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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09

      翌日。

      洛时笙从入定中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又是晌午了。

      松乡寨很热闹。洛翊在驯兽,漫天的符箓撵得猫柒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慢说是四肢不协调了,现在它一蹬脚,连屋顶都能上去了。

      远处,靠近森林的村寨边缘多出了一片新坟。苏沅茜为终于能入土为安的村民们念了段超度经文,又去埋了那具白骨的坟前站了站,才转身离开了。

      洛翊若有所感,一偏头,就见洛时笙闲散地坐在马车前端,也不知道瞧了多久的热闹。

      “小姐。”
      洛翊斯文地招手收回符箓,一边走上前,撤了守御马车的结界,“松乡寨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洛姑娘。”
      苏沅茜也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已经习惯了洛时笙照旧一身宽袖黑衣和黑色斗篷,苏沅茜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我听洛公子说,你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她干脆又爽快地略过了昏睡符的事儿,完全不提。

      “阿翊。”
      洛时笙兜帽轻晃,先应了洛翊,才看向苏沅茜,“啊?我没事儿啊。”

      “……那就好。”
      有关松乡寨的事情的经过,苏沅茜先前就问过寡言的洛翊,只是对方三言两语、言简意赅的叙述,着实听得她一头雾水,结果她反倒是只注意到了他强调了三遍洛时笙受伤了,“你没事就好。”

      “嗷呜!”
      遥遥跑远的猫柒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宿主!宿主你醒了!你快管管你的小弟!噫呜呜呜……真的,呜,我怀疑他想谋杀猫命!】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洛时笙清俏悦耳的嗓音含混着浅笑,她抬手随意地揉了揉猫柒的脑袋,转而向苏沅茜问道:“苏姑娘,你知道哪儿有妖兽修炼的功法吗?”

      “你想豢养这只烛骨兽?”
      苏沅茜微怔,一时默然,她看了看猫柒,很是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见解,“妖兽想要修炼极其困难,光是想要迈过第一道开启灵智的槛,就极难了。妖兽生就的强大源于本能而野性的血脉,就像凡间的狮虎狼豹,它们的上限和等级都是注定好的,所以,修真界的御兽师,是不会契约像烛骨兽这样,虽然极易觉醒天赋能力,但上限不高的妖兽。”

      “原来它叫烛骨兽。”
      洛时笙有些好奇,便又问道:“妖兽的等级?”

      “譬如你的这只烛骨兽,就是三阶妖兽,实力约等于筑基期巅峰。妖兽有一到九阶,其中,一至三阶的妖兽,实力约等于筑基期;四至六阶的妖兽,实力约等于金丹期;七至九阶的妖兽,实力约等于元婴期。最强九阶,妖兽的上限和等级也就到此为止了。”苏沅茜解释得简单明了。

      “因此,修真界不存在实力足以与化神期修士相抗衡的妖兽,倒是……有实力能够和化神期修士相媲美的灵兽。”苏沅茜稍作沉吟,促狭地举了个例子,“比如说,碧霞门豢养的镇山灵兽,碧巽雷狮。它的根脚是八阶妖兽,碧霞门在它身上倾注了近百年的资源,才终于点化了它的灵智,使它得以吸纳天地灵气,就此成了碧霞门里实力最高的第一战力,可比碧霞门的掌门能打多了。”

      洛时笙瞥了猫柒一眼,“也就是说,妖兽只要开了灵智,就能修炼了?”

      “但那需要倾注很多的资源。”苏沅茜很是耐心地提醒道:“碧霞门若是能栽培出来一个化神道君,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灵兽身上,饶是这样,那碧巽雷狮的智力也不高,如同幼儿,且修真界里的大部分灵兽,也都是如此。”

      “没关系。”
      洛时笙装模作样地说道:“就先拿猫柒试试吧。”

      “……行,都随你。”
      苏沅茜偏头去看洛翊,见指望不上他,只得无奈地说道:“妖兽的修炼,没有所谓的功法之说,只要能点化它们,使他们开启灵智,它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懂得如何吸纳天地灵气。”

      “听到了吗,猫柒。”
      洛时笙语调轻飘飘地说道:“能开启灵智的妖兽都懂得吸纳天地灵气呢。”
      【你堂堂一系统,总不能连只妖兽都比不上吧。】

      【……我、我真不会啊。】
      猫柒茫然地小声嘟哝,旋即又高声嚷嚷,【宿主!我怀疑你就是在迫害我!告诉你吧,我就是没琢磨,一琢磨我就肯定会!】

      “不然,你就只能做一辈子,只会拉车的笨兽了。”
      洛时笙挥开怒扑而来的猫柒,淡定地鼓励它,“要加油啊,猫柒。还有,等哪天你能将横骨炼化了,我们也就能听得懂你在说些什么了。”

      【啊啊啊啊啊——!】
      猫柒怒极再扑,砰的一声撞到了一张灵符上,流水似的缓缓地淌了下来,脑袋瓜子被撞得一阵嗡嗡,索性倒地不起了。

      “小姐,我们给它剃个毛吧。”
      洛翊凤眸微眯,目光冰凉地盯着猫柒被洛时笙揉过的脑袋,“说不定还能好看些?”

      “那不就更丑了吗?”
      洛时笙似自觉失言,赶紧又宽慰了猫柒一句,“猫柒,你别担心,修真界的妖物,都是越强大越美丽,所以,你丑得很正常。”

      【猫可杀不可辱!洛时笙!我跟你拼了!】
      猫柒当场表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三扑洛时笙——瞬息之间,它就被洛翊冷酷地掐住了后脖颈,拎去了马车后端。

      站在边上旁观的苏沅茜嘴角微抽,半晌无言,她直觉自己很想说点儿什么,但想想又好像不太好,于是,不知道自己被激起了吐槽欲的苏沅茜只能违心地夸道:“……猫柒,还挺灵气。”就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洛时笙替猫柒谦虚道:“哪里,哪里。”

      苏沅茜:“……”
      就,话茬不是这么接的吧?

      另一边,洛翊搁好了猫柒,走回来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嗯。走吧。”
      洛时笙坐回马车轿厢,也没问怎么不是猫柒拉车。

      毕竟,猫柒附身的那只烛骨兽,大约是被段无鸠忘记太久了,就被饿成了写实的骨瘦如柴,现在完全套不上马套的拉架。

      轻风穿林而过,擦着树叶发出簌簌声,相和着车辙在小道上驶过的滚轮声,洛时笙一行人和来时一样,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
      *
      *

      绥阳城。

      南梁的庆州四季如春,首府绥阳城的气候更是宜人。

      从季冬到仲春,洛时笙一行人终于悠哉游哉地抵达了绥阳城。

      和往年一样,绥阳城里肃穆的寒风还未吹上几日,和煦的微风就拂来了缠绵迷蒙的春雨,惹得桃花更是早早地就竟相绽放,将绥阳城点缀得到处都是暖春的气息。

      壮丽得有些精巧的城门口。

      洛时笙他们的马车还未驶近,绥阳城的城门处就安静了下来。

      狰狞而丑陋的黑兽套着漆黑的马车拉架,它琥珀色的兽眸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郁郁深沉,有些瘦削的身躯充满了凶悍的野性。黑兽的身后拉着的是一辆制式古怪,四角镶金的漆黑马车,马车前端则坐着一身黑衣的青年。

      那黑衣青年即使戴着斗笠,也难掩他俊美昳丽的好容貌。

      此情此景落在城门守卫和百姓们的眼里,直教他们立时就要下跪,不想他们的动作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拦住了。

      城门守卫和百姓们被骇得不敢动弹,浑身发抖。

      马车驶过城门,进入了绥阳城。

      是仙人吧?
      是仙人!
      城门守卫交换了个眼色,脸上的惊惧转变成了激动,就刚刚那一遭,够他们吹小半辈子了!

      百姓们也喧闹的起来,气氛一时比过年还要喜庆。

      庆州是南梁少数几个连小宗门都没有的‘凡间世俗界’之一,偶尔能见着有仙人从天上飞过,都很能够让百姓们津津乐道一阵子了。

      又哪儿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还能有幸见着,神兽拉车,载着仙人到此一游的奇景呢!

      早先庆州的百姓们就都晓得:仙人们最是嫌弃‘凡间世俗界’的灵气不丰,故从来不屑于在此地下凡。

      “这座城里的人修还挺多呢。”
      洛时笙又一次从入定中醒来,她垂眸掩下眼底泛起的猩红,声音低成细轻的丝,“还有妖修,都好香啊。”

      驾车的洛翊长睫轻抬,视线掠过周遭,温声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就再来一趟绥阳城吧。小姐。”

      “好啊。”
      洛时笙舌尖舔了下獠牙,眉眼微弯,“绥阳城是个好地方。”

      暖春花雨中的清风绕过杨柳岸,掀起泛湖游河的画船薄纱,穿过池馆水榭、亭台楼阁、淌过小桥流水、山湖烟波,勾勒出了另有一番温柔秀气的繁华。

      再细看绥阳城的大街小巷,处处都是精雕细刻的纤秀建筑,整座城像是透着一股缱绻慵懒的风韵美人般,诱人沉沦。

      还未进城就开始发呆的苏沅茜闻言回过神,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绥阳城很漂亮。”
      她推开车门,探身张望,又道:“比我记忆里的还要漂亮。”

      “是吗——”
      洛时笙话音倏地拐了个弯儿,“阿翊,我听见有人在打群架的声音了,就在我们要送苏姑娘去的蛟龙岛上,快!我们去看热闹。”

      苏沅茜:“……”

      “好。”
      洛翊毫不迟疑地应下了。

      【……】
      猫柒恨不得就尥蹶子不干了,它就没见过这么不务正业的宿主!

      马车穿过泰煌湖上的长桥,慢悠悠地驶向了蛟龙岛。

      泰煌湖位处横贯南梁的长梁江中游,雄跨庆州四城,面积广约五百万亩,湖周连贯的大小河流约有四十余条,支流更是繁密,大小岛屿三十三座,既是南梁东、中、西部的巨型水库,也是长梁江流域的航运枢纽,素来有‘南梁第一湖’的美誉。

      而蛟龙岛,是位于绥阳城境内,泰煌湖上占地最广的万亩大岛。蛟龙岛的岛上山峦起伏,峭壁峥嵘,林木茂密,沿湖遍布奇礁怪石,对凡人的江湖势力来说,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锵——!

      兵器交击的声音不绝作响。

      刚穿过长桥,驶上蛟龙岛的马车,被一群江湖人挡住了去路。

      能与洛时笙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洛翊自然早已掐诀隐匿了马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洛时笙往马车前端一坐,悠然拢袖,观察起了其中的一位江湖刀客——钟硚。

      “钟峤!我们蛟龙帮敬你是个人物!只要你交出那婢子,我们兄弟就绝不阻拦你离开蛟龙岛!”
      以扇形散开的一群青衣帮众连声呼喝,恶犬似的紧盯着被钟峤护在身后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裹着灰色的斗篷,害怕得浑身直颤,却又能安静地躲在钟峤的身后,屏声敛息,存在感几近稀薄。

      钟峤持刀而立,她一身湛蓝劲装,清瘦的身姿笔挺似宁折不弯的青竹,面容清秀疏朗,生得一双标致隽秀的丹凤眼,眼神锋利得如同她手中一往无前的刀锋,“别啊,你们蛟龙帮的敬意,我一个小人物,哪儿受得起?”

      “是吧?”
      钟峤微眯双目,手中的长刀轻划,刀尖直指领头青衣的咽喉,“所以嘛,这小姑娘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话我搁下了,诸位,请了。”
      话音未落,钟峤便一振长刀,接住了一个身材短小精悍,面相凶恶的矮汉抢步劈来的双|枪。

      “嘿——哪来的疯娘们儿!跟她费什么口舌!一个女人长手不拿针绣花,竟敢持刀抢人,是学的哪家规矩?晦气!”
      自恃武功高强的矮汉手中双|枪翻飞,枪|枪法极为老辣。他持双|枪直刺,自以为定会得手,不由唇边扬起狞笑,却不想,眼前倏忽掠过一道刀光,水银泻地般将他笼罩在了其中,矮汉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倒地失去了生机。

      又失去了一名武者。

      领头的青衣脸色愈发苍白,心惊胆丧,蛟龙帮里的练气期的武者本就精贵,更何况,矮汉还是他带来的这批人里,最强也是最后一名武者了。

      点子扎手,很扎手,太扎手了。

      他身边剩下的帮众都是普通凡人,又如何能对付得了同样是练气期武者的钟峤!

      一刀斩命。

      钟峤从容不迫地退至裹着灰色斗篷的女孩儿的身前,她余光扫过长桥和附近码头聚集的数十艘大小船只,决意走水道撤离。

      都是在泰煌湖边长大的,论及水战,她自问不比蛟龙帮的帮众差。

      时下又正是适逢其会的顺风天,若是乘轻帆沿江而下,更易甩脱蛟龙帮的追捕——

      倏地,她以惊人敏锐的直觉拽着女孩儿,堪堪闪过一线银光。

      咻飒——!

      细密的丝线漫天划来,一瞬,青衣帮众俱被夺命的细线切开了肌肉与骨骼,血肉摔溅。

      “一群废物。”
      轻慢的男声似是不解,“怎么还有脸活下来?”

      钟峤豁然抬头,看向高高站在树端的来人,“袁长秋。”

      身穿暗红锦袍,长相阴柔秀丽的袁长秋笑嘻嘻地朝钟峤拱了拱手,“钟姑娘,好久不见,你知道我是有多么想念着你么。”

      轻风拂过。

      钟峤消失了。

      袁长秋也消失了。

      被留在原地的裹着灰色斗篷的女孩儿慢慢地蹲下身,似痛到了极致,她脊椎弓曲,四肢着地,无声地哀嚎。

      另一边。

      猝然出现在一艘双桅大船上的钟峤和袁长秋同时停了下来。

      袁长秋抬手轻摸了摸自己被刀锋横切开来的左耳,“钟姑娘好狠的心呐,你这一刀,差点儿就将我毁容了呢。”

      “可惜了。”钟峤轻啧一声,“我那一刀是想砍你的脑袋来着。”

      “钟姑娘想要,自来取便是。”袁长秋幽幽叹了口气,哀怨地说道:“难道我还会不给么?”

      钟峤耸了耸肩,“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银丝倾洒。

      周遭的船只瞬间四分五裂。

      钟峤持刀横劈,刀气犹如飓风,沉沉直直地撕裂了银丝,似细絮散射。

      “钟姑娘,据说你年前去了趟青阳宗,拜师又被拒了?”袁长秋袍袖轻挥,银丝再次激射。

      钟峤凝神静气,充耳不闻。

      银丝翻舞飞腾。

      钟峤将要持刀再斩,却在刀锋逼近丝线的瞬间,遍体生寒。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此次被激射而出的丝线似乎非同寻常,手腕立时一转,将刀气搅出气旋,迫退了将要贴近她周身的丝线。

      银丝柔到了极致,似水似云,似真似假,嬉戏般地缠向钟峤。

      袁长秋又笑又叹,继续悠悠地唱着独角戏,“这都是你找上的第几个仙门了?可怜的钟姑娘,你也别灰心,我这里倒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钟峤孤羽似的飘退至长桥,长刀倾侧,竟凌空飞旋,颤震的刀锋化出无数劲旋,将自己周身守得水泼不进,云穿不透。

      “你大概还未听说吧。绥阳城今天有仙人下凡了,还是神兽拉车,乘仙车而来的仙人哩。”袁长秋优雅牵动着指尖的银丝,笑眯眯地说道:“兴许这回,就是钟姑娘你的机缘就到了也说不定?钟姑娘,这一回,你再求上去,诚心诚意地跪下磕头,指不定仙人就收下你作徒弟了呢?”

      眼见久久不能教钟峤长刀脱手,袁长秋微眯起眼,语气渐渐不耐了起来,“哎呀,忘了忘了。都怪我太替钟姑娘高兴,一时竟忘了,那仙人进了绥阳城,很快就又失去了踪迹,想来是使了仙术吧?这可如何是好?唉,钟姑娘,你这仙缘,也着实是坎坷了些。”

      “仙人?”
      钟峤挑眉轻嗤,并不因袁长秋的挑衅而动气,“绥阳城的仙人还少么?你们蛟龙帮伺候的,不就是仙人么?”

      “钟姑娘,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要与蛟龙帮作对呢?”袁长秋神色淡了下来,冷哼一声,“钟姑娘,你再不知好歹,待真惊动了在蛟龙岛上清修的仙人,可就必死无疑了。”

      隐匿的马车前。

      苏沅茜也下了马车,她和洛翊一左一右地站在洛时笙的身侧,不豫地观望着前方场中的情形。

      猫柒趴地阖眸假寐,对江湖人的打打杀杀毫无兴趣。

      洛时笙轻瞥了眼苏沅茜,忽地问道:“你上次来绥阳城,是什么时候?”

      苏沅茜眉头紧皱,似有些烦燥,“……百年前。”

      “啊。”
      洛时笙似随口一问,转而看向了跪地缩成一团的灰色斗篷的女孩儿。

      几乎是眨眼间。

      女孩儿身上的灰色斗篷就被撕开,露出了变成了兽类利爪的四肢,和皮肤上覆满了黑色毛发的皮毛。

      紧接着,面容娇俏可爱的女孩儿长出了狼耳,嘴部向前突出开裂,直至耳边,她张嘴,露出了尖锐的利牙,和被剪去了一半舌头的口腔,发出了无声的狼嚎。

      苏沅茜的神色瞬间变得尤为可怖。

      变成黑狼的女孩儿撑着后脚站了起来,她稍沉下身体,顷刻便爆发出了强大的弹跳力,挥爪扑袭向了钟峤和袁长秋。

      清风徐徐,拂动了厚云,重重层层地遮掩住了阳光。

      袁长秋神色一凛,低声自语,“麻烦了。”

      轻烟般闪躲开黑狼的利爪,袁长秋果断飞身退远,旋身直奔蛟龙岛的半山腰而去。

      咔嗒咔咔嗒咔咔咔——

      就在袁长秋闪身离开的刹那,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泰煌湖上的长桥就极快地沉入了水中。

      一湖的碎船上,攻击袭空的黑狼仰面无声嘶嚎,旋即,失去了一只猎物的黑狼再次奔袭追逐起了新的猎物。

      黑狼后脚一蹬,闪扑到钟峤身前,利爪直拍她的脑袋。

      钟峤翻转刀身,用刀背挡住黑狼的利爪,“许姑娘!”

      已然失去理智的黑狼充耳不闻,仿佛一只真正野兽,只知破坏杀戮。

      “许悦月!”
      钟峤身轻如燕,在沿湖遍布的奇礁怪石之间伏高窜低,竭力躲避着理智全无的黑狼的袭击,“许悦月!你醒醒!啧!你已经完全被妖血吞噬了理智了吗?!”

      渐渐地,她们追逐躲闪的范围越来越大了。

      一前一后两道残影裹挟着鼓点般密集的破空声,冲向了蛟龙岛更深处的森林。

      飒!

      黑狼的利爪一击得手,划过钟峤的腹部。

      钟峤闷哼一声,身形微晃,旋即借着飞跃的时机,在空中转变了方向,像是能将空气作为支点般,以诡异的身法,在森林里奔跑了起来。

      挥爪见血的黑狼更加兴奋了,她朝着钟峤狂追而去。

      “许姑娘,我们俩今天别真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身形如电,踩着树枝闪转腾挪的钟峤喉咙间溢出痛苦的吐息,鲜血从她压在左侧腹部的手指间缓缓涌出,又吐出一口气息,她在身上轻点,封闭穴道止血。

      黑狼还在死死地追赶她。

      “许姑娘,对不住了。”
      蓦地停踩在树干上的钟峤握紧刀柄,眼神异常沉静,她再次翻转刀身,在黑狼扑来的一瞬,挥刀。

      刀光极盛。

      似若滔滔不绝的海浪,卷着黑狼狠狠坠落。

      “可能会有些疼,啊,不,是很疼,但没关系,我一定会想办法求到仙丹治好你,到时候,你就还是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钟峤拎着刀,步伐坚定地走向了黑狼。

      倒地的黑狼四肢尽伤,然而,又一瞬痊愈。

      钟峤惊愕,就在这须臾的间隙里,低伏在草丛间的黑狼再次扑逼向钟峤。

      就像感知不到疼痛和疲倦般,厮杀,不死不休。

      “许悦月,停下!” 钟峤又一次试图唤醒黑狼的理智,她沉声大吼道:“想想你的父母兄妹!想想还在等你回家的未婚夫!”

      黑狼不为所动,她喉间发出了无声低吼,一次又一次地扑袭向钟峤,一次又一次的重伤自愈。

      于是,钟峤不得不继续挥刀,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狠,但还是不够,不够快,不够狠,因为已经被激出了狂性的黑狼,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悠悠跟在她们身后的洛时笙饶有兴致地拆解着钟峤的刀法,一边抚掌赞道:“真漂亮。”

      愈发陷入疯狂的黑狼陡然肢体暴涨,挥出凌空一爪,仿佛陨星坠落,炸开了毁灭性的冲击力,将挥刀朝她冲来的钟峤轰进了森林,爆发出的气劲在森林中犁出了长长的深痕。

      被迫和黑狼厮杀不休的钟峤扶刀跪地,嘴里咳出了鲜血,她低低地笑了一声,“啊,要完蛋了。”

      黑狼的动作却意外的在此时缓缓地僵硬了起来,体型也在慢慢地缩小,但她仍然执着地向钟峤挥爪。

      钟峤似乎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但下一秒,她却迎上了摇摇晃晃扑来的黑狼,将刀柄咬进嘴里,振起双臂,将黑狼扣死在她臂间,冲天直上,飞越上了森林。

      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别想瞒过蛟龙帮。

      钟峤斜瞥了眼齐齐追来的蛟龙帮的青衣帮众,落拓不羁地哼笑一声,声音含糊地咕哝,“哎,不行啊,想想就这么认命太亏了。只要死不了,哪怕就只剩一口气了呢,我都得再挣扎一下。”

      蛟龙帮的青衣帮众怒喝声从四方响起,他们目光紧锁钟峤,武者也跟着飞身上树,普通帮众则在树下追击,飞快地形成了一个广阔的包围网。

      踏着树端凌空飞渡,钟峤一边咽下喉间上涌的鲜血,一边平平地横移飞出,精妙的轻功竟让她在高空中没有丝毫的下坠之势,倒令蛟龙帮追击而来的武者们叹为观止。

      虽如此,但钟峤到底不是那会飞的仙人,武者们也不觉钦佩,他们都在等着钟峤落下来,将她就地围杀。

      想来以他们的实力,再加上青衣帮众,此事必是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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