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种田养崽记》十二溟

5、第五章

　　少年很谨慎，并没有接过迟牧川手中的烤鱼，而是坐起来继续追问道：“你们是谁？”

　　狼风不满少年怠慢的态度，颇有些不快的替迟牧川答：“我们是木部落的，我们祭司好心才会救你，不然你现在还在海边昏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野兽拖走吃了。”

　　少年阴沉的目光转向迟牧川，迟牧川将烤鱼重新架回木叉上，淡然的瞥了少年一眼，道：“放心吧，我们没有恶意。你是哪个部落的？”

　　少年声音干涩，嘴巴张开又闭上，最终垂着眸沙哑道：“我不记得了。”

　　迟牧川没有继续追问，转了两下烤鱼，“那你要不要先留在木部落呢？”

　　少年还没来得及回答，狼风有些急了，“祭司你说啥，要留下他？这小子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是个奸细咋办？”

　　他的声音极大，语气又急，听上去就有了些训斥的意思，猫藤赶忙用胳膊肘捣了捣狼风，狼风也意识到了失态，脸涨的通红。

　　少年淡然的掀了掀眼皮，迟牧川敏锐的理解了少年的意思，看样子没那么好拐走。

　　于是笑笑，将再次加热的烤鱼递给少年，“火堆和鱼，都留给你了。我们该回去了。”

　　少年一只手接过烤鱼，沉默的啃着，夕阳无限好，将迟牧川他们的身影拉的无限长。

　　少年黑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盯着迟牧川渐渐远去的背影，半晌，轻轻咬了一口他留下的烤鱼，酥脆香咸。

　　迟牧川负手信步走着，尽管是在蛮荒兽世，他依然保持着在帝国时的骄矜气度。

　　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余光一瞄，原是猫藤。迟牧川眸光微沉，“是猫藤啊，有事吗？”

　　猫藤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的问：“祭司，你生气了吗？”

　　迟牧川有些懵，摇了摇头，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猫藤继续支支吾吾：“因为狼风大哥他……其实狼风大哥他平日里是很沉稳的，只是，事关部落，狼风大哥一时心急，才会大吼大叫的，他绝对没有其它意思的。”

　　迟牧川有些无奈，“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猫藤眼睛登时亮了，“这么说您没有生气？狼风大哥怕您生气了，一直心情低落呢，我这就去告诉他。”

　　迟牧川回头，这才发现猫藤手里抱着那一大堆砸碎的贝壳，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这个是不是很重，我来拿。”

　　猫藤不松手：“不重的，祭司，您抱着恐怕会脏了衣服。”

　　猫藤是女兽人，心思细腻，她早在一起采果子的时候就发现迟牧川格外注重身上的整洁干净了。

　　迟牧川还是将那一大兜子碎贝壳接了过去，“衣服脏了可以洗。”

　　猫藤愣了愣，见拗不过他，便索性让迟牧川抱着，自己跑回狼风身边，附在他耳边和他说了一句什么，二人这才又咯咯说笑起来。

　　迟牧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行路无趣，于是他叫了一声领路的狼火，颇有些神秘的问：“你哥哥是不是很喜欢猫藤啊？”

　　狼火却没有给出他预料中的反应，慢半拍似的，很是呆萌，“祭司，什么是喜欢啊？”

　　这个问题让迟牧川语塞，半晌，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

　　狼火挠挠头，道：“大哥和猫藤姐姐是经常在一起，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

　　迟牧川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笑，“青梅竹马。”

　　兔小五生性活泼，胆子也比其他孩子大，她凑到迟牧川跟前：“祭司，你有没有青梅竹马啊？”

　　迟牧川摇摇头，答的干脆：“没有。”

　　兔小五咯咯笑：“不信不信。祭司这么好看，怎么会没有。”

　　迟牧川被她逗笑了，“青梅竹马是天赐的缘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兔小五闻言，眼睛亮亮的，跑到狼火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问迟牧川：“那我和狼火哥哥是不是也是青梅竹马啊？”

　　迟牧川一本正经：“不是，你们是好兄妹。”

　　几人一路说笑着，不一会就到回到了部落。

　　迟牧川抱着一筐贝壳，狩猎队不忘扛着他们兽潮中唯一的战利品——一只巨大的黑熊，狼风满意的赞叹：“这次咱们运气不错，还能猎到这么大的一只黑熊。真是兽神庇佑木部落，今年冬天，我们应该可以熬过去了。”

　　“多亏了有祭司，不然咱们早就被那些巨兽踩成肉泥了。”狩猎队的虎冬道。

　　狼风用力的点点头，扭头去看在一旁仔仔细细的用绢布清理手指上尘灰的迟牧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祭司……”

　　迟牧川收起绢布摆摆手，“猫藤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不用一直记着。”

　　狼风感激的看着迟牧川，他们的祭司就是好，之前火部落的鸭蛋，就因为和祭司说话时稍稍大声了一点，便挨了一顿藤刑。

　　贮藏洞里存放着不少烂肉，腐臭味弥漫，迟牧川被熏得有些难受，抽身走到了洞外。

　　才将将喘了几口气，便听到那边的祭司洞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迟牧川秀眉凛起，打断了狼风几人关于“如何让巨兽发挥更大的价值”这个话题的讨论，道：“祭司洞那边有异样，你们先别收拾了，随我去看一眼。”

　　狼风看着迟牧川严肃的样子，也收起玩笑，一本正经的跟在迟牧川身后。到了祭司洞，只见先前在兽潮中有一面之缘的雷，火两部的祭司和首领。

　　迟牧川神色淡然，他心知自己破坏了雷火二部的阴谋，雷火二部早晚是要找上自己的。

　　雷部首领雷五仍旧是一副嚣张样子，脚架在祭司洞的石桌上，两手环胸，见迟牧川来了，也只是轻蔑的抬头瞥了迟牧川一眼。

　　而所谓的“乒乒乓乓”的声音，便是狼火和兔小五两个孩子，阻止他们闯入祭司洞被推倒，碰倒了墙角边一排石罐的声音。狼火捂着汩汩流血的手臂退到了面色铁青的狼风身旁，兔小五本来憋着一口气，在见到迟牧川的瞬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迟牧川招招手，示意兔小五站到自己身后。

　　“几位远道而来，我们有失远迎。就算心中有气，也不能朝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撒气吧，这传出去，恐怕有损雷火二部的名声啊。”

　　雷部祭司尤一双锐利的鹰眼紧紧地盯着迟牧川，“你就是木部落的新祭司。”

　　迟牧川盯回去，“不错。”

　　由冷哼一声，“藤死前并未培养新任祭司，也并未说过要将祭司之位传给你，谁让你来的？有什么目的？”

　　迟牧川冷笑，“老祭司死前来得及说话了吗？不是被你们首领直接给扔下来喂蛇了？若论起来，也是我们木部落问你们什么居心，歹毒至此。”

　　由面色一僵，刚要开口，怎料迟牧川压根不给他机会，接着道：“你说老祭司死之前没有培养新一任祭司，你为何如此确定？大家应该都知道吧，祭司培不培养，怎样培养，培养谁都是秘而不宣的，连本部落都无法得知的事，你一个外来人又凭什么说的这么肯定？两部落纵使交好，也不会泄露此等机密。莫非你们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卑劣手段威胁了老祭司？肮脏！你们不配做兽神的子民。”

　　兽世的原始部落第一信奉兽神，第二信仰力量。迟牧川这寥寥几句，侮辱性极强。惹得雷老五是再也坐不住了，拍案而起：“你们木部落老祭司自己吃里扒外，管我们什么事？你说我们威胁藤，拿出证据来。”

　　由不满的看了雷老五一眼，雷老五倒是坦荡：“不用给老子使眼色，这小子早就已经猜到了真相，故意给我雷部扣锅。”

　　迟牧川轻笑一声，“那你们不也是红口白牙张嘴就来质疑我的祭司之位，怎么，严于律人宽于律己啊。再者，讲事实罢了，怎么能是扣锅呢？”

　　雷老五不耐的一摆手，“小子，你愿意当这个烂部落的祭司就当，没人管你。我好心提醒你，这个部落是不可能发展起来的，只能在其他部落脚下苟延残喘。我们这次来，就是告诉你，每年过冬之前，木部落必须亲自送五个人去食人族，记住了吗？”

　　迟牧川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而后道：“可是老祭司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想来是不想继续履行这个约定了。那我可不能违抗，只好请你们这种强盛的大部落，自己回去商议一下，抽五个人送去了。你们部落那么繁荣，五个人而已，想来必定是小事一桩，迟某在这谢过几位啦。”

　　“你.......木部落不送兽人去食人族，就没有资格进入雷部换盐，你自己想想吧。”

　　雷老五说完，一把拨开迟牧川便向着洞外走去。由上上下下审视了迟牧川好几遍，才跟着走了出去。

　　“慢着！”迟牧川在他们身后喝了一声。

　　雷老五回头，“叫老子做甚？”

　　迟牧川字句清晰，“道歉，向方才被你推倒的两个孩子。”

　　在迟牧川说话的同时，狼风也带着狩猎队，将他们几人围了起来。

　　雷老五轻蔑笑道：“你以为就凭你们部落这几个干瘪瘦弱的柴火棍，能抵得上我雷部战士？”

　　迟牧川上前逼近一步，“现在，你的好战士不在这。就算你们全部现出原形，我不信我木部落拼死一搏也打不过你们。”

　　由在一旁给火部落的首领焰使了个眼色，方才他一直在看戏，这时候也该出来说两句了。

　　焰摆上一副笑脸，“要不还是算了吧。”

　　迟牧川道：“那你替他道歉。”

　　焰立马摇头：“又不是我推的。”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雷老五脸通红，好一会，才道：“也不是我推的。”

　　最终，一个小喽喽模样的出来道了个歉，迟牧川望着他们，道：“记住，从今往后的木部落不会任人宰割了。”

　　木部落的人们交换着眼神，均在他人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希冀与温暖。

　　雷老五一行人走了，狼风才道：“祭司......你.....”

　　迟牧川微哂：“我什么？”

　　狼风一个大男人，到底是说不出口“你真是太好了”这种话，好在迟牧川也没有刻意拿他玩笑，而是走到一棵树下，笑道：“可看够戏了？下来吧。”