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百里会晤

8、第 8 章

　　漱玉闹了好大一通，家里能砸的都被砸了，像个废墟。而纪流明全程都没有阻拦，只在旁边静静看着，由着他，偶尔擦擦流到眼睛中的血，累了就给他倒茶递水，在挨两拳两巴掌，没有一句怨言。
　　最后累狠了，漱玉就开始坐在地上哭。纪流明去哄，他一句不听，只说他要走，要回家，要找他爸妈。

　　“别去，他们没我好，没我爱你。”他抱住漱玉，“这世界上只有我是最爱你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爱你。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别哭了好不好？别哭了......”
　　“我不...”漱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我讨、我讨厌你，我要跟你分手，我要回家，我要我爸妈。”

　　纪流明不说话了，摁着他的手缓缓用力，将他锁在自己的怀抱里，移动不了分毫。
　　漱玉挣扎不开，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到最后累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在纪流明的肩头沉沉睡去。

　　“我再也...再也不要看见你。”

　　纪流明将他抱回了房间，叫了阿姨来打扫之后，就静静坐在了床边发呆。他的手上拿着串由红线编织而成的手绳，随着指腹偶尔的转动，难看地笑了起来。
　　漱玉已经陷入熟睡了，纪流明去把毛巾打湿，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痕。然后给主任发了条消息，明后两天请假。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搬来个小凳子，拉着漱玉的手，靠着床，默默看着他。直到四五点，才昏昏睡去。

　　“...流明...”
　　轻柔的呼唤声将他从轻睡眠里拉出来，纪流明抬头看，他哥在床边，他在床上。
　　“哥。”他声音沙哑地喊了声。

　　“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纪流明面色平淡：“嗯。”
　　哥微微抿唇，停顿了两三秒才问：“是不是因为我？”
　　“......”纪流明说：“跟你没关系，我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经常的了。”
　　“你不用解释，我昨天都听到了。”他的脸色有些白，“流明，我们——”
　　“哥，过来。”纪流明打断他，冲他招了招手。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知道，过来。”

　　哥只能叹了口气，走到他旁边，问：“怎么了？”
　　“手。”
　　哥把手伸了出去。

　　纪流明脑袋微低，握住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串红绳，小心地给他系好。
　　“别再弄丢了。”
　　哥一愣，下意识就要抽回手，被他摁住了。
　　纪流明轻轻笑着，仰着头看他，在哥发白的脸色里，他说：“新买的。”
　　“不是高中送你的那串。”

　　漱玉又闹了两三天。
　　他不吃不喝，纪流明就掰着他的嘴喂。他要打要骂，纪流明就随他。他威胁纪流明要跳楼，不活了，当天下午，所有门窗都被封上了锁，连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漱玉气的又哭又闹，骂他神经病，骂他疯。纪流明都欣然接受，然后一脸平静的问他待会要吃什么，把漱玉气的，又给自己招来一顿打。

　　“纪流明，你混蛋。我当年瞎了眼，失了智我才喜欢你。我就是有病，纯纯的有病。”
　　他累了，哭不动了。纪流明就过来，把他脸上的泪痕擦干净，说：“骂我就行了，别骂自己，你特别好，真的。”
　　“我讨厌你。”
　　“嗯。”纪流明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我不要你喜欢我！我不要！！”他又吼叫了起来，近乎崩溃。
　　“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纪流明有些无辜地说，带着委屈，很轻很轻地在他肩头说：“我也不想喜欢你，我想恨你，可我恨不起来啊。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爱你。”
　　“我只能爱你。”
　　漱玉没力气了，靠在他怀里，让眼泪永无止息的、不停的掉落。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左右，漱玉好像终于接受这个逃脱不了的现实了，不在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人。纪流明眼下的黑眼圈也淡了许多，脸色慢慢变得正常，他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直到某一天下班。
　　他回到家，没有人，空荡荡的，像墓地。阴冷的风从窗户里钻进来，像飘零恶鬼的叹息和嘲笑。
　　他走过去，指腹在尖锐的木屑上碰了碰，看见了压在窗户下的一张纸。
　　纪流明展开。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写的很是难看，还不如高中生补作业时写的字。但很规整，每一个比划都倾注着主人的认真，不难读懂。

　　【哥走了，你们不要吵架。好好的，我想你过得幸福开心。】

　　纪流明面无表情的把纸撕了，利索果断的拨打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