可以吧？”

　　森茉莉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立马把气提到嗓子眼，生怕影山飞雄误以为自己对他感到不满。

　　她牵着Lucky，朝分岔路口的另一边走，那是她原本的目的地，狗狗公园。

　　影山飞雄跟在她身后，森茉莉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他的视线包裹。她僵硬地偏过一小半脸，用余光去瞥身后的人。她的直觉很准，影山飞雄果不其然正直直盯着自己。

　　森茉莉立马转回脑袋，心脏怦怦。

　　果然还是，好、好可怕啊！

　　等一下要好好表现才行，如果被影山发现自己不会打排球的端倪，说不定会被眼神凌迟。
　　森茉莉暗暗下定决心，心说应该也不会出现多大的问题。

　　毕竟作为运动神经超差的那类人，至少在初中排球课程上，被体育老师夸奖过有天赋。

　　虽说那时候的课程，只是垫球而已。

　　狗狗公园离得不算远，过两个岔路，再往前走一小段就到了。翠绿的草坪上，已经有不少狗狗嬉戏玩耍，Lucky用力摇尾巴，已经迫不及待去找狗狗朋友玩。

　　公园将狗狗玩耍的区域，有用栅栏围起来，免得狗狗走失。

　　森茉莉取下Lucky的牵引绳，温柔地把它放进围栏里。

　　Lucky没有第一时间跑走，它对着栅栏外的森茉莉还有影山飞雄摇尾巴，欢快地汪了两声。

　　森茉莉俯下身，隔着栅栏揉了一下Lucky的脑袋：“去玩吧，姐姐在旁边等你哦！”

　　平日里，至此Lucky已经能够安心跑开。可是，森茉莉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顺着Lucky的目光，她的预感被坐实。

　　它那双黑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明晃晃地对着影山飞雄。

　　拜托，不要做变本加厉的狗啊。

　　森茉莉屏住呼吸，抬眼看向影山飞雄。意外的是，影山飞雄也僵住在那里，神情略显拘束。

　　Lucky平时很乖巧，不过，在某些方面，它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狗。

　　正如此时，得不到影山飞雄的回应，它就会一直可怜巴巴地注视着对方。

　　显然，它等待得不耐烦了，从喉间发出呜咽声。

　　森茉莉感觉被这份尴尬的氛围打败了。

　　她再三深呼吸，终于对影山飞雄说出那句：“影山君，不然你也摸一下，它好像很喜欢你……给、给你添麻烦了！”

　　“噢……”影山飞雄的反应有点呆，他上前两步，与森茉莉并肩，接着学她前面的动作，俯身，然后摸摸小狗头。

　　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影山飞雄僵硬吐出那句：“去玩吧。”

　　听见满意的回应，Lucky终于摇摇尾巴跑开了。

　　森茉莉环顾一圈，找到视角不错，可以看见Lucky的动态，又没什么人的空处。

　　“影山君，我们去那边吧？”这句话说得太过自然，连森茉莉自己都吓了一跳。

　　难道，她已经克服影山飞雄恐惧症了……森茉莉攥紧拳头，扭过头的一瞬，又扭了回来。

　　果、果然还是很可怕。

　　影山飞雄动作很迅速，看样子已经迫不及待。不知何时，包里的排球，此刻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看着森茉莉前后不一的举动，只觉得她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过，影山飞雄并没有多想，只是说：“只要能打排球，哪里都可以。”

　　森茉莉带他到自己相中的那块空地，转过身时，影山飞雄在距离她几米处的位置站定下来。

　　黄昏日暮，白昼的光亮几乎消散，日头散发橘黄色的光，最后的余晖照亮整个天际线。

　　那柔和的，暖橘色的光斜斜的洒落，包裹住影山飞雄的侧身。他纯黑色的短发，此刻也镀上一圈金边，脸庞看上去也被柔焦一点。

　　看上去竟然有些温柔。

　　森茉莉出神地看向影山飞雄，竟有些理解，同级的女生为什么有那么多吃他的颜。

　　影山飞雄面对女生的直视，并不能理解她目光中的含义，他将手中的排球轻轻抛向森茉莉。他的力道不大，握球的手感也很好，只要森茉莉抬手，就能稳稳被接住才对。

　　可是，她没有抬手。

　　然后，排球就这样，啪踏一下，落在森茉莉的头顶，又弹回到地上，咕噜噜滚走了。

　　这下子，面对面站着的两人，都停止了思考，像风化后掉色的石像。

　　就这样死掉吧……森茉莉感觉自己已经升华，表情彻底无欲无求。

　　先行开口的是影山飞雄：“你在发什么呆？”

　　质问般的语句来袭，让森茉莉一下子有了实感。虽说没感受到影山飞雄背后的低气压，她还是飞快地朝他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影山飞雄小跑从她身边经过，捡起那颗排球，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会把球抛给你，然后你把球打回来就好了。”

　　影山飞雄意外地有耐心，也没有再追究森茉莉没有接到球的事。

　　森茉莉重重点头，有点感动：“喔！”

　　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如谷地仁花所介绍的，影山飞雄是队里不可或缺的天才二传手，总能把球完美地抛到队友手上。如今莫名其妙与影山飞雄练习起排球的森茉莉，竟深深赞同谷地仁花的观点。

　　垫球练习，自己在课上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次，只是，这样顺利又轻松的情况，是她第一次碰上。

　　就好像，球会自己瞄准她的手臂，而她只要轻轻抬臂，将其击出去就好。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影山飞雄仿佛不知疲惫，重复着托球的动作。

　　太阳彻底从天际落下，月上枝头。狗狗公园因为是以草坪为主，路灯只在周围一圈远远围着，当太阳下山时，里头只剩下昏暗的浅浅的光。

　　Lucky站起来，前肢搭在围栏上，冲森茉莉和影山飞雄叫唤，意思是玩够了想要回家。

　　森茉莉在心中暗暗给Lucky比拇指。就算影山飞雄托的球再轻松，可是，这样完全不带休息的练习，怎么可能受得了。她的手臂光是举起来都酸得发抖了。

　　影山飞雄这次没有再把球托出去，他语气平淡，一点也没有因为练习而表现出气喘：“你的动作，到后面会感觉不太到位。”

　　因为已经抬不动了啊！

　　森茉莉瘪瘪嘴，却还是要装作虚心的样子：“影山君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她将Lucky从里边抱出来，重新戴上牵引绳。Lucky显而易见得很想回家，这次它没有再撒娇，而是目的明确地朝家的方向走。

　　“那么，影山君，我先告辞了。”

　　森茉莉对影山飞雄这样讲，意图已经非常明确，另一边，影山飞雄也识相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很好，就这样分道扬镳，日后最好也不要再相见了。

　　森茉莉这样想，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从狗狗公园离开之后，甚至欢快地哼起歌。

　　没过多久，她感觉到一些违和感，于是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也跟着停下来了。

　　“你、你怎么还在？”森茉莉回过头，有些失态地开口。

　　影山飞雄眉头微微拧起：“哈？”

　　“不不……”森茉莉立马调整语调，小声说，“影山君，不用送我回去，我家离得很近……”

　　影山飞雄看上去更加困惑了：“我没有要送你回家。”他抬手指了指远处，“我家也在那个方向。”

　　自作多情就是形容现在的森茉莉的，她缓缓闭上眼，只能吐出：“原来如此。”她转回身，加快步调，期待某个分岔路口摆脱这该死的尴尬。

　　可，一直到最后那个分岔口，身后的脚步还是没有消失。

　　该死的缘分。

　　森茉莉垂下脑袋深深叹气，再抬头却在自家住宅门口，看见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森茉莉和影山飞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大步朝她们逼近。

　　“影山飞雄，你是影山飞雄吧？”来者凑近影山飞雄的脸，让这影山飞雄表情看起来更加严肃。

　　不过，很快矛头就被指向森茉莉。

　　——“我说，你们该不会在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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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