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对象是触手怪！》见取珠玉

5、试探

　　星海幼儿园内，正是小朋友们入园的时间。
　　梁星渊换上了统一制服，站在门禁后，准备和同事们一起迎接今天的小朋友们。

　　这是梁星渊正式入职星海幼儿园的第二年，他刚开始并不在编内，而是从合同工干起。
　　在这期间，梁星渊用八个大脑飞速学习过了人类的知识，火速参加了成人高考和国家编制考试，成功转正。

　　要问梁星渊为什么要找这份工作，原因其实很简单。
　　他很喜欢这个岗位。

　　梁星渊觉得闹腾腾的小朋友们才是最富有生命力的人类，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感觉心态年轻了许多。
　　也正是这里温暖的小朋友、家长和同事们，帮助过梁星渊很多，让梁星渊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但是今天，梁星渊发现自己对工作的热情似乎消减了。

　　他在心底提醒了自己很多遍，但是却没有什么效果——梁星渊发现，自己的八个大脑里全部都是楚君山的样子，注意力集中不起来。

　　梁星渊带的班级叫月亮班，人数并不多，很快，小朋友们就鱼贯而入，乖乖进了教室，正在跟随着生活老师的引导做操。

　　“小梁，你怎么了？”同事们明显也发现了梁星渊的不正常，她们和梁星渊的关系很好，几乎处成半个朋友。梁星渊比她们的年纪都要小两岁，她们都把他当自己的弟弟，“刚刚站在门口就看见你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狗子又跑出门找不着了，还是早上没吃上好吃的早餐？”

　　梁星渊摇了摇头，眼尾轻轻地弯起一个弧度，回答道：“没有。”

　　“谁说没有的，你今天明显表现得非常不对劲啊小伙子。”

　　“就是，你都没有像之前一样，跟你班上的学生说‘早上好呀’，也没跟我们聊天。”

　　“没错，还有呢！你还没问我们吃没吃早餐，明显不符合你的习惯啊——小梁，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家里出问题了吗?你生活规律一直很好的，这几年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当然要帮你注意一下。”

　　同事们叽叽喳喳的说起来，找出证据，指证梁星渊现在表现得确实不对劲。

　　梁星渊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实情。

　　他和楚君山的事情并不想在这段关系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就告诉别人，不然以后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也许会给楚先生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摆了摆手，微笑：“真的没有，可能只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打住，让我猜猜看。”同事挑起没少，像是在思考一般，过了一会儿，她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忽然朝着梁星渊挤眉弄眼，“是不是在想上次那个你很喜欢的楚先生？”

　　这段话正好戳在梁星渊的痛点上，他的神色躲闪了一秒，才回答道：“我没有……”
　　“别说了！你肯定喜欢他！”同事点了点头，一脸痛心疾首，“都怪我，我是不是没跟你说，他真的有很多很多人追啊——他长得好看，事业又有成，但是不会轻易喜欢别人的，在遇见你之前，他足足相亲了一百次呢！这件事是我办得不好，小梁啊，你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看不上你就看不上，咱们向前看啊！”

　　已经进入试婚阶段、准备和楚君山领证的梁星渊：“……”

　　他有点无奈，摆摆手：“真的没有，我……”

　　“我理解！我理解！”同事姐姐认可的一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孩的自尊心嘛。没事，跟我你不用客气，你先听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努力给你拔草，让你不再喜欢他——”

　　拔草……
　　这都什么跟什么。

　　梁星渊有点汗颜，正要开口解释自己真的没事，同事姐姐的声音已经跟连珠炮一般突突出来一长串。

　　“那个楚先生虽然很好，但是我严重怀疑他是个性冷淡啊。”同事姐姐叹惋的摇摇脑袋，“你想啊，一百来个相亲对象了，他怎么可能一个都没看上？这都好几年了，也可以排除应付父母，不然早就不耐烦了。你跟他在一起，你不会□□的！”

　　梁星渊：“……”

　　他沉默了片刻，可一抹红意却悄悄地攀上了他的耳垂。
　　梁星渊急忙把这个话题叉过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先去班上看看，许老师，等会儿中午再聊啊。”

　　他出了办公室，现在还没过早操时间，梁星渊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朝着教室走去，而是走到了外面的门廊。
　　星海幼儿园的环境很好，四处可见童趣的作品创设，风铃和不织布做的挂饰点缀在门廊上，随着风轻轻地起舞。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了手机，点开楚君山微信头像之后，又有些迟疑了。

　　梁星渊不能确定，自己能够像昨晚一样控制住自己的触手，而且，他也不想在现在他们的关系还不明朗、没有互通心意的时候，就这样靠近。
　　他喜欢楚君山，所以，想让他过得真正幸福、快乐。

　　他想尝试着，让楚君山真的喜欢上自己。
　　他要给他尊重，然后再是爱。

　　梁星渊深吸了两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一鼓作气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L：楚先生，您醒了吗？】
　　【L：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情，我认为我们今天还是分房睡比较好，您昨天晚上好像并没有休息好，我希望您能拥有健康充足的睡眠，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来。】

　　由于激动，梁星渊的心重重的跳动了两下，他抿着唇，焦急的等待着楚君山的回复。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那个名为【chu】的联系人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看见信息了吗？是不是他问得太直接了，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回？还是觉得他太啰嗦了，于是不想要他了？

　　无数个猜疑在梁星渊的心间升起，像是一串串渺小而不可忽视的火焰，将他的心烧得有点焦灼。
　　他原本还想等一等的，可此刻，早操时间已经过去，梁星渊该去上班了。
　　梁星渊抿着唇，犹豫再三，最后发送了一则信息。

　　……

　　同一时间，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家咖啡厅里，蒋纯正抱着大大小小的几沓文件，一张一张地翻开，给楚君山展示难缠甲方的要求。

　　这时，楚君山放在茶桌上的手机在此刻又亮屏起来。
　　蒋纯注意到他手机上接二连三发来的提示，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善解人意的对着楚君山说：“要不你先看看消息？怕有什么要紧的。这文件差不多也到头了，剩下点零零碎碎的不切实际要求，不用看都行。”

　　楚君山颔首，端起面前的榛果咖啡浅抿一口，垂眸点亮屏幕。

　　联系人“L”在五分钟之前，给他发送了三则信息。

　　楚君山面无波澜地翻阅了一下信息，视线定格在最新的小狗探头的表情包上。

　　“没什么大事吧？”蒋纯见他面色不改，继续絮絮叨叨，“哎，好久没和你见面了，最近那出版社是真忙啊，工作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真是头打脚后跟。”

　　“忙过一阵就好了。”楚君山淡定的安抚他，转过话题，“对了。你对有触手的怪物有没有什么印象？”

　　他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听上去仿佛在和蒋纯讨论一些日常话题，而不是恐怖游戏里的嗜血怪物。

　　蒋纯双眼睁大，被他吓了一跳：“怎么忽然问这个？”
　　楚君山挑起眉梢，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补充道：“水蛸，食尸鬼，清道夫，还有呢？”

　　随着一个个怪物的名字自他口中说出来，无数不好的记忆在蒋纯心里复苏。

　　他咬着牙，面露难色地嘀嘀咕咕：“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有触手的怪物还挺多的吧，你应该见得比我多。游戏里的原生怪物应该都是从低等无脊椎生物开始生长的，不过那个时候你都杀疯了，哪里还记得这些……”

　　蒋纯心里有点嘀咕，往常，因为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楚君山几乎没有当着他的面提起过无限游戏里的事情，久而久之，蒋纯都快要忘记，他们是从九死一生的无限游戏中逃生出来的了。

　　但是，为什么楚君山今天却接二连三地提起这件事？

　　难道真是相亲相得心如死灰，自觉人生无望，忽然感觉无限游戏里的怪物们都眉清目秀起来了！？

　　这个猜想让蒋纯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他两股战战的转过头，一脸难以言喻的看着楚君山。

　　“……怎么了？”楚君山注意到他的神色，提醒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蒋纯怎么敢提起这一点，摆了摆手，连连道：“没有没有！我是想告诉你，相亲也好，不相亲也好，都要注意身体啊！千万别累着自己，有时候，人生并不是非得要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我知道。”楚君山拎起外套，绕过茶桌，丢下了一句话，“我要结婚了，到时候请你当伴郎。”

　　“好啊……等下！”蒋纯傻兮兮的应了一声，等到楚君山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人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什么？！！
　　他要结婚？楚君山吗！他要跟谁结婚啊！？

　　蒋纯简直想仰天长拜，看看到底是哪个神仙收了他的祖宗。

　　·

　　星海幼儿园，下午第二节小课下了之后，生活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去了茶餐厅。
　　这是孩子们每天在星海幼儿园里的最后一项活动，等把茶点吃完之后，小朋友们就可以被爸爸妈妈接回家了。

　　此刻，蒋纯口中的“神仙”正坐在办公室，气压低低的。

　　周围几个同事们大多听说了“小梁失恋了”的谣言，不敢贸贸然的上前安慰，只是围在一边，由和梁星渊熟悉的许老师带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梁星渊。

　　“梁老师今天开车来的吗？能不能捎我一程？”“我记得两条街道外面那个街区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小梁老师要不要尝尝？我请客哦。”“走嘛走嘛，吃点甜的开心一下。”

　　梁星渊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早上发送的那三条楚君山还没有回复的消息，现在去吃甜品，只怕再甜的甜点也是苦涩的。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礼貌地回绝，摆在手边的手机忽然轻轻的震动了一下。

　　梁星渊几乎都要养成某种肌肉记忆，他点开屏幕，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像发来的信息——

　　【chu：见面说。】

　　楚君山发来的信息仅仅只有三个字并一个标点符号，但是却出乎意料地安抚到了梁星渊。

　　见面说……至少表明，楚君山是在乎他的！

　　这个认知让梁星渊眼前一亮，周边浮动着的低沉气场迅速的升温，引来几个老师频频注目。

　　“诶，小梁老师看上去高兴不少。”“有什么好事吗？”
　　梁星渊：“……”
　　有这么明显吗？

　　他耳朵有点红，摆了摆手：“没有，今天下午还有点事，你们去吧，下次一定一起！”
　　梁星渊回绝完同事们，才重新点开楚君山的信息，把那三个字并一个标点符号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在心底模拟楚君山说话时平静的语气，无数小泡泡从心底咕嘟嘟的升起，每次炸开，都是一小朵心形烟花。

　　他用指尖打字，来来回回的修改了好几遍，把那一长串字都删掉，最终只剩下一个“好”。

　　等见面再说。
　　再过一会儿，他就能下班回家，见到楚君山了……

　　梁星渊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微微抿着唇，压抑着微微勾起的唇角。
　　然而，这个字还没发出去，一条新的信息就出现在楚君山的聊天界面上。

　　【chu：[位置信息]】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扫过熟悉的地址，呆滞一秒，没太反应过来。

　　桃花南路221号……这不是星海幼儿园的地址吗？

　　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不可控制的冒了出来，下一秒，手机轻响一声，下一条信息发送过来。

　　【chu：我到了，可以见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