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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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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修远将车子停在山脚下的公路旁。
他慎而思之,觉得或许是自己没有表达到位,没能让姜宝明白自己的意思。
“大宝。”孟修远郑重道:“先前我想退婚,所以我给你们家留下5000块的补偿费,现在那5000块我不想给你了。”
姜宝感到迷惑,这事不是已经说过一回了吗?自己也没跟他要啊,他怎么还反复提?
似看出姜宝在想什么,孟修远紧接着就解释起来:“是因为我不想退婚了,所以补偿费要收回,但是可以作为替未婚妻修建房屋的名义送给你。”
孟修远的话成功让姜宝震惊到裂开。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出门吃错药了,还是说跟自己一样,被谁魂穿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违背人设,让剧情崩坏的台词。
“你说你不想退婚了……”姜宝小心翼翼地问:“是单纯的字面意思吗?”
孟修远回了一个字:“是。”
“……可你之前不是说现在男女婚姻自由,一切包办婚姻、强迫婚姻,都应该废止吗?”
虽然她不在场,但是小说里写得清清楚楚,她一个字都不会记错!
“我……”孟修远噎了一下,说:“我之前确实是那么说的,但那是我的一个冲动决定。”
他坦诚道:“我现在后悔了。”
“后悔?”姜宝满腹疑窦:“为什么后悔?我确实在各方面都跟你不匹配,你的决定是对的。我也不是什么封建思想,会把长辈之言奉为圭臬,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孟修远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姜宝反过来安慰劝说自己这一步,他想象中,她得知自己不想退婚后应该是开心的反应才对,怎么还反过肯定他的决定?
“我没有心理负担,也不是迫于外界的压力。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我意志自由下的决定。”孟修远再一次跟姜宝确定道:“我的的确确是后悔了,想跟你履行当初定婚的承诺。
姜宝看他表情真诚,似乎没有跟自己开玩笑。
她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试探性地问:“你喜欢我?”
这个年代的人,表达感情都很含蓄,不会直接说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哪怕是新婚的夫妻,在婚礼上念誓词都跟喊口号一样,会说一些“从此成为志同道合的战友,携手建设美好祖国”之类的红色发言,绝口不提私人情感。
姜宝的询问已经直白到露骨,孟修远不免一怔,但对上她的眼睛,他还是点了点头,回道:“是。”
这个“是”如同一根棒槌猛一下敲在姜宝的天灵盖上,骇得她心头警铃大作。
她这是遇到了什么鬼畜崩坏剧情,好好的男主怎么突然就看上她了?原小说里,她都没怎么参与主线,就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现在她要是把男主拐跑了,那她的结局该有多可怕?
孟修远看姜宝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神情震悚,仿佛白天见了鬼一样,心情登时一落千丈。
怎么会这样呢?他心道,难道她没看上自己吗?
他正陷入困惑的情绪里,忽听姜宝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只有小学学历,没什么文化。也不会干活,没办法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而且一辈子没出过农村,目光短浅,没见过世面,跟你聊天可能都聊不到一块儿去。”
孟修远听完她这顿分析,心情有所好转,反问道:“你是害怕自己配不上我?”
姜宝哑然,半响,说:“是”。
就当她是这个意思吧。
“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听你说话条理清晰,并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在我看来,你天分很高。”孟修远顿了顿,神色微动,继续说:“等我们结婚了,我可以送你去上学,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跟上我的步伐。”
姜宝:“……”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招待所门口。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县高中。那时候,你站在樟树下,穿一身白裙子,一头长发披散着,就像现在这样……”
孟修远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并不将话挑明,但是姜宝听懂了。
她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林温温那么怨恨自己。原来早在她去学校给林温温送衣服的那一天,孟修远就见过自己了。而且他也一定在林温温面前透露过,类似于好感自己的一些信息。
林温温从小在优越的生活条件下长大,一向自视高人一等,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被一个没文化的乡巴佬比下去这件事。
姜宝也明白了,为什么孟修远会突然喜欢自己,想要跟她重新定婚。
他只是觉得她好看罢了。人是视觉动物,食色性也,因为觉得一个人漂亮转而喜欢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这种喜欢只是暂时的,孟修远终究还是要回到主线上,回到女主的身边。
孟修远看姜宝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主动表达心意。
他重新拿起被姜宝放在仪表台上的长命锁,说:“这个长命锁,我想交付给你。也希望,你可以把你的那只镯子送给我。”
当初交换信物时,李秀兰给出的,是姜大宝的一只银手镯。孟修远来退婚的时候,将镯子还给了她。
宽大的手摊开在自己面前,姜宝看着静静躺在他手心的那把小巧的金色呈古锁。
犹豫片刻,她将手里的图纸折好,放到他的手心,覆盖在那把呈古锁上。
“对不起,孟同志,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孟修远怔怔望着姜宝,不可置信。
“为什么?”孟修远的声音发沉,像被一个重物给坠了下去。
姜宝抿了抿唇,道:“就像你说的,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婚姻应该由自己决定。所以我想……这婚事既然已经退了,那就退了吧。说不定是缘分使然,我们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你该向前看,我也一样。”
*
孟修远失魂落魄地回到县城,王海宽听他说了这件事后,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公安局的同事频频朝这边张望。
孟修远自觉脸面尽失,用力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别笑了!”
“好好好,不笑你了。”王海宽左手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
他憋不住,觉得这事实在太好笑了。
谁能想到堂堂军区副旅,也会有被姑娘拒绝的那一天,毕竟连他本人大概都没想到。
“现在怎么办?”孟修远撑着额头,表情痛苦。
王海宽笑够了,给他分析道:“你得先看人姜同志是真的不喜欢你,还是想跟你怄气。如果只是恼你前几天擅自退婚的行为,那你哄哄就是了。嘴甜一点,多送点礼物,人殷勤些。”
“但要,如果她是真的不喜欢你,那你就没撤。”
孟修远判断不出来,或者说,是不敢轻易给自己下“判决书”。
他沉思半天,脑中忽然闪出一个主意:“你说,如果我把我爷爷找来,能不能让她改口?”
“你想通过强权压迫?”王海宽吃惊道:“孟修远同志,是你当初说婚姻自由,非要退婚的,我还劝过你。怎么现在轮到别人不乐意了,就想要强迫对方了?你是党和国家的骨干分子,不能犯这种思想错误啊!”
孟修远表情沉闷,许久,才怏怏说了一句:“我开玩笑的。”
王海宽紧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叹口气道:“你最好是开玩笑的。”
王海宽了解孟修远,他性格强势又特别好胜,如果看上了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以前他就干过利用家世或者打赢对方来达到某种目的的事情,不过那时候只是简单的物品,现在可是个大活人。
所幸孟修远只是在考虑,并不是真的在做决定,更何况,他现在还不确定姜宝对他是哪种态度。
如果只是怄气的话,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
姜宝回到小木村,路过一片废墟的家门口,想起在车上看到的那张图纸,不免可惜。
不过可惜了一秒,就释然了,甚至有些庆幸,还好没给她家修建。
这片宅基地的所有权和房屋的户主名都是郑有墨,如果把他的房子装修得那么好,姜宝心里只会更堵。
姜宝其实有点郁闷,孟修远说是喜欢自己,可他干的事没一件是真正惠利于她的——给姜家送见面礼,礼物多半被姜建安夫妇私扣,就算分到她家,也会被李秀兰送给郑有墨父子;给她家修建房子,她也住不了多久,最后都是郑有墨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自私刻薄的亲戚从孟修远那里得到的好处,都是利用的她的名头。
凭什么他们好处占尽,自己只能蹭到一点稀碎的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