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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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莹莹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她惨白的脸。
想到待会儿就要借刀杀人，杀掉亲夫宋大元，她的手就发起抖来，接着全身发抖。
她抖着手给自己涂脂抹粉，手不稳，一番打扮下来，惨白的脸有了色彩，像一只艳鬼。
是的，她当了十几年的艳鬼，这番重生回来，是要索命的。
前世，她是被夫婿宋大元活活打死的。
何其冤，何其惨！
忆及前世，白莹莹的眼泪毫无预兆滚掉，脸上的胭脂糊成一片。
她大约四岁时，被拐子拐到江南。
拐子将她假做养女，养到十岁，卖给李家当冲喜童养媳。
她到得李家后，李家儿子未及半年，还是病亡了。
李家人骂她是扫把星，专门克夫，每日里非打即骂。
李家人对她呼来喝去，将她当成奴婢使喊。
她干着最苦的活，吃李家人剩下的饭菜，活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这一年，她陪着李家姑娘出门做客，席间，有人问及她身份，李家姑娘说她是乡下投奔而来的白表姐。
几日后，有媒婆上门说亲，说宋家公子宋大元看中白姑娘，愿重金聘妇。
一番操作后，李家人收了重金，将她嫁给宋大元为妻。
宋家殷实，宋大元相貌堂堂。
白莹莹以为自己脱离苦海，苦尽甘来。
没料到过门第一日，她就挨了打。
宋大元喜欢喝酒，常在酒后殴打她。
挨了两年打，她不堪其苦，终于逃跑了。
一个弱女子，并没有逃多远，就被抓了回去。
抓回去之后，是加倍的打。
第三年，宋大元的表弟勾搭她，说愿意带她到京城过新生活。
她浑身伤，怕自己不跑，迟早会被打死，便壮起胆，跟着表弟跑了。
半路上，被追上了。
表弟一口咬定，是她引诱他，勾搭他。
就是这一次，宋大元当着众人的面，活活把她打死了。
被打死很痛，很痛，很痛啊！
她死后魂灵儿飘荡了十几年，看见宋大元打死后两任妻室。
也听见街巷讨论，说宋大元之弟宋明昭连中三元，当官后攀高枝，六亲不认，贪赃枉法，手段毒辣等等。
第十三年，有人到乱葬岗祭拜亡灵，拜错了地方，将香插在她坟头。
香燃尽，她打了一个喷嚏，手指一动，睁开眼，发现自己重生了。
重生这一年，已嫁与宋大元，是新婚第一年。
才一年时间，她身上已全是被殴打的伤痕。
她不想再次被打死。
她不想死，那死的只能是宋大元。
但宋大元精壮，无病无痛，要如何才会死啊？
她魂灵儿飘荡时，见了一些时事变迁，听了一些故事。
有一个故事，叫“借刀杀人”。
她谋划了一个月，于今晚，要“借刀杀人”。
待宋大元死了，她成了寡妇，便有细长的好日子了。
一想到将来几十年的好日子，她的身子不再发抖，手也稳了一些。
她擦干眼泪，重新上妆。
这一番打扮后，艳若桃李。
提了灯笼，挎了食篮，推开门。
她款款走向长廊另一头。
长廊拐弯，再过一道月门，是一间书房。
已中了秀才的宋明昭，在书房内挑灯夜读。
夜风拂来，白莹莹缓下脚步，身子又轻颤起来。
她咬着唇，依然控制不住发抖。
前世，她被打怕了，胆小如鼠，草木皆兵。
当了十几年鬼，还是胆小鬼。
她蹲到地下，闭眼想起自己前世被打死的情状，告诉自己，若不想被打死，今晚一定要壮起胆行事。
一定要成事。
好半晌，她站了起来，压下心头的慌张，看看月色，掐着时辰，慢慢走到书房前。
窗内有光，一道剪影映在窗上。
是宋明昭在苦读。
白莹莹屈指，轻轻敲门，喊道：“二弟，我给你做了宵夜。”
门很快开了，宋明昭站在门槛内，垂眼淡淡道：“有劳嫂嫂了。”
白莹莹突然有些心虚。
这一年她十六岁，宋明昭才十五岁。
虽说他以后当了官，又贪又酷，做尽坏事，令人胆寒，但此刻，还是一个清白少年。
她抬头看一眼宋明昭。
灯影里，少年的睫毛乌鸦鸦的，俊俏已极。
这么一个少年，难以想像以后会成为奸臣。
“嫂嫂！”宋明昭抬眼，伸手欲接白莹莹手中的食篮。
白莹莹缩一下手，带笑道：“今晚的点心，要醮着酱汁才好吃，我帮你倒了酱汁再走。”
宋明昭无可无不可，让开了身子。
白莹莹抬步进门槛，裙子在门槛上一绊，一个趄趑，差点摔倒。
宋明昭迅速伸手，稳稳托住她手臂。
“多谢二弟！”白莹莹轻声道谢。
她知道，宋明昭看着文弱，实则有些武功在身上。
据闻小时候体弱多病，被送到庙里养着，在庙里跟和尚学了几年功夫。
宋明昭退到书案前，看着灯影里的白莹莹。
她往日衣着素淡，今晚却盛妆，红衣……
纤白的手指端出几碟点心，倒酱汁时手发着抖，酱汁洒在案上，她又忙着拿帕子去擦。
帕子甩在茶杯上，她去扶茶杯，茶杯倒了，茶溅到书上……
白莹莹慌得很，明明告诉自己要镇定的，可是，可是……
“二弟，我明儿给你买一套新茶具。”她一边承诺一边收拾书案，差点忘记自己来此的目地。
宋明昭没有说话，只侧头看向门外。
不远处，传来嘈杂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他兄长的咆哮。
“贱妇哪里去了？”
宋大元今晚在外饮酒，饮得醉醺醺，脚步虚浮回家来。
才进门，就有婆子来告诉他，说少奶奶打扮得花枝招展，涂脂抹粉，提了点心去书房看二少爷，两人瞧着很不正经。
宋大元闻言，胸口蹿起一把火，一抬眼，见花厅桌上放着一把剑，想也不想，拨了剑就“杀”向书房。
这个贱妇平素不肯打扮鲜艳些，今晚趁他外出，竟打扮一新去书房见二弟，这不是明着勾引么！
看来平日打得太轻了。
白莹莹听见宋大元的声音，脸色一白，惊惶失策。
她颤抖着嘴唇道：“二弟救我！”
说着绕到书案，藏到宋明昭身后，扯住他的腰带，整个人挂到他背上。
当魂灵那会，她躲在宋家宅子内听年老的婆子酒后碎嘴。
据婆子说，宋大元的父亲，当年也喜酒后殴妻，宋大元和宋明昭的生母，便是被宋父殴打致死的。
宋母被打死那一日，宋明昭七岁，在现场。
过得一年，宋父酒后落水，溺水而亡。
婆子含糊一句，说宋父死时，宋明昭也在现场，因吓呆了，直至宋父的尸体浮了上来，才晓得去喊人。
白莹莹闲着无事，推论了一番，认为宋明昭是替母报仇，杀了其父。
她被这个推论结果惊得头皮发麻。
但也因为这个推论结果，她认为宋明昭不会坐视宋大元杀妻。
那柄放在花厅的剑，剑上涂了药，那药嗅之令人兴奋。
宋大元喝了酒，再加上嗅了药，定然理智尽失，狂性大发。
他发狂，宋明昭要制止，自己再加撩拨，自然会打起来。
兄弟俩，宋大元死了最好，若是宋明昭死了，宋大元杀秀才弟，也要吃官司。
白莹莹想到结果，又害怕又兴奋，夹杂着一点对宋明昭的愧疚。
她为了消除自己的愧疚，一再安抚自己，说宋明昭以后也是一个祸害。
若死的是宋明昭，她也算为民除害。
宋大元持剑“杀”进书房，一眼见得宋明昭站在书案后，白莹莹一身红衣，妖妖娆娆站宋明昭身后，两人贴得极紧，顿时醋火大燃。
“好一对奸~夫~淫~妇，大半夜在书房，这是做什么好事！”
宋大元一边斥骂，一边持剑疾冲，打算把白莹莹掀出来痛打一顿。
宋明昭眼疾手快，拿一方砚台抵住宋大元手中的剑，一边道：“兄长，你醉了，且先放下剑！”
白莹莹此时向后一摔，摔在宋大元能看见的角度，嘤嘤哭道：“大郎，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你放下剑罢。”
宋大元剑尖抵在砚台上，抬眼看过去，见白莹莹发钗歪向一边，领口扯松了，隐约可见红肚兜带子，微微压下的火气“呼”一声高燃起来，手中的剑一用力，削断了砚台。
宋明昭见势不妙，想也不想，伸手在腰间一抽，抽出腰带，甩动腰带去缠宋大元手中的剑，一边喝道：“兄长，你醉了！”
宋大元手中的剑被缠住，更加颠狂，口不择言道：“小狗儿，你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她偷汉，被父亲抓住，当场打死的。你道父亲为何从不抱你，因他怀疑你是母亲与外人所生的贱种。”
“今晚，我索性成全你们，让你这个贱种和贱妇双双对对，做一对快活鬼。”
他话音一落，手中的剑突然被卷走，下一刻，有血溅在脸上，腥热。
他低头，看见一柄剑捅在他胸口，溅在脸上的血，是他自己的血。
白莹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全身发软，动弹不得。
她心里一阵一阵痛快，眼泪盈满眶，一颗一颗滚落。
白莹莹无声哭着，只听“砰”一声，宋大元倒地，宋明昭拨出剑，看着洇出来的血，倒退几步，提着剑朝她走过来。
宋明昭把剑尖抵在白莹莹咽喉间，眼中带着寒芒，冷冷道：“嫂嫂好一招借刀杀人。”
白莹莹突然镇定下来，含泪道：“看在我进门后，给你做过衣裳的份上，我死之后，请将我烧成灰，洒在树下，万勿与他同葬。”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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