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酒吞童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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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博雅是一名武士。
虽然因为种种惯例的原因，而降为臣籍。
但他依旧是拥有皇室血统的尊贵之人。
身怀藤原家一半的血缘，自然他有着一张虽然不及藤原家世代不分男女都俊美无双的容貌，但好歹也称得上是棱角分明、相貌俊朗的好皮相；再加上一双皇室的直系成员，都具有的琥珀色的眼睛。
算不上是玉树临风，最起码也是一个仪表堂堂，且正直大好的青年一枚。
可这样子的一位身份和相貌，都让贵家女子，都手上捏着蝙蝠扇，遮住了大半张脸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交流着的青年，实际上却是一个喜好雅乐，并且真的正直到让人望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男性。
而在那个他获得了音色举世无双的笛子的早上，兴冲冲的在转身一刹那，看到的两个人。随后的自己，又说了一个让自己觉得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约定。
所以，从那天之后，博雅大人，便有了这两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友人。
维持至今已有一年多的友谊时，当清凉殿上的那位，因为中纳言的女儿被平安京外的妖魔给抢走后，而震怒的下命要让贺茂家的阴阳师——忠行大人，协同源氏的武官一起去剿灭这群定居在城外山林中的这些家伙们。
作为一个年轻有为，且又是一个在这无论男女或是其他什么，都蒙上一层无法看清楚白纱的平安京中，极罕见的具有正直这一秉性的俊朗武士。
源博雅大人，便去找自己的这两个关系极好，却不知道算是对自己而言，是好还是往坏的方向发展的友人，正打算开口询问一番自己所觉得的想法是否可行、或者说其他的什么事情之前，就被贺茂保宪——这个忠行大人的独子、连自己还没认识他、已经知道风流名声的青年——给打断了。
保宪穿着一件白色的狩衣。
他搁下手上的笔，停下正在书写的和歌便签，看着推门而入的博雅，率先开口。
“博雅啊，你的叶二带了吗？”
叶二。
正是源博雅在那个早晨之前，从同样爱好音乐的朱雀门之鬼的同好那里，交换所获得的笛子。
因为笛身上有一红、一青的竹叶，所以才有了这个很形象的名。
博雅，自然是带着的。
点头肯定的回答之后，连在一旁查找历代资料的晴明，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双手自然垂下，面对着源博雅说道：“既然这样，那么便吹奏一曲吧。”
虽然安倍晴明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从来不在乎自己说的话是否让很在意身份的公卿贵族们恼怒不快。
不过看在他此时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阴阳寮中的阴阳师，也没多大机会遇上比源博雅官职还高的人——而后者本身也是个并不太在乎这一问题的特例存在，所以在这屋中的贺茂保宪都不在意的情况下，也无人会指出这一点来。
在想要展示自己的才华，不让旁人觉得自己不过是因为出身好而占据了高位；与受友人拜托而用最心爱的叶二，吹奏一曲之间，源博雅大人，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后者。
虽然晴明说话的语气之间并没有太明显、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存在拜托请求之类的感情，但是博雅却能发觉出来。
这让不得不绞尽脑汁写着含蓄却要让对方联想后读懂，也不能让人家想歪了和歌的贺茂保宪，很是感慨了一番。
不过这[一番]实际上也就是他信手捏来写上一首和歌的时间。在一曲结束之前，他推掉了今晚、明晚、与大后天——总共7位美貌才华并重的贵族小姐们的约会，然后将这些写好理由和歌的便签放入精致的盒子里封好，然后打算路上交给自己家中机灵点的下人送去。
当保宪手头边的事情做完，揉了揉太阳穴。那双风流多情的丹凤眼里，也是忘记掩盖的疲惫。
随后右手打开手上拿着的蝙蝠扇，轻轻摇了几下后，在曲子结束前，又恢复了那嘴角含笑的风流多情佳公子的形象。
当笛曲结束，屋内陷入回味刚才美妙的曲子这一气氛中后不久，急切地敲门声骤然响起。
屋内年岁最小的晴明挪动步子，开门后，连头上的高帽都掉下来的官员脸色惊恐的说道：“贺茂——保宪大人，贺茂忠行大人他、因为天皇骤然昏迷而不得离开宫中。求您千万将小女带回来啊！拜托您了！”
连屋内身份最为高贵的源博雅，此时的官职都比中纳言低上半截。所以当这幅中纳言大人跪在地上恳求一个比自己官位低上许多的阴阳师的景象出现后，连一直对这身份等级最不屑一顾的晴明，都脸色极其难看起来。
出人意料的，在这三人之中，对身份阶级最为敏感的是安倍晴明，对这身份阶级最为不可容忍被破坏的是源博雅，而此时最关键的对象贺茂保宪——
只是将手上摇着的蝙蝠扇合上，随后悠然开口。
“中纳言大人，虽然说这些时日流传的那个拐带女子的家伙是妖魔。可是根据他的表现来看，我们倒是觉得不如派上一对精干的武士，来将这伙实际上不过是盗贼强盗一流的家伙们绳之以法的好。”
是的。
贺茂保宪与安倍晴明，在加上两人的老师——贺茂忠行三人，做出的共同的判断，都是这样。
而两人会在这里查阅资料，也是为了这一点，再次重新找寻一遍是否有纰漏的地方。
听到保宪所说并非妖魔的这一结论，源博雅等了一下后，没有听到晴明的补充或者是反驳，随后抬起眼又看了看他，发觉他此时正眼观鼻、鼻观心，莫不作声垂手站在窗下不言不语。
既然晴明没有驳回这个观点，换言之也就是说——
他源博雅有很大的几率率领这队武士，上山剿匪。
而正当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源博雅，打算去找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天皇时，才发觉有不对的地方。
“天皇陛下，到底怎么了？”
博雅的询问，让中纳言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天皇陛下在退朝后，就突然晕厥过去了。现在贺茂忠行大人正在边上，不得离开。”随后表情变得极其难看，神色艰难的又说道，“如果只是强盗一流的话，那么就不会传来，前几日被劫走的那个平民家的女儿，被割下乳|房的尸体，被卡在河上桥下支柱之间了。”
听到这里，保宪和晴明两个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而中纳言大人没有发觉，又自顾自的说完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直接去找贺茂忠行大人了。他推荐我来找保宪大人你。”
事实上，连注意到晴明和保宪两个人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博雅，也知道他们两人虽然天分和才华极高，可年龄，着实是让这个中纳言大人脸色和情绪如此难看的最主要原因。
“现在再召集人手，已经来不及了。”
保宪起身，原本含笑多情的丹凤眼闪着犀利的光。
“博雅，你现在能不能弄到斩杀超过十人以上的刀？”
“要这种不详的物品做什么？”
博雅听到那个限定条件，眉头一皱。
虽然没有直说自己没有，但是也必须问清楚缘由才可以。
源博雅的家中，有一把自己的母亲继承自她的父亲——藤原时平那里的武士刀。
据说当初的藤原基经，曾经用这把刀，亲手斩杀过十人以上的敌人。
这在藤原氏族的公卿家里，极其罕见的存在。
有这种物品的存在，并且最终流传到了博雅的手上，实在是让人一联想起当初的关白摄政制度的成立、流了多少血这件事情，就不寒而栗起来。
“没时间解释了。清明，符咒和其他的东西准备交给你了。我去找些其他必需的东西。”
贺茂保宪一撩衣摆，手里捏紧了蝙蝠扇，语气越发严厉起来。
这种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给人的那副懒洋洋无所谓的风流多情的形象，这种转变连一向对权贵都无畏的清明，也点头应下，没有做任何的反驳之声。
“那么，朱雀门见。”
保宪迈步，手上捏着蝙蝠扇迈步而出。
从一旁草丛中闪现出一道黑影，随后博雅才看到，那是一只浑身墨黑，瞳仁亮绿色的猫。
此时这只猫嘴里叼着一卷竹筒包好的卷轴，身子弓起立蹭了蹭保宪的脚边。
等到贺茂保宪弯下腰，取走那黑猫嘴里的竹筒后，轻轻一挥衣袖。
黑猫又再次速度快到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黑影般离开。
“这个莫非就是——保宪大人的氏神吗？”
“中纳言大人，您请先回去吧，我们有要事要办了。”
安倍晴明手指间捏着一只纸鹤，开口说道。
而源博雅，此时已经往自己的住所去了。
等到最后这里只剩下晴明一人，他捏着纸鹤翅膀的手指才放开。
在落地之前，纸鹤扑楞了几下翅膀。似乎是在习惯如何使用它们，几下之后，就平稳而轻快的飞向他所期望的目的地。
“竟然故意让自己生成‘鬼’吗？”
保宪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卷自己的父亲交给他的卷轴上的内容，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真是疯了，佛家的子弟逃出来，竟然会变成这样子……”
“见鬼，该死的。”
嘴里毫无偏偏多情贵公子形象的咒骂，随后指尖轻擦，卷轴无火自燃。
随后只剩下一地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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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
比他们还要清楚这种自己主动去寻找以人之身生成为鬼的存在，到底是如何比妖魔还要难以对付的藤原清子姑娘，脸色严肃的开口。
抱着她的弥生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带着[不必担心]的笑容。
“不必担忧这个问题。”
弥生说着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对他而言，确实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酒吞童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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